随着灯光熄灭,晚会也正式开始。一个简单的开场白后,各种节目陆续上演。
“啊,差点儿忘了。”郎君在一片漆黑中摸索着,“来吧,一人拿两颗;耳朵有多的就再拿一颗。”他开玩笑说。
“这是什么?”解问顺着他的手臂找到他抓着的东西,那是小小、软软的物体,好生奇怪。
“耳塞。”郎君回答,“相信我,会用得着的。”
虽然大部分表演者都是正常人,报名上台表演是因为有才华,但仍有部分人是因为有盲目的自信,也有人是因为打赌打输而要上台整活的。
不知道要准备耳塞的那几年啊,郎君不敢回味。
“好像很有意思,在晚会上出节目也算是高中生活的一环嘛。”解问不按套路出牌,“反正都最后一年了,社死不了太久。”
张三看了他一眼,“学长啊,离他远点儿,这人有病。”他提醒。
可惜,他提醒错人了,也晚了。
“其实我早想这么干了。”郎君正色说。
——最先有病的人是郎君,而本来没病的解问现在已经没救了。
他继续说:“可惜啊,我一直读不到最后一年。”
啊,听起来好可怜啊。
第一节的表演结束,礼堂的红幕拉上又拉开,台上堆积如山的礼物好生抢眼。
“哇!”
可能是因为数量太多、要包装太麻烦了吧,这些礼物外没有用包装纸包起,只有角落的一朵彩带花。也因此,那些礼物是什么,大家都看得一清二楚。
“哇呜。”见惯世面的郎君也忍不住惊呼,“看来家长和校友们今年赚了不少啊。”
也不是很久以前而已,就前年和前前年,大部分的奖品都是铅笔一盒、十元一扎的原子笔,甚至还有试卷。
为了方便抽奖,学校根据他们在教室的座位,为各位同学安排了不同的号码。同时,他们也为各班安排了编号。
第一轮抽奖中,主办方安排了礼物的顺序,并会依序送出。
相关的号码已经写在小球上,分别放到两个盒子里。抽过的班不会再抽,座位号则会重复;符合两组结果的同学,就是那二十四位幸运儿之一。
这些让人不禁惊呼的礼物,有看起来软绵绵、暖呼呼的围巾,有大牌子的小型家电,还有数量惊人的文具套装——包括套装的数量和每个套装里的文具数量。
解问为人知足,他只想要那惊人的文具套装,这能为他省下一笔。
“同桌学长啊,你能不能让他们把这名额给我?”解问现在无比希望晚会的抽奖能够内定。
“那你猜能不能?”郎君笑问。
“我猜能。”解问坚信着。
这时,台上的司仪正在带动着气氛:“要抽什么号码?”
郎君朝解问一挑眉头,而后大声喊道:“高二文二、五号!”
在一众喊声中,就数他的声音最清晰。
“到底是不是呢?”司仪接过号码。
解问屏息看着舞台。
“恭喜高三理四、十八号!”司仪说。
这时,左右各传来了一声憋笑失败声。
“小解啊,看来你猜错了。”张三嘲笑说。
“是的,答案就是‘名额不能内定’。”郎君说完,还欠揍地向解问抛了个媚眼。
……气死人了!
最终,第一轮抽奖中,高二文二的幸运儿并非张三、解问和郎君其中一人,而第二轮抽奖中,幸运儿也不是来自高二文二。
就这样,晚会落幕了。
礼堂的灯光亮起,后方的大门打开来,同学们陆陆续续离开礼堂。“我们也走吧。”张三跟着隔壁的人一起站了起来,“坐得屁股都痛了。”
解问看了看张三那边的人流,似乎还要堵一阵子,“郎君从你那边走吧。”他提议。
“你先过去吧,我一会儿再走。”郎君往后挪了点儿,好让他能越过自己。
“你要等人啊?”解问好奇道。
“嗯,我等校长,”郎君说,“我要拿我的元、旦、礼、物!”
虽然晚会的抽奖不能内定,但是可以私下预留。每年的元旦联欢晚会,校长都会给郎君额外准备一份礼物,今年也不例外。
“还是……你们想看看我的礼物吗?”他邀请。
解问确实很感兴趣,“带上我们一起去吧?”他擅自替张三做了决定。
待礼堂的人都散了,郎君才和解问、张三走到后台的小间,校长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校——长——”
“校长晚上好。”
两种不同的语气同时响起,校长一听就知道哪句是哪位说的。“郎君啊,今年带朋友来了?”往年的晚会,郎君都是一个人来找他的,今年是例外。
“是呀!我带他们来见识校长给我买的礼物!”虽然郎君还不清楚他的礼物是什么,但他觉得那一定是值得炫耀的。
校长莞尔,将后方桌上的大袋子递给了郎君:“那就一起看看你今年的礼物吧。你拆来试试,我看合不合适。”
是要试的?那看起来是衣服之类的。
打开大袋子后,里面还有一包用塑料封袋装着的东西和一个盒子。没猜错的话,那个盒子必须是装鞋的!
“哇哈!校长您怎么知道我缺鞋的?”郎君迫不及待地拿出鞋盒,把脚上踩着的鞋子脱掉。
校长替他搬了张椅子,“前阵子见你走路的姿势怪怪的,还偶尔会踩着鞋跟走,我就想是不是你鞋子不合脚了。”他说。
“校长的观察力果然不错!”郎君敬佩道,“嗯,好看!”他抬起双腿,左右摇着脚丫欣赏。
“走两步看看。”校长提议。
郎君听话地蹦了起来,走到校长面前转了一圈,接着就在解问和张三面前不停地转圈圈,“怎么样?好看吧!”他嘚瑟说。
解问和张三配合地鼓起掌来:“哇,好好看啊。”
虽然他们说得没什么感情,但绝对不是因为鞋子不好看,而是被郎君整无语了。
结果是校长先看不下去,“回来坐着,我看看鞋子大了多少。”他又拉了张椅子过来,放在郎君刚坐的那张对面。
郎君并没有走过去,只是面向校长站好了。“不会啊,刚刚好。”他坚定地说。
也是现在,解问终于有机会看清郎君的新鞋子长什么样了。
那是一双以白色为主,用红色做点缀的球鞋;它的设计算不上高调,但是显眼。
……哦?
“张三,你看。”解问示意他看向郎君的鞋跟。
“怎么了?”张三顺着看去,便留意到郎君的脚跟和鞋跟之间的空隙。
还真是买大了啊。
校长自然知道郎君的小心思,就是担心自己发现鞋子不合脚了,会把礼物收回去呗。
“两位同学啊,把他推过来吧。”他苦笑道。
“啊?你俩等等等等、唉。”郎君还没等完呢,就被推到校长跟前了,“校长,鞋子再过几个月就会刚刚好了。”他说着,用力把脚踩在地上,试图阻止校长将鞋子从他的脚上拔下来。
校长无奈一笑:“我是故意买大的。”
他知道自己说的是实话,也知道郎君不会相信这句话,所以他只能用行动证明了。
“我是特意预留给你放这个的。”他拿起郎君的旧鞋子,从他的鞋垫下抽出一个物体。
“噗——”张三笑喷了。
没错,那就是传说中的增高垫!
“哎呀校长!”郎君的脸瞬间通红,一把将增高垫夺了回来,“这个您悄悄说呀。”他小声抱怨。
“我也想悄悄说,谁让你不合作呢?快放进去看看合不合脚。”校长说,“我想着你要加鞋垫,就买大了点儿;等过几个月你不再需要鞋垫的时候,脚也大了,鞋子就刚刚好了。”
“啊……校长您真贴心!”郎君一把搂住校长。
在旁边看戏的张三小声感叹:“真是好一幅父慈子孝啊,我们张老二什么时候能有校长的一半慈呢?”
“那得看你什么时候有郎君的一半孝了。”解问点醒。
张三看着面前犹如父子的两人,试着把自己和张老二代进……“恶!还是算了。”他果断放弃。
校长给郎君准备的另一份礼物,是一件厚度适中的外套。今年的冬天同样严寒,这样的外套看起来有点鸡肋,但其实考虑得同样周到。
原来,郎君那些校服以外的外套,不是厚得又加羽又加绒的,就是薄得跟风衣、雨衣一样。
在这样的天气下,郎君穿薄的不够暖,穿厚的进室内脱掉后又会冷,但加上一件不薄不厚的外套当内衬后,以上问题就能解决了。
于是,郎君穿上合脚了的新鞋,将充当内衬的新外套穿在外头,再次在解问和张三面前逛了起来。
“跟个小孩似的……”解问吐槽。
张三绝对有同感。
“两位同学啊,刚才的晚会没抽中你们吧?也不见你们上过台。”校长这才把注意力从郎君身上移开。
“是啊,没抽中我们。”张三回答,“刚才的礼物都很吸引人,可惜了。”
“我不知道你们要陪郎君来,没有准备礼物给你们。”校长说,“不过,我这里还有几份礼物买了没用上。要是不介意的话,你们拿一份回去吧?”他提议说。
“啊,不要紧的,校长您太客气了。”解问不好意思道。
“没事,礼物买来就是要送学生的;去挑一份吧。”校长再次邀请。
“那、啊!”解问刚望向礼物堆,就被其中一份礼物吸过去了,“是是是随便挑吗?”他张着闪亮亮的眼睛问。
校长不禁失笑:“是的,喜欢就拿吧。”
“那我要这个!”解问马上挑走了一份,是比刚才没抽中的豪华文具套装更豪华的文具套装。
这套装里除了有大量中性笔笔芯、铅笔芯、萤光笔等,还有五大叠活页纸加一堆拍纸本,全都是他用得着的。
“那我要这个。”张三选了一个造型复古的现代拍立得相机组。
然后,拿到礼物的三人就开始围着彼此转圈圈了。
校长看着这画面,笑着摇摇头:“都是孩子啊。”
三人蹦蹦跳跳地走到宿舍楼后,两人蹦蹦跳跳地走到校门口,再各自蹦蹦跳跳地走回自己家去。
最先蹦蹦跳跳地回到寝室的解问,迫不及待地拆开刚得到的礼物,将东西分门别类;他那见底的小仓库,瞬间就满了。
真好。
待他梳洗过后,已经是新的一天、新的一年了。换作是张三,这时间点他要么玩游戏去,要么就睡觉去,但解问两样都不做。
就跟张三玩的游戏有固定的每日任务一样,解问也有固定的每日任务,当中包括但不限于完成指定数量的练习、听指定时长的英文单词、整理该天的笔记或复习该周的笔记。
他风雨不改、终始不渝地坚持完成所有每日任务,除非睡昏过去醒不来了。但即便如此,他一醒过来又会陆续把漏掉的任务补回来。
所以说,他那顽固的黑眼圈死活消不下去是“正常”的。他绝对不像他对外宣称的那样,有足够的休息。
这晚,解问解任务解到太阳快上山才入睡。
新一年的第一天是假期,解问安心地睡满了六个小时才起床——他平日只有四个小时的睡眠。醒来刷牙洗脸后,他就去书桌前坐着了。
他寝室里的书桌面积并不小,比教室里的学生桌还要再大一些。可这样的桌面,此时却没有半点儿露了出来;它的每一寸都被笔记、教科书、参考资料和练习盖住了。
解问将手机架在自己的前方,并没有调成静音或者勿扰模式。如此一来,他眼睛微微上瞧就能看见屏幕上的画面,不用侧耳就能听见它在响,震动时就能感觉得到。
偶尔弹出的新闻、天气、电邮通知,和不时打入的陌生电话,都让这一个人的寝室变得很热闹。
——三叁:十二点了,叫外卖没?
——三叁:一点半了……
这两条信息传来时,手机响了、亮了、抖了,解问也知道有人找他,可他还是雷打不动的;并没有人在考前复习时成功打扰到他。
——三叁:小解[Emm]你认真的吗?
张三的话,说明他清楚解问现在处于什么状态,也说明他对解问的老毛病无能为力。
——三叁:今天只不过是年头,毫无疑问的年头!
——三叁:[微笑]你最后不是猝死的算我输。
张三说得没错,今天是一月一日,新一年的年头。从元旦日就开始熬,确实容易猝死。
这一点解问也清楚,但他没有办法。再不到两星期就要期末考了,他从现在开始学习,都觉得哪怕没日没夜地学,时间还是有点不够用;要是再过几天才学,那得从几点学到几点?
——三叁:你再不去吃饭,我明天上学弄死你。
然而,哪怕面对这样的威胁,解问还是在一个小时后才停下。
“好饿啊……”他捂着肚子靠在椅背上,“现在几点了?”
他点亮屏幕想看看时间——十五时三十二分,妥妥的下午茶时间——接着就看到时间下方的那一堆通知。
啊,要被张三杀了。
解问是完全没有不害怕;张三就算不违法杀人,也定会给自己一点颜色看看。
怎么办好呢?
解问解锁了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买了一个超大份的下午茶,大概有他一天三餐加起来那么大份。
这样总行了吧?
——不知道解问有没有学过一个成语,叫“一暴十寒”呢?
作者有话要说:垫完增高垫还比人家矮的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