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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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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郎君的“挽留”,对面的三个大人明显愣了愣。

郎君的故事还没说完,但根据前文,他们可以猜出后文大概不会好到哪里去。作为非当事人,他们听着都觉得难受了,更何况是郎君自己呢?

理论上,郎君应该不会想重提不愉快的往事。

是因为平白无事被为难了,所以感到不高兴,打算“损敌一千自损八百”吗?

如果这是答案,解平安不希望看到他这样做。“郎君啊,你提起以前的事不会觉得难过吗?”她担忧道。

“是啊,要是会不好受,咱们就先不听了。”任伟想给郎君一个下台阶。

但郎君摇摇头,“现在不会了。”他坚定地回答,“所以,如果任女士还想知道为什么一个教导主任不处分戴耳饰的学生,还要送他一个耳饰的话,我愿意继续说。”

他把话说成这样,任李莲也无法直接离开,否则就是变相承认自己不分青红皂白诬陷别人了——尽管事实上她就是。

故事继续。

关于这两个用书钉戳出来的耳洞,郎君一开始并不想留着。就像任李莲觉得哪个“正常人”会打两个耳洞在自己的一边耳垂上,他当时也觉得自己特别“不正常”。

但可能是书钉不干净的原因,那两个该死小伤口在愈合后,居然留了疤,还特别明显,呈现出郎君带了两颗小耳钉的效果。

对外,它们帮郎君塑造了一个极负面的形象;对内,它们时刻提醒着自己当天发生的事。心想着眼不见为净,郎君开始将头发留长,直到能盖住耳朵、看不见“那一颗书钉”。

然而,三中校规有关于发型的要求,男孩子耳侧的头发是绝对不能盖到耳朵的,郎君这是严重违规了。

知道郎君的情况,作为教导主任的尹主任决定对郎君睁一眼、闭一眼。只是,有人并不想。

那个把郎君钉到墙报上的人得悉郎君逃过了好几次检查,“坚守校规”的他便打算“感化”郎君,让他也成为遵守校规的“好学生”。

一天的午休时间,他找来了一个大碗,将它倒扣在郎君头上,并开始照着碗沿帮他剪头发。

要只是剪得丑而已,那也不是不能忍的,反正郎君都忍这么久了。可是,一个会把同学钉到墙报上的人,有可能只是帮他剪个丑发型吗?

“他剪第一刀的时候我没反应过来,第二刀下去就完了。”郎君没有明言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把右耳的宽版耳骨钉也拆了下来。

耳饰底下,便是答案。

“当时是现在的班主任徐老师送我去医院的;很及时,但医生不是魔法师,不能无中生有——这一块被他们扔了。”郎君平淡地说,“我的伤好了,但口一直会在。”

解问正坐在郎君的左侧,看不见郎君的银圈下是什么样的。虽然郎君的语气给人一种轻松、事态还好的感觉,但看对面三人的反应,他认为郎君右耳上的伤,应该是比左耳上被书钉戳出来的伤口严重。

他的脑海中有一个模糊的猜想,可这次还是没有将它清晰化。不是什么“眼见为实”,他只是想“掩耳盗铃”;他实在是不敢相信。

而郎君也一样,他也想掩耳盗铃:“偶然间,我看到路边的工人在修补一个缺口的栏杆;他们用一个铁罩子盖在上面,把缺口挡了起来。当时我就想啊,‘哇这也太适合我了吧’,所以就有了这一个。”他轻轻弹了耳骨钉一下。

说起来,要找到一颗合适的耳骨钉还真不容易。

大部分的耳骨钉,那根针都是置中的,可郎君的缺口呈倒三角形,一般的耳骨钉扣不上去。而且,它的圈口也不能太大,否则从旁边一看,缺口还是能被看到。

从萌生了“买颗耳骨钉挡着”的想法开始,到真的买到勉强能用的耳骨钉,郎君花了半年时间;到买到顺眼、合适的耳骨钉,郎君花了一年时间。

“钉了耳骨后,我想着既然都钉一边了,要不把另一边也钉了吧?于是我又去把那两个耳洞重新穿出来。”郎君又说回另一侧耳朵去。

听到这里,解问又愣了愣,心想这两个耳洞不是一直都在吗,接着才想起郎君刚才说它们是视觉上一直存在着,其实是愈合过的。

一个新的疑问又衍生出来:他重新钉出这两个耳洞,不就等于要再经历一次那时的痛吗?也不知道能不能上了麻药再钉。

解问想知道,但他不敢问——他不清楚郎君没说的部份,是他没想到要说,还是不想说。

左耳上的那对耳洞,其实一直没找到合适的耳环。他一开始是买了一对小小的耳钉,上面有一颗直径还不到两毫米的小球。只是,它们各戴到一边时确实很不起眼,但戴在同一边时却还是太浮夸了。

而当时三中的校规跟现在不一样,男同学是不能配带任何耳饰的。并没有很多老师知道郎君耳朵的事,他自己也不愿意重提起、向老师解释自己的苦衷,便因此收到了好多处分。

这和他当初想的不一样。他原以为让伤口换个形式存在,他的日子就会好过些的。

收到的处分越多,郎君对他耳朵上的伤就越在意。右耳上的缺口还好,但左耳的那对耳洞他简直是烦厌至极;要不是它们,也不会有后来那么多事。

大概是为了泄愤吧,他开始粗暴地对待那两个“万恶之源”;那时候,左边的耳洞发炎、出血都是常事。

然而,他的心情有因此而改善吗?当然也没有;受伤的人,不还是他自己吗?

作为时任的教导主任,哪怕尹主任一开始不知道郎君开始戴耳饰了,也能从后来的各种处分记录中得悉。

知道郎君戴耳饰并不是因为叛逆、故意要违反校规,只是想挡住自己缺陷,尹主任经常会想办法帮郎君撤掉处分。

这是治标不治本的,可他当时也只能做到这些,因为校规白纸黑字写着呢。

不巧,他在那年的学期底就要退休了,可不能再帮郎君彻掉处分。为此,尹主任很想找出一个能真真正正地帮到郎君的办法。

最直接的当然是打破规条,还有让郎君喜欢上它们。

“就在尹主任离开三中前,他送了我两件礼物,一是删除了男同学不准戴耳饰的校规,二是这一只超——级好看的耳饰!”郎君说到这里时,明显很高兴,就像他再一次收到这两份礼物一样。

看到他的表情,如果撇除掉这个故事背景,解问可能也会被他感染、也跟着笑了。但现实是背景不能被撇除,因此他现在格外难受。

跟解问不同,不管有没有这个故事背景,现在的郎君都不会再为此而感到伤心:“因为尹主任,我能选择是否要将自己的残缺挡起来,能将曾经想藏起来的伤口变成能炫耀的特色。”还能自信地将伤疤当成武器来保护自己。

多亏了尹主任,今天的他才能笑着说出当时的事,不再需要留着那头阴阴沉沉的头发,用它来挡起自己的耳朵。

如果没有尹主任的开解,现在的郎君仍会那么自卑,它仍会是自己最大的软肋。

郎君正色望向对面的人:“所以抱歉了任女士,请您不要随意猜度这一位,对学生的个人成长有极大帮助、受人尊敬的老师。”

前面的话更像是在指桑駡槐,最后一句却是指名道姓的。

任李莲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极度难看,可能是感到恼羞、尴尬,或许还因为内疚和抱歉。但不论是什麽,结果是她一语不发地离开了。

郎君不清楚她到底会不会后悔自己说过的话,但他知道他现在的心情不错。

这时天色已晚,两人也回到房间休息了。

他们俩虽然有想过很可能会被留下来过夜,但解问以为只要他准备得不充足,解平安就不会坚持让他留下。

他妄想着:“儿子要穿着牛仔裤睡觉就算了,怎么能让客人也将就着睡呢?对吧对吧?”于是便没有带备相关东西前来。但结果早就揭晓了,就是有梦最美。

当前的情况是他跟郎君都只有身上那一套穿了大半天的衣服,并且要留下来过夜。

现在是大冬天的,外面甚至还在下雪,哪怕房间里开了暖气,他们也不能光着膀子睡觉。

为了不用继续穿着这一身脏衣服,解问打算从房间的不知道哪个角落,找出两套能穿的居家服。

原以为这么久没回来,要找衣服恐怕会很难,怎料解问刚打开衣柜,就看见在众多用衣架晾起的衣服堆中,有两套叠放在层架上的睡衣。

应该不用怀疑,是有人事先准备的。“还真是‘处心积虑’啊。”解问无奈道。

浴室只有一间,解问让身为客人的郎君先去换洗。

他从浴室出来时,两边的耳饰都已经戴回去了。“解问呐,”他一手擦着头发,一手整理着他穿得乱七八糟的衣服,“你会不会有一条没那么长的裤子啊?”他“没有很直接”地问。

解问破译用了一秒:“我得再找找,很久没来了。”他低头看了看郎君的裤脚,目前只能看见他的脚趾头,“其实还好啊。”

“你确定?”郎君反问。

“不是吗?”解问也反问。

郎君没有用言语回答,只是将卷到会挂裆的裤头放开,再脚踏实地站好。现在,他的裤脚长得能绊倒他自己。

“噗!”解问扶着衣柜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是裤子的问题!不信你自己穿穿看!”恼羞的郎君学长果断把裤子脱下,扔到解问身上,自己则去穿他那套睡衣的裤子。

很可惜,两套睡衣是同一牌子同一尺码的,该拖地的裤脚还在拖地。

解问是个好人,没让郎君再次把裤子脱下来换掉,就这样笑着拿起不成套的睡衣进了浴室。

接着,他就发现自己错怪郎君了,这裤子着实是长得有点夸张。

“你该说什么?”郎君一见他出来,就气噗噗地问。

“学长对不起!”解问诚恳道。

“哼,学长大人有大量,原谅你的无知。”郎君大方回答。

夜灯关上,房间里只有月亮透过窗帘照进来的薄弱光芒。就着这月光,他们看不清,但能稍微看见。

郎君的耳饰,依旧熠熠生辉。

解问偏头看了他好一会儿,终是压不住好奇:“你睡觉也带着耳饰啊?不会硌着吗?”他不记得去郎君家留宿的那天,他是否也有带着了。

“当然会硌了,所以我现在才面向你睡。”郎君笑着解答,“我没把收纳盒带过来,摘了我怕会丢。”

“那你右边的摘了放哪?”解问追问。

“也没摘啊?”郎君顿了顿,才明白解问为什么这样问,“啊,我这边的耳饰薄薄、小小一圈的,没什么存在感,所以能压。”他把右耳露了出来。

“哦……”解问恍然大悟。

郎君还没把耳朵藏回枕头里,解问还在盯着,房间里是一片沉默。

“其实你是不是有问题要问我呀?”郎君问,“你平时不是有什么问什么的吗?今天怎么不问了?”

解问犹豫了一会儿才道:“确实是有,但我要先澄清,我平时也不是随便问出口的。”

要是他什么问题都问出口了,首先他不会像现在这样老有疑惑,其次他可能早被人打死了——每次遇到“未经进化的古人类”,他都想好好采访采访他们呢。

“什么?你那么多的问题,居然是删减过的?”郎君的眼睛瞪得老大了,看起来还很精神,今晚恐怕没那么快睡得着。

“嫌弃我?”解问把眼睛眯得只剩一条缝,不知道他会不会比郎君早些睡着呢?

“那当然没有,学长就喜欢有人问我问题。”郎君的声音带着一点喜悦,“所以你问吧。”

解问还是先停顿了、没有马上问出口。他不是在考虑要不要问“这个”问题,而是在想“这些”问题该怎么问才好。

过了十来秒,郎君才听见解问的第一个问题:“刚才,是因为任老太太误会了尹主任,所以你才跟他们讲那些往事的吗?”

这个问题并非是他最想知道的,却是众多问题的开端;解问还是喜欢一步一步来。

“尹主任算是导火索,但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她的为人。”郎君似乎是早料到他会这样问,马上就能回答他,“对一个刚认识的人冷嘲热讽,还没有分寸感;别人都扯开话题了,她还揪着不放!”他气噗噗道。

很多时,双方就是在互相询问中认识的,可绝对不是她那种阴阳怪气的问法。那明显不是想了解自己,而是想羞辱自己。

就是欺负人。

解问尝试理解他的逻辑:“所以你这是在‘反击’?拿自己的往事?”

“是啊。有了这么一遭,她以后就知道不能这样对人家了。”郎君回答说。

“可是,你提起那些事的时候,不会难过吗?”解问也问了个跟解平安差不多的问题。

当郎君被钉在墙报上,一直踮着脚尖、一直疼着、一直没等到人来帮在自己时,他的心情是什么样的呢?

在耳朵平白捱了两刀、在医生替他处理伤口、在得知这个缺口永远不会长回来时,他又有什么心情?

三年不到,郎君再次说起这些事,真的没关系吗?

郎君先用笑声来回答,“谁说自揭伤疤,痛苦的必然是自己了?”他反问解问,“是啊,这伤愈合后确实留下了痕迹,可是创口没了,就不疼了呀。”

再说,它留下的“疤痕”并非萎缩性或增生性的,不过是表浅性的色素沉淀;只要有耐心,它总会消失不见的。

当然了,如果是一件说出来会让自己受伤的事,他才不会为了赌气而说出来。像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如非必要,他是不会做的。

“那如果,任老太太在你说到一半的时候,也像我妈那样让你别说了,你会停下来吗?”解问又道。

“那当然会啰,哪怕她说得特别不情愿。”郎君回答得不假思索,“任女士再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她要下台,我是一定要给这个台阶的。”

不是因为她是长辈,而是因为她是自己的长辈,解问对他的回答很满意。

“没问题了吧?”前面的这些问题,全在郎君的意料之中,后面还有什么问题,他自认为没了。

“你太小瞧我了。”问题少年解问自嘲了一句。

居然还有?

这下可不止解问对郎君有兴趣,郎君也对解问会问什么问题很感兴趣。

以下的问题似乎有别于前面的,解问清了声喉咙才继续。“你右耳上的伤口……到底长什么样的?”他轻声问。

郎君看着他发了会儿呆,这才发现:“啊对……你刚才没看见。”

“嗯,我在另一边。”解问说,“我——”

“那没看见好啊。”郎君调皮地笑着,截住了他的话,“下一个问题。”

“啊?”解问怔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郎君穿着会绊倒他自己的裤脚,解问穿着只能看见脚趾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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