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袭北望带着晏明殊又去了特别统战部的大楼，今天出外勤的人基本上都回了本部，袭北望要正式将晏明殊介绍给众人。

互相打过招呼后，袭北望对众人说，“行了，大家该干啥干啥。”

又转头对晏明殊说，“本来你刚就职，我们是要一起吃个饭的，但是有个紧急任务，所以就只能把迎新宴往后推了。”

晏明殊自然不会在乎什么欢迎宴，见他朝不远处一个圆脸男生一招手，说，“金良来。”

魏金良走过来，就听袭北望对他道，“灵团儿那事儿查得怎么样了？”

“老大，正想跟你说这事儿呢。我在地下城断断续续跟了那家伙一个月了，总算是摸清楚了这人的行动轨迹。”

袭北望：“既然有进展，那咱们会议室里详细说说。”

说完他回身拉晏明殊，“明殊一起。”

到了会议室，袭北望向晏明殊道，“明殊，接下来你要参与的这个案子叫灵团儿案，我先简单给你说下案子的大体情况。”

现代科学认为多维度空间是确实存在的，而不同维度空间里各自存在文明和生命，而三维空间之外的生命形态，通常又被称为阴性生命。这个案子中的主角，就被取了个名字叫做灵团儿。

灵团儿被认为是一种炁，只不过是一种消极的、阴性的气体的集合。

这团炁以人的不正之念为食，譬如欲念、邪念、恶念等等，负能量越集中的地方，对于它来说就越具有吸引力。反过来，这团炁也会对人产生影响，促使人增生负能量，或者表现为戾气越来越重，或者表现为做事情越来越颓废不知进取，也或者促使人从此自暴自弃、跌进享乐、堕落的深渊而不可自拔。

并且，这团炁可以被人操控和驱使，背后之人的目的尚未可知，但已经能确认的是，他们确实在利用灵团儿，企图迷惑、坑害更多的人自我堕落。

他们像是在玩一场游戏，隔一段时间，就从茫茫人海中选择一个对象，派遣灵团儿到目标身边，开始温水煮青蛙式的攻略——企图让目标对象沉浸于钱、权、名、利、色构成的漩涡里。

如果目标对象本身就是邪淫好色、心有不正之徒，则正中他们下怀，跟在身边的灵团儿会推波助澜，让目标整日沉迷风月酒色之场，在不知不觉的沦陷里走向灭亡。

如果目标对象意志不坚定，也很有可能被灵团儿影响心智、破坏气场，轻则变得贪淫好色，重则......与前者同等结局。

听完袭北望的叙述，晏明殊说：“那如果目标对象一身正气，不惧诱惑，则灵团儿是不是基本没有近身的可能性？”

袭北望点头：“嗯，理论上讲是这样的，但是通常来说，一身正气、没有邪念的人，他的气场一般都很强大，基本上也就不会被选作灵团‘攻略对象’。”

“也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晏明殊表示赞同，“听起来，这很像那种有预谋、想要蛊惑人心的□□组织。”

袭北望说：“你还真猜对了，这幕后主使名叫叶启翎，是东城区宋雪松统帅的枕边人。目前推测有些反社会型人格，特别喜欢看被他选中的目标对象一步步走向堕落，是个十足十的变态。”

“金良，把你搞到的录像投放一下。”

魏金良把一只优盘插进桌面上的USB口中，操作了几下，不多时，投影幕布上出现了一个男生，看拍摄手法应该是偷拍，地点好像是一所大学教室，男生穿了一件棒球服，一条卡其色休闲裤，正站在讲台上眉飞色舞地对着大屏幕上的PPT讲着什么，看起来很是阳光。

袭北望充当旁白，给晏明殊讲解，“这个录像是部里的人黑了叶启翎的笔记本搞到的录像，这人每选中一个攻略对象，都会从头记录他的变化，会有一个人一直跟踪拍摄，一直到对方彻底堕落成泥为止。记住这人这时候的状态。”

视频比较长，应该是很多个偷拍片段剪辑到一起的合集，魏金良直接把进度条拖到了三分之一处。

这时，画面里出现了两个男生，两人正并肩往前走，偷拍者应该是跟在两人身后，只能看到前面两人个子一高一矮，互相牵着手，一边说笑一边往前走。

不多时，两人到了一处楼下，两个男生停下，相互拥抱了一下，矮一点儿的那个男生就进了楼，高一点儿的在后面挥挥手，随后转身离开。

这时，视频拍到了高个儿男生的正脸，晏明殊认出来，正是之前在讲台上的那个男生。

袭北望适时插了句，“这人叫庞飞雨。”

画面再一转，庞飞雨带着帽子和口罩，正走进霓虹灯闪烁的喧嚣人群中，看样子像是一个酒吧。有个梳脏辫的男人径直走向他，两人一句话没说，像是对彼此很熟稔，直接穿过长而狭窄的走廊，推门进了一个房间。

门还没关上，两人就纠缠起来，晏明殊看得挑挑眉，“劈腿了这是？”

袭北望嗤笑：“劈腿算不上，他这是出来卖了！”

晏明殊讶异地回头看他一眼。

魏金良按了快进，画面里，庞飞雨带着一身马赛克躺在床上，旁边的枕头上放着一沓钞票，他神色自如地起身穿衣，拿了钱走人。

“这跟踪的人是怎么拍到酒店里的画面的？”晏明殊问。

“这个不知道，好像这庞飞雨每次去都是开同一个房间，要不是他自己的意思，那估计就是有人安排的了。”

魏金良再一次拖动进度条，这回，庞飞雨和三个男人一齐走进了一个房间，紧接着就是满屏幕的马赛克来回晃荡，袭北望在旁边说了句，“庞飞雨群，P了，金良，快进！”

魏金良直接把进度条拖到了90%处。

画面里，庞飞雨好像是住在一间公寓里，其间装饰豪华，到处都能看出房屋主人的不差钱。但唯一颜色有些灰败的人就是庞飞雨本人，从门口滞留的垃圾来看，他貌似已经有很多天没有出门，但从精神状态来看，一点儿都不像休息充足之人，反而像是个吸.du多年的老烟鬼。

袭北望说：“金良，调出对比图。”

魏金良操作了一下，屏幕中出现了两张照片——左边是庞飞雨在大学教室里演讲的照片，右边是庞飞雨穿一身银灰色睡袍站在落地窗前的照片，前者神采飞扬、上进又阳光。后者则双眼呆滞无神，皮肤和精神状态都很差。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这是同一个人，晏明殊甚至会觉得，这只是长相相似、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因为这对比实在太明显。

前者的状态整体看起来是充满朝气和希望的，后者则正好相反，尽管他住的地方奢华，但此时的庞飞雨给人的感觉是淫靡且死气沉沉的。

如果说最初的庞飞雨像是上午九点钟有阳光和清风的晨练公园，干净、舒爽、美好。那么后来的庞飞雨更像是一朵蘑菇，一朵长在潮湿阴暗的腐叶层里不见天日的毒蘑菇。

“所以，他现在成了一名职业鸭子，全职卖.yin？”

袭北望愣了下，随即答：“庞飞雨死了。玩得太凶，最后死在了男人的床上，画面太难看，就不给你看了。”

晏明殊微怔。

“邪淫害人啊！”袭北望说，“看起来，庞飞雨好像是一个走歪了路的男大学生，实际上，这些变化是一点一滴地发生的，庞飞雨这人，虽然不能算是个十分正直无邪的人，更加耐不住考验。可他在此之前，确确实实没干过什么坏事，甚至他还做过不少义工，多次捐款，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

晏明殊接了句：“善良心软，容易与别人共情，但是意志不坚定。”

“嗯。如果没有被叶启翎和他的灵团儿选上，他可能会经历正常的谈恋爱、然后结婚，继而拥有一个幸福的人生。可是偏偏他就被选中，就像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悄悄下了一种慢性毒药，小到随时冒出来的念头、想法，大到一些关乎人生命途的抉择，他都不可避免地受到这些东西的影响，而他自己甚至都没办法意识到这一点儿。”

“你可以说是因为他意志不坚定，经不住诱惑、自我堕落，但他本来也没打算要去经历这些考验的，或者说他还没有准备好，他被选中的时候，还不满十八岁。”

袭北望的语气里带了些惋惜和悲怆，晏明殊不觉也听了进去，但没有立刻说话。

“说说你的看法。”袭北望朝他道。

晏明殊看着屏幕上的两张对比图，沉默了须臾才道，“这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人性亦然。黑白之间有一条线，意志坚定的人大半身体都在白色这边，而有些人天生踩着线，可能被拉到这边，也可能被拉到那边，但这种摇摆并不只受其本人控制。

社会风气、周围环境和人的影响、甚至于像你说的灵团儿这样不可控的外力因素，都是企图把他扯向黑暗的拉力。尤其是对还没成年的孩子来说，这样的拉力越多，那么他长歪的可能性就越大！不是一句‘他不争气’就能简单概括的。”

听晏明殊说完这些话，比起意外，袭北望莫名地有些激动，这激动里又混杂着一些感动和欣慰，他看向晏明殊，想到他今年其实也才十九岁，心里更加温软，于是道，“正是。叶启翎和他驱使的灵团儿，就像一个个潜伏在暗处的恶魔，它们在选中者的耳边不停低语，撺掇，怂恿，像一颗颗慢慢长进人心里的毒瘤，必须要把它们彻底铲除！”

晏明殊：“所谓的灵团儿看不见吗？我们具体要怎么做？”

袭北望：“正常确实看不见，不过有办法能看见。”

他转头向魏金良，“身上带着牛泪吗？”

魏金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递给袭北望。

“我带明殊出去一趟，继续盯紧叶启翎。”

两人离开特统部大楼，乘车一路到了地下城，袭北望把车子停进停车楼，带着晏明殊径直进了地下城北区负三层。

北区这一片，负一层主要为娱乐区，负二层主打餐饮区，负三层就是“你懂得”区。

袭北望拉着他在一个卡座里坐下，晏明殊道，“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让你亲眼看看这个所谓的灵团儿到底什么样儿。”

晏明殊不解地看向他。

袭北望凑近了晏明殊，朝他摊开手掌，一个外形很像风油精的小瓶子静静躺在他手心，“这是牛泪，抹在眼皮上，有短时开眼的作用，闭上眼睛。”

晏明殊低头看他手中的瓶子，只觉得不可思议，“我进的真是特别统战部吗？怎么感觉像是玄学研究中心呢？”

袭北望笑了下，“毕竟特统部的前身叫因果司呢！你不会是无神论者吧？”

晏明殊闭上眼睛，答非所问：“我以为你们会有很多高科技新武器、高级智能机甲什么的，没想到你们连牛的眼泪都没放过，居然返璞归真了。”

袭北望将瓶子里的牛泪倒在食指指腹，轻轻抹在晏明殊眼皮上，然后说，“这牛泪的主人就养在天玑院后院呢，回头带你去认识一下。好了，现在你转头朝周围看一下。”

晏明殊睁开眼睛，漫不经心地扫视了一圈，末了视线定在两个男人身上。

袭北望看他眼神，就知道他也看到了。

“怎么样？看见了吧？”

晏明殊点点头，袭北望说，“那你还挺淡定。”

晏明殊随口道：“实则在瞳孔地震。”

他看着不远处的一个西装男，那男的怀里搂了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两人腻腻歪歪地碰了碰手中的红酒杯，然后开始旁若无人地接起吻来。

而在西装男的身周，围绕了几个雾白色的“大型水滴”，下尖上圆，像是聚在一起的一团水蒸气，形状很像是倒挂的水滴。

那气团飘在半空中，偶尔有人能从其中穿过，白色雾团就像是被稀释了的浓雾，眨眼散开，眨眼又重新聚在了一块儿。

晏明殊移开视线，转而去看另一处的那个工装裤男生。这个看着年纪不大，相同的是，这个男生也在和人腻歪，只不过对方是个男人，两人在一处卡座上吻得难舍难分，围绕着男生的几个灵团儿要比西装男那边的略小一些。

收回视线，晏明殊看向袭北望道，“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打个比方，它很像是生了意识的一团流体，至于这团流体的组成，也没必要探个究竟。

就好比我们耳朵能听到的声音、眼睛能看到的眼色，都是一定的范围，超出这个范围之外的，我们就接收不到了，但这并不代表它们不存在。

你可以理解为，灵团儿就是这样的一种存在。”

晏明殊顿了顿说，“我还是觉得有点儿不太真实。”

“人在接收超过自己认知的事物时，都是需要时间来消化的。”袭北望说，“我们在一开始发现这件事情的时候，也同样花费了很多时间去求证。今天给你看得录像只是其中之一，被叶启翎操控的灵团拉进深渊的人已经无法计数，光是已经被对方偷怕跟踪过的人，就有243个，其中，已经确认死亡的有167个。”

晏明殊倒吸一口凉气：“......这不就是杀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邪淫害人，包子们，一定要远离邪淫读物和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