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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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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峰只睡了两个多时辰便起了,清晨的空气十分清爽,他站在窗前深深吸了一大口气,鼻腔肺腑中揉入了一道莫名甜丝丝的气味,令他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昨夜的小儿灵身上。

他轻轻叹了口气,出门走到正屋,见桌上摆好了清粥、蒸馍、一碟盐水萝卜和一碟咸菜,已经坐下的老村长举着咬了一半的馍馍招呼他,“长老起这么早!”

“村长起得也很早啊。”毛峰说着坐到村长对面,也拿了个热乎乎的蒸馍,“贵村委托的事情昨夜已经办妥了,村民们可以放心了。”

“真是劳烦长老了!”老人停下筷子,视线掠过后屋门口看向毛峰,问道:“过程还顺利吗?”

“嗯,出了些意外,虽然结果与我预想的不大一样,但好在事情算是了结了。”

端着糕点盘子出现在后屋门口的阿兰听到这话,脚步一顿。老村长余光看到她,朝她招招手,对毛峰说:“石蜜香饼你尝尝,我这孙女儿,做这个很拿手。”

香了一早上的原来就是这饼啊!

阿兰近乎讨好地将盘子放到了毛峰面前,毛峰放下馍馍顺手夹起一块放进嘴里,香甜酥脆,冒着热乎气儿。一阵“嘎吱嘎吱”嚼脆饼的声音里,阿兰时不时偷偷瞄一瞄毛峰,眼神中带着忐忑。

毛峰几次对上了她的视线,却当做没看见似的什么话儿也不说。

老村长吃完了早饭,摸出烟袋子开始抽,李文书可巧过来了,进门就问:“太爷,长老,事情怎么样了?解决了吗?村里好几个人看见我都来问。”

“你怎么了?”李文书问向站在桌边的阿兰,因为他刚刚很清楚地看到她的身体明显哆嗦了一下。

阿兰摇摇头,她咬着发白的下唇,急促地喘息,终于她鼓起勇气开了口:“爷爷,昨天晚上我没有听你的话,我偷偷跑去了村口的林子,然后……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好像突然晕了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就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了……我知道我肯定给毛长老添了麻烦,求爷爷和长老你们原谅我。”

毛峰和李文书同时将目光从阿兰脸上移到老村长的身上,老人丝毫没有动容,不意外也未动怒,只是依旧耷拉着眼皮吸烟袋,半晌才哼了一声,烟袋在桌沿敲了敲,说:“你们两个都坐下,先听长老说说这丫头到底闯了什么祸。”

毛峰忽略了一边各有心思的两个人,另起话头问老村长:“村长记不记得有个叫小童的孩子?随他母亲去望津的途中经过这里,他母亲生了病何大夫还给看过的?”

“小童,小童……”老人口中念念重复,脑海中仔细回想。

李文书见他半晌没想起,提醒道:“太爷,前年春天,差不多就这天气,前头榆阳村拿马车拉到何大夫家的那对母子,母亲看着二十来岁,夫家姓贺,身边的幼子,小名就叫小童。”

“是了是了,去望津的娘儿俩,路上惹上风寒,害了厉害的咳疾,榆阳的老邓头看不好,来找向高看的。”老村长这下全部记起来了,那个年轻的妇人和懂事的孩子,在松涛住过一阵,问道:“长老昨日所说的幼童生魂,就是小童?”

毛峰点点头,说:“昨天下午我在村外的松林里找到一具被草草埋在树下的小孩尸骨,是小童的。夜里我与他的小儿灵聊了几句,时间仓促,没能详细了解到事情的前因后果,不过就他说出的话进一步推测,我猜当时他们母子刚离开村子就碰上了抢劫的匪人,小童说他爹送给他娘的玉佩被人抢了。”说着面向李文书,接道:“就是昨日在第一个死者的遗物中找到的那块白玉,大概就是这块玉重新在附近出现,才勾起了小儿灵想保护母亲而产生的报复心。”

老村长道:“印象中确实有这么块白玉,当年那个妇人想送给向高当谢礼的。”

“我猜测玉佩被抢时,小童的母亲很可能激烈反抗过,可惜身为女子又大病初愈,体力必然比不得身体健康之人,拉扯之间,她遭到强盗的殴打而丧命。小童应该就是看到这一幕刺激过大,导致一部分意念脱离肉身化成了生魂,可惜这部分生魂最终也没能再次回归到那具□□之中,显然那个强盗在打死了小童母亲之后,一并将小童也杀死了。小童的手里,我是说尸骨的手里,还抓着一截断钗,可能他母亲与强盗纠缠时,慌乱之中落在地上被他捡到的,或者情急之下直接从他母亲头上拔下的……昨夜里我虽然也见到了他母亲的亡灵,但是各种详情却没来得及细问。”

“他母亲的亡灵……是鬼魂吗?”李文书感到恐惧,不自觉重复起这几个字。

毛峰点点头,继续解释道:“有一种力量叫作交感,也就是说,人的躯体分离出去的部分,或者人所接触使用过的物品,与人体之间永远存在着一种相互感应,施加某种咒语或者出现某种特定情况,这种相互感应可以增强而出现不可思议的魔术力,在巫术记载里,我们称之为交感力。发钗属于小童的母亲,再加上母子之间的血缘联系,当小童感受到威胁或者害怕时,很容易召唤出他母亲的亡灵,就是你们常说的鬼魂,当然前提是这个亡灵同他一样徘徊在人世间。”

说着,毛峰的视线对上了阿兰的视线,直言道:“昨晚因为你的出现,惊扰了小童的生魂,所以他慌忙之下附身到你身上,其实小儿灵很少会选择附身活人身上。但是当时事发突然,你也没有及时接住可以暂时护身的鲛珠提灯,所以小儿灵附身的情形被我当成了意外。”

阿兰的脸色更白了几分,嘴唇颤抖。

“几乎没有人确切地知道被小儿灵附身之后会出现什么状况,现存的巫术典籍中只简单提到生魂必须要放入死物当中,否则容易异变,但是具体会发生怎么样的异变却没有明确的记载,所以当你表现出怪异举止的时候,我也没有多想。”

毛峰将视线从阿兰惨白的脸色转到老村长身上,继续道:“但是,《万物有灵录》上关于小儿灵附身的记载,有一点很重要的内容,那就是小儿灵无法施展双相咒,所以他不会杀害被附身者。”

“双相咒?”

“被亡灵、精灵附身,通常指那些恶鬼恶灵,如果不是它们自愿离开被附身者,它们会对被附身的活人施加双相咒,当它们被外力逼出人体的同时,会留下强烈的恶念将被附身者咒杀。”毛峰解释道:“昨晚附到阿兰身上的灵提到了这个恶咒,因为它威胁我要是强行将它逼出,它便同时将阿兰杀死。这一刻我才明白,原来附在阿兰身上的,还有小童母亲的亡灵。”

阿兰闻言连嘴唇都变得惨白,整个人抖如筛糠。

饶是见闻广博的老村长,此刻也感觉到一股子寒意从脚底涌了上来,但他强忍着,专注地听毛峰下面的话。

“双相咒的一般破除方法,是利用护身咒对被附身者的身体进行保护,削弱甚至完全抵抗恶咒的杀伤力。但是这样一来,我面对的就会是一个需要保护且十分虚弱的生者,和两个已经无法度化的恶灵。我必须采用一种能够一并消除这两个恶灵的办法,所以我用上了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使用的阴阳二燧。

“我的役灵查到小童是通过驱使露水来杀人的,也许是因为他曾经集夜露医好他母亲的病,所以他的意念过分执着在露水之上。露属阴液,阴燧至阴,这阴燧正是来取露水用的,我用它将昨夜松林之中的露水全部收集,小童执着于露水的生魂自然逃脱不了,他的母亲见到孩子被吸入阴燧之中,慌乱下也就顾不得使用双相咒而紧跟着投入了阴燧中。而阳燧,吸尽天地正阳之气,盖到阴燧上,可以将阴燧中的所有一切化为虚无。”

毛峰粗略讲完了昨夜发生的事情,老村长和李文书不大能听懂他说什么咒什么役灵,就连阴燧阳燧也不知为何物,他们听懂的大概只是一个结局,小童和他母亲的灵一起没了的结局。

老村长吸着烟袋,默不作声。

李文书此刻的感觉有点说不上来的怪,好像在这早上的短短一段对话里,印象中面容还很清晰的母子二人,死了两次。

阿兰早已停止颤抖,眼神呆滞神情发蒙。

毛峰告诉她:“虽说你被附了身,好在时间不长,最近一段时间好好休息,身体不会有什么大碍。”

阿兰愣愣地点着头,好一会儿才出声问道:“毛长老,假如昨天夜里我没有偷偷跑出去,假如小童没有被我吓到,结果会是什么样?”

“可能我会成功劝导他讲出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再设法消除他的执念,然后指引他去他该去的地方。当然,也可能劝导不成,我还是会用上阴阳二燧。”

一直没有说话的老村长突然开口问:“长老说小童母子成为了无法度化的恶灵,与他们附身我孙女的行为有关吗?”

“所有的魂灵一旦违逆自然附身到其他活人身上,就意味着选择了一条永远不接受巫师引导无法回头的道路。所以是的,他们无法被指引,是因为他们在惊惧中附身到了阿兰身上。”毛峰如实答道,他望向阿兰,那孩子似乎被吓傻了,整个人呆呆的。

“长老,小童杀死第一个人是因为他身上有白玉,可杀死后面两个是为什么呢?您说小童驱使露水杀人,可是露水怎么能杀人呢?”李文书突然问道。

“白玉引起了小童复仇的信念,这种复仇的执念蒙蔽了他分辨是非的能力,他把所有想进村的外人都当做要进村抢劫的盗匪,包括我。我想李师傅的三徒弟来此学艺,应该是小童母子经过贵村之后的事吧?”

毛峰见李文书点头,继续道:“小童的生魂依附于夜露,夜露生出时,他可以控制露水出现的数量和方向。昨天夜里,短短一瞬间他就能让我的外衣湿掉大半,我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衣服在变重,就像衣服上沾到的不是水而是铜铁一样,被杀的三人都是因为在日出前进村衣服沾到了这种露水,手拧拧不干,日晒晒不干,露水越积越重,人负重前行直到活活累死。”

活活累死,这需要多重的露水呢,李文书无法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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