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今天晚上裴清没有表白成功。

借酒壮胆的他低估了早就千疮百孔的胃，喝了两瓶就满脸苍白滴冷汗，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在萧濯惊恐的目光中晕倒了。

等他再次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傍晚。

一想到自己没有表白成功不说还让男神在医院度过生日夜，裴清就感到生无可恋，摊在床上不想动弹。

“据最新消息，从昨晚凌晨起，世界各地海面突然大幅度降低，截止目前，我市海岸线已退至15里外的人工岛。目前海岸线还在缓慢后退，大量壳类海洋生物未来得及随着海水退潮被搁浅。目前不少市民逗留海边，有些已经下海捕捞，XX再次提醒您，请注意安全，切勿过于深入。”

“目前退潮原因还未知，各地科学家…”

裴清闻言看向病房里的电视，上面聚集不少人正兴致勃勃挤在海边，拍照打卡录视频，更有甚者躲过警戒线看守的人往里深入。

越看裴清脸色越难看，怎么回事，这些人胆子怎么这么大，海边明明密密麻麻扭动着黑色丝线虫一样的恶心东西，他们居然淡定的赤脚踩进去。

“看的这么着迷？”

裴清闻言猛地回神，就见萧濯拎着食盒在床边坐下，想到昨天的闹剧，他满怀愧疚道歉，“萧濯，对不起啊，把你生日搞砸了。”

萧濯轻轻摇头，“胃不舒服怎么不跟我说，还喝啤酒？嗯？”

裴清一阵心虚，他总不能说想借酒壮胆跟你表白吧？

鼓起许久的勇气在昨天一泻千里，一滴不剩了。

裴清摸摸鼻子，“这不是想庆祝一下嘛，我平时身体很好的，昨天只是有些中暑。”

“中暑会胃炎，会胃出血？”

“…”

裴清不吱声，把自己蜷成鹌鹑装傻。

萧濯对他这招已经见怪不怪，每次做错事都是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让他压根生不起气来。

“别睡了，起来喝点粥。”

裴清麻利的爬起来，一边喝一边竖起大拇指，“这粥可真好喝，在哪里买的。”

“十字井御粥坊”

裴清一惊，“这么远？”

萧濯正准备开口，突然整个房间颤动起来，像是水面上的波纹，伴随着令人难以忍受的嗡嗡声。

震动持续半分钟才逐渐平静。

裴清惊疑不定，“怎么回事？刚刚地震了？”

萧濯早在震动的那瞬间就起身将裴清圈进怀里，此刻目光透过窗户看向远处海面，神色凝重道，“你看窗外。”

裴清顺着他目光看过去，顿时瞪大双眼，“这，这是…”

他三两步跑到窗边，看着几乎退到看不见的海岸线，震惊地话都说不出了。

怎么会这样，海水去哪里了？

萧濯走到裴清身后，嗓音低沉道，“实习的事情暂时缓一缓，先在学校多呆一段时间。”

“嗯，我都可以，只是…海岸线退了这么远，那海水去哪里了？”

萧濯没说话，目光沉沉看向远方。

海水去哪里他并不知道，但直觉告诉他，要出大事了。

“阿清”

萧濯严肃的看着裴清，“这段时间不要离开我身边。”

裴清愣了愣，随即重重点头。

能和男神一直在一起，他求之不得。

出了这插曲，两人不打算在医院多呆。萧濯让医生开了一堆药品，纱布、碘酒、消炎药，止痛药，感冒药…要不是医生坚决不给多开，裴清相信男神能一箱一箱买。

即便如此，出了医院萧濯依旧在路边的药房买了一堆伤杂药品。

裴清也没有多问，毕竟刚刚的震动给他带来很大冲击，萧濯买这么多药品，肯定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想到这里，裴清开口，“要不要去趟超市买点吃的放在宿舍？”

万一真的地震，好歹能撑一段时间。

萧濯点点头，“去。”

裴清俩人来到超市发现人满为患，许多货架都空了。

两人对视一眼，迅速加入人群，等收罗完必需品，排队结完账时夜幕已然降临。

回去途中，裴清坐在副驾驶刷着手机，“看来海岸线退后这么多，到底是引起了沿海地区民众恐慌。不但物资遭到疯抢，连出城的高速路都堵满了车。”

“我们也做好离开学校的准备。”

裴清愣住了，“去哪？”

萧濯瞥了眼微不可见的海岸，沉声道，“人少地高的地方，具体回宿舍再看。”

裴清没说话，萧濯凝重的样子让他有些不安，回想在超市碰到几个奇怪的人，面色土灰，走路稍显僵硬，嘴角口水留下都不自知…

越想越觉得诡异。

他转头看向窗外，明明是繁华的世界，却让人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就在这时，晴朗无云的夜空暮然劈出一道亮眼的闪电，惊天雷声仿佛就在身旁炸开。

裴清猛地睁大双眼，震惊地望着漫天黑色雾气如利剑般纷纷坠落地面。

“萧濯你快看窗外！”

萧濯依言看去，人来人往，繁华如旧，一切正常。

“你看到了什么？”他问。

“黑色的雾！天上在下黑色的雾！”

“黑色的雾？”

裴清顿了顿，“你看不到吗？”

见萧濯摇头，裴清不可置信地睁大眼。

怎么会！

萧濯怎么会看不见，明明外面——

裴清顿住了。

外面夜空哪里还有什么黑雾，和平常一样灰蒙蒙的，隐约有几颗星星闪烁。

“阿清，阿清？”

“嗯？”

裴清回过神，扯扯嘴角，“没事没事，看错了。”

萧濯见他脸色不对，也没追问，加快车速往学校赶去。

一路上裴清没再说话，内心因为刚刚那一幕有些慌乱。

他不觉得自己看错了，可萧濯也不会说谎骗他。

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到回到宿舍门口，走廊外晴朗的夜空再次响起惊雷，无数水桶粗的紫色闪电交织在一起，刹那间形成网状覆盖整个苍穹。

裴清面色苍白，直勾勾的盯着夜空。

他没有看错！

此刻天空黑如墨，密密麻麻的黑色雾气争先恐后落下，像是拥有灵魂一般纷纷钻入学生身体中去，那些人停顿片刻，又神色如常的继续行走。

一些来不及钻入身体的黑色雾气落到地面瞬间染黑一寸土地，随后隐没在泥土中。

“萧濯，你看不见吗？”

裴清声线有些颤抖，萧濯抓住他的手安抚，“别怕，有我在。”

裴清心脏剧烈跳动，紧紧抓着递过来的手，机械的随萧濯进了宿舍。

片刻后，暖白色的灯光，熟悉的环境让裴清安定些许，他见萧濯满脸担忧坐在身侧看着自己，心头涌上暖意，“萧濯，我没事，刚刚估计是太累着眼冒黑星了。”

萧濯摸了摸他额头，“去洗个澡，早些睡。”

裴清摇摇头，“你先洗吧，我再缓缓先”。

“好，有事叫我。”

裴清乖巧点头。

等萧濯进了浴室，他深吸口气走到窗前。

外面黑雾不见了。

只剩城市灯光映射的苍穹。

浴室水声响起，磨砂玻璃倒映着精壮的身体，一切都和平常一样。

裴清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可能他是真的太累了，看来接下来几天得好好休整一下才行。

可下一秒，当他目光触及浴室门缝渗出的黑色液体时，瞳孔骤缩。

黑漆漆的粘液顺着花洒流下，犹如鲜活之物扒在萧濯的身体上，争先恐后渗入皮肤中去，密集程度让人头皮发麻。

萧濯没想到裴清会突然闯进来，见他直勾勾盯着自己，耳尖通红地扯过浴巾盖住重要位置，不自然道，“有事？”

“不要洗了！”

？

萧濯刚要开口，就见裴清一个箭步冲到面前关掉花洒，用浴巾胡乱给自己擦拭着。

“阿清…你——”

“萧濯！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萧濯俊脸通红，浑身被煽风点火，他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能舒服么？

眼瞅着要往身下擦去，萧濯一把拉住人摁在墙上，呼吸急促道，“别擦了。”

“不行，要擦掉的，要擦掉的。”

裴清似乎听不到他的话，一个劲的往他身上拍来拍去。

萧濯再傻也看出裴清不对劲，轻轻拥住对方，一手覆上他眼睛道，“阿清，冷静一下。”

怀里的人浑身颤抖，“萧濯，你不要有事。”

萧濯心头被重重撞击一下，麻麻的触感席卷全身。他缓慢而坚定的回答，“我答应你，绝不会有事。”

说完，好久没得到回复。

萧濯低头看了眼，发现裴清已经闭上眼睛均匀呼吸了。

他将人抱到床上，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的手臂陷入沉思。

阿清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

此刻，远在另一彼岸，世界气候组织针对海岸线消退调查的结果令一众科学家倒吸口气。

从卫星反演的数据可以清晰地看到，事发当时太平洋中心突然卷起巨大漩涡，表面口径空洞达10海里！卫星图中那个黑洞洞的旋涡疯狂的吸纳着海水。

“太可怕了！”本杰明博士颤抖着道，“这太可怕了！这可是太平洋最深的地方啊，几千米的海面都出现了旋涡空洞，下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海床塌陷了？”鲍勃博士皱着眉头回答。

“鲍勃博士！最新数据传来了！”操作员不敢置信的叫道，“天哪！全世界的海水目前已经消失了十分之一！这太不可思议了。”

“什么？！”

鲍勃和本杰明凑过来，看见地图上退距的海岸线以及传来的数据，心头顿时一颤。

本杰明一脸严肃，目露担忧，“难道...真的是大面积海床凹陷？”

“不，不是！”另一个操作员盯着电脑上的探测数据，仿佛见了鬼般，“这个旋涡只在表面形成！根本没有连接到海底！深度仅1000米，这简直就是黑洞，凭空把海水给吸没了！”

“什么！不可能！”众人不敢置信，纷纷凑过来盯着探测图片看，而后集体失声。

居然是真的。

那宽10海里深1000米的旋涡仿佛时空大门，吞噬着海水不知道送往何处。

“本，”鲍勃忧心忡忡道，“我要亲自去看看，我很担心。”

“我也去。”本杰明同样眉宇忧愁，“这太不正常了，消失的海水量都足以将大陆淹没，不查出来实在令人难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