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北望将纸条揉成一团，扔进一旁的垃圾桶，开口，“你别介意，我姐她......性格稍微有点儿强势。”

晏明殊摆手：“介意倒是不会。不过你以后还是跟我保持距离吧，我担心我哪天再被你姐就地正法了。”

袭北望斜着眼睛睨他：“少来！我刚救了你一命，折腾一晚，担心你担心得心脏都还难受着，抱你去检查、帮你洗澡、为你奔波受累的，你不说以身相许也就算了，居然还说这么没良心的话！你说你是不是有点儿忘恩负义？”

晏明殊讪讪地：“......我是为你的名声着想。”

袭北望推他后肩，往前边走边说，“你要真是晏妲己，老子愿意为你做纣王！”

这话晏明殊没法接，索性岔开话题：“还去找叶启翎吗？”

这座名叫“晏明殊”的城池，易守难攻，袭北望明白自己不能操之过急，因此也就没有穷追猛打，顺着晏明殊的意思道，“找！叶启翎不牵线，熊西园也不会盯上你，他跟咱们玩阴的，那咱们也是时候跟他亮一下战书了！”

晏明殊不自觉停住脚步，“可我觉得，熊西园可能并没有死。这个人——如果他能称为人的话，他太诡异了，他为什么能存在136年，还保持着这样一副年轻的面孔，还有他身边那个叫阿纯的少年，口吐灵团，也不一定是人......

这样的情况下，我们亮战书是不是不太合适？”

袭北望隔着衣服摩梭晏明殊的肩胛骨，“我也倾向于认为，熊西园没那么容易死。但是可以确定的事情是，叶启翎和熊西园是一伙的，不管叶启翎在其中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熊西园对你下手这件事情，他都不可能完全不知情。人家都狂妄地把注意打到我的人身上了，我自然不会也不可能怯战，这口气，老子一定会当面讨回来！”

当天晚上，袭北望和晏明殊在地下城负三层的一处雅座里，堵住了叶启翎。

但即便两人已经把话说得相当直白不客气，叶启翎还是一口咬定，那天在南河酒店，他的确是偶然认出了晏明殊，把他介绍给熊西园，也绝非出于有心。

那晚袭北望夜闯宋雪松的元帅府时，叶启翎也是这副说辞。

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两人没再纠结这个问题，晏明殊直接将几张照片扔在了桌上，示意叶启翎去看。

对于晏明殊，叶启翎早就丢弃老友重逢的那套，闻言漫不经心地拿起照片，只看了一眼，就面色大变。

晏明殊递过去的几张照片不是别的，正是那天袭北望赶去南河别墅时，跟随的卫兵拍到的。

一张是晏明殊被那张“熊西园人皮”罩在床上的照片——照片中，晏明殊满脸都是血，床头、枕头、床垫、以及地板上，都能看到浓稠的、流的到处都是的暗红色血迹。

看起来相当触目惊心。

第二张是晏明殊被袭北望从床上抱起来，那张黑色的诡异人皮被劈成了两半掉在一边，拍摄的角度正好能看见晏明殊，以及床边上一张脸上下错开的两半张人皮。

第三张是异控中心对那张人皮做检测的时候拍摄的，正面、背面各一张，洗在了同一张照片上。

这一张照片里，能很清晰地辨认出人皮的脸部轮廓，正是熊西园没错。

叶启翎飞快地看完了照片，又惊疑不定地去看晏明殊和袭北望的表情，这反应......晏明殊忍不住腹诽：怎么看着不太像伤心呢？

两人都沉默着，等着叶启翎先发问。

果然，叶启翎又把几张照片反复看了几遍，片刻之后，他向晏明殊开口：“明殊，这是怎么回事？你不会是拿几张P过的照片诳我吧？”

晏明殊按照来之前和袭北望商议过的对策，以不变应万变，要试探叶启翎，给的答案就不能明确，太明确了对方反而不信，就得似是而非着来。

“你觉得，有这个必要吗？”

那几张照片，像是给叶启翎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他深吸了口气道：“老师他，怎么会.......”

他捏紧了最后那张照片，兀自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在否定什么，“一个人，怎么可能......”

晏明殊适时加了句，“不信的话，你可以拿着照片去异控中心核实一下。”

叶启翎捏紧那三张照片，表情古怪地站起来，说了句，“照片是真是假，我会自己核实，我先走了。”

随后不管二人如何反应，径直离开。

望着叶启翎渐远的背影，晏明殊一边端起桌上一杯酒，一边说，“你有没有感觉，叶启翎看见照片之后的反应，不像是伤心，反而像——”

晏明殊斟酌着一时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词。

“——兴奋。”袭北望替他接了，又很不赞同地夺下他手里的酒，“叶启翎请的酒，你也敢喝？”

晏明殊被夺了酒，招手叫了个侍应生，转头对袭北望说，“你也看出来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侍应生手里端了个托盘，走到晏明殊身旁，往他面前放了两杯酒，晏明殊一怔：“我还没点呢。”

“这是对面桌的先生送的。”侍应生说着，朝着对面一指。

晏明殊顺着他视线看过去，见到那边正对着他的两个男人隔空朝他举了举酒杯。

侍应生又低头问他：“那先生，您还点吗？”

晏明殊看着桌上两杯酒，摇了摇头，“那就不点了吧。”

他把其中一杯往袭北望面前挪。

却没想到袭北望忽然冲他发火，“酒吧里野男人送的酒，你也敢喝！”

说着，把他面前那杯酒挪到了桌对面，那侍应生刚转过身，又被袭北望叫住，“一杯白兰地，一杯柠檬水不加冰，谢谢。”

晏明殊傻眼：“柠檬水是给你的还是给我的？”

“你。”

晏明殊飞快地对着侍应生改口：“两杯白兰地，谢谢！”

侍应生走后，袭北望在周围观望了一圈，回头道：“有个比较有意思的事情，你想不想知道一下？”

晏明殊瞥他一眼：“怎么？”

“过来。”

晏明殊把一只耳朵送上去。

袭北望：“转过来。”

晏明殊转过脸，正面对着他。

近距离面对美颜暴击，袭北望下意识放轻了呼吸，拿出一瓶牛泪，语气也不由放软，“闭上眼睛。”

晏明殊看见那瓶牛泪，立刻会意，身体坐正了，朝他伸出手，“我自己来。”

袭北望直接拽住他的手，把他往怀里带，偏身面对他，“你没看出来，你往这儿一坐，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吗？”

晏明殊被他拽的歪在沙发靠背上，因为这句话，没有立时起身，眼睛往旁边一扫，“有吗？”

这时，那个侍应生端着托盘过来，往袭北望面前放了一杯，往晏明殊面前放了......两杯，向他暧昧地眨了眨眼睛，“另外一杯是那边的一位先生送的。”

侍应生走后，袭北望看向晏明殊的目光更加不善，晏明殊忍不住道，“......你这么看我干嘛？这又不是我的错。”

“这还是我在这儿坐着呢！”袭北望咬牙，“我要不在这儿坐着，还不知道有多少......算了，闭上眼睛。”

眼皮上抹过牛泪之后，晏明殊再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篮球大小的灵团，在人群里慢悠悠地飘着，不大会儿功夫，它飘到一个同类面前，两个凑到一处，像是在交流。

片刻后，先前那个灵团又继续在人群里前行，似乎在寻找下一个同类。

晏明殊没回头，说了句，“它们好像在互相联络。”

耳边感受到热热的呼吸，晏明殊转头正看见袭北望离他极近，正在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晏明殊战术后仰，“你看啥？”

袭北望又凑近了他一些，也纳闷道：“好奇怪，我有时候看你会看不够......”

对这样的话，晏明殊已经快有些免疫了，直接忽略，伸手按住袭北望的胸膛，“你知不知道，这样一直盯着别人看，是很不礼貌，且有些瘆人的？”

袭北望被强行按回去，他收回目光，坐直了身子，即刻恢复了一本正经，“你之前说，在南河别墅，看到了母灵团？”

“嗯。”晏明殊见他谈论起正事，也正色起来，“是个看起来挺正常的少年，不过现在想来也可能只是外表看起来正常。他会在夜里十二点收供，到时候，这些灵团会挨个排成一对，像是交租金一样，估计交的是灵团需要的能量之类的，收完供之后，那个少年就开始吐，一口一个小灵团，就跟西伯侯姬昌吐兔子一样。”

袭北望：“我觉得，这件事情中，有些奇怪且不合常理的地方在于，熊西园既然敢对你出手，不该想不到你背后有我，特统部他们不知道正常，但天玑院、袭家统帅甚至还有姓路的，事实上，动你对他们来说是件麻烦事，熊西园到底是有恃无恐？还是做事不计后果？”

晏明殊端起酒杯喝了口酒，眼睛注视着杯中酒，也缓缓开口，“还有一点，当时我被熊西园制住的时候，明明发觉他皮糙肉厚、力气极大，但被一块碎玻璃一扎，居然瞬间失去战斗力，这也很奇怪不是吗？”

袭北望总结：“这件事情，其中确实疑点重重，熊西园带着母灵团不知所踪，或许突破口还是在叶启翎身上......鱼饵已经抛出去了，先静观其变吧。”

他一口将杯中酒喝下大半儿，站起身去拉晏明殊，“走吧，回去了。”

晏明殊被他拉起来，转身看了眼人群中蹿来蹿去的灵团说，“不再看看吗？”

“反正看也看不懂，不如回家。”

继续留在这里，面对周围若有若无的窥伺目光，只让他觉得不爽。

说罢，不由分说拉着晏明殊就走。

晏明殊匆忙间把酒杯放回桌子上，刚回身，就见袭北望拽着他猛地停住脚步，晏明殊因着惯性一时没能及时刹住车，袭北望还伸手捞了他一把。

晏明殊随着他站定，这才看见，他们不远处站了一个男人，正非常有风（骚）度（包）地向着两人走过来，一双眼睛定定注视着......晏明殊。

作者有话要说：袭北望：出来办个公务，遇上这么多野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