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1赛车手在你面前说想赢，正常人都该怀疑自己赛车水平是不是不错了，周轻简说：“那今天似乎不可能。”

谢斯南偏过脑袋，眼睛黑沉，仿佛下一刻就要生起难以控制的情绪，令人不敢看他。

赛车场本该比包厢热闹，现在却针落可闻。

周轻简没多受谢斯南情绪影响：“说看别人比赛没意思，选赛车场目的是想和我比？”

谢斯南移过眼睛：“你以为是什么？”

周轻简声音懒散了起来：“比…选优势项目？不过，我今天挺想看别人比。”

谢斯南盯着周轻简：“赛车？”

“不然？”周轻简说：“我不去看拳击赛？”

“哦。”谢斯南接着问，“你想看什么？”

周轻简嘴角轻勾了一下，谢斯南莫名移开和周轻简对视的眼睛：“分出胜负快的？有观赏性的？”周轻简举了两个赛车比赛风格。

谢斯南又哦了声，跟没往心上放一样。

两人又安静一会，周轻简侧头交代旁边人：“你们先去准备，具体玩法会有人通知你们的。”

接下来要玩比赛的去换赛车服，不玩就等在赛道起点附近，不玩的人很少，只有五六个，大多和周轻简一样，赛车水平相对一般。

连一向沉稳的夏进也去换了赛车服。

和谢斯南同场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吸引力，关于赛车，谢斯南在国内是无与伦比的，讨论他的声音太多，认识他的人难免会想和他同场。

赛车服一换，赛场倒真有点比赛的感觉了，谢斯南的赛车服是黑绿色的，他走到赛车旁，赛车服很容易展现一个人的身姿，劲瘦的腰身、腰背、身高都能淋漓尽致显现，恰到好处的力量感也似乎能在身影上显现出来，头盔和赛车服相互衬映增舔了酷感，难怪都说赛车服某种程度能让人变得比之前帅。

确实可以，周轻简眯了眯眼睛想，随后正打算移开视线，谢斯南忽然侧头，他戴着头盔只露出了狭长而较深的眼睛，里面似乎没有多少喜怒，他隔着车辆和周轻简对视，半响，谢斯南先移开了目光，用手套扣上下颈的头盔设计。

赛场的大屏幕恰时显现，提示待会是什么比赛——直线加速赛。

直线加速赛是在一条直道上进行全程比赛，没有弯道。谁先撞到终点的线谁就是胜利者。

直线加速赛分出胜负的时间很短，顶尖的赛车从起速到终点只需要不到五秒，不过五秒对普通人来说他或许不敢开到五秒的速度。

像谢斯南玩的赛程类别，数据是恐怖的，追求极致的速度，枪声一响，一道呼啸和轰鸣声将近强制令人抬眸，肉眼看不清的车影在赛道飞驰，黑绿色的车只剩残影，而它之后很远的地方才有第二辆出现。

不到眨眼的功夫，终点的线就被撞断，终点附近的人目瞪口呆，耳朵似还有赛车呼啸而过的轰鸣：“…我去…”

几秒之后才有下一辆赛车进入终点，但没人观看，齐齐往黑绿色赛车的方向观看——

他们平常玩、看比赛，和现场亲自经历的不同，就跟有东西在自己眼前震撼的越过，速度形成的气风冲到脸上，自己还没看清是什么那东西就不见了一样。

等所有车到终点，一群人表情跟受过摧残一样，震惊又控制不住看向谢斯南赛车的地方。

不是，这是什么速度？他们因为谢斯南参与已经提升平常开赛车的所有速度，就是不想当菜鸡，脖子超过平常受力速度的过程几乎要受不了，满头大汗——但谢斯南这个速度，恐怕得晕。

晕在谢斯南车里这个假设很正常，普通人别说训练过谢斯南所在赛事的程度，就连F3也不见得训练过，没训练过想达到谢斯南相近的速度，脖子肯定受不了，相对速度下驾驶舱将近50度的高温烤火，普通人能忍受再专注速度的几乎没有，如果比赛时间再拉长，到专业赛程两个小时上下，普通人绝大部分会休克。

全世界FIA超级驾照拥有者不到百人，而百人中每年能参与F1赛事的只有22位，可想而知一般人想追上谢斯南有多难，脚后跟都不一定能追上。

只是…赵博抹了抹头上因为车速流出的汗，平常南哥没这么残暴吧…

这用的是正式比赛的水平吧…？没记错的话，他们好像是玩玩那种类型的比赛吧…？

谢斯南私下玩车很少，但也和他们玩过几次，没这么残暴过，以前他们好歹还能看见车影。

周围不少爱玩车的二代怀疑人生的从车上下来，“牛逼…”

“被虐菜了。”

他们正想讨论——再想到谢斯南附近，谁被秒赢，都有想注意赢自己的人心理，但谢斯南连车都没下，头盔端矜的戴着，和赛事直播只露出半部面貌又酷又冷的谢斯南结合在一起。

飙车带来的兴奋感让谢斯南无意识往另一个方面侧头，视野里有人在跟一个远又模糊的身影说话，那人微微低头，侧脸轮廓好似不乏专注认真。对其他人，周轻简从不混蛋，但为什么——

谢斯南眼睛幽暗滚动着，有怒火，不甘，无力和恨意。

高中周轻简和他认识就露出取舍得快的一面了——

高中谢斯南成绩不错，家庭教师都是知名教师，其中物理老师是某个学校的大牛，谢斯南那段时间对物理有些兴致，附中竞赛队一直在全国都相当出名，按成绩进入，进入竞赛队不需要跟班级，谢斯南不常前往学校的缘故，加之对物理的微弱兴致，加入了附中的物理竞赛队。

附中竞赛队一直有集训的传统，谢斯南跟附中竞赛队去了和海市国中联合的集训。

集训为期一个月，附中和国中联合两所学校学生集训后进行比赛。

那时候周轻简也是竞赛队的一员，他们自然在国中遇见了。谢斯南和周轻简其实认识，一个圈子，周家、谢家需要出席的场合几乎是相像的，两人在很多场合里见过、客套的打过招呼，但仅限于此，他们两人是不熟的。

除此以外，谢斯南还知道周轻简和他一个班，但周轻简和他一样，不来学校，谢斯南从来没在学校里撞到过周轻简，周轻简和他一个班还是许程告诉他的。

没想到周轻简也是竞赛队的。

两人不是在学校大巴里遇见的，他们可能都没跟学校的队，自己乘搭飞机到海市，周轻简来得和谢斯南一样晚，然后谢斯南看到了进训练营的周轻简。

周轻简长得很高，身穿的淡蓝色校服闲适在他身上飞扬，他的鼻梁很高，薄唇，脸部线条干脆利落，没什么表情时易让人在他身上联想到认真这个词，表面又是寡淡的，行为里一举一动都不缺礼仪，但身后又好似从不缺攻击性。

周轻简同样看到了谢斯南，两人并不是不认识，所以目光撞上时，跟之前几次宴会一样，距离近就打个招呼，远就颔首。

带队老师在讲台上宣布集训事项，一边拿着花名册分配座位：“大家安静一下，首先欢迎大家来到训练营。”

台下响起掌声。

“我就不浪费时间了，接下来我把分组告诉大家，我念到名字的同学往对应的组别走，大家应该看到桌子上贴着123了吧？那代表组数。”

“第一组周轻简谢斯南，第二组…”

带队老师念到了他们的名字，周轻简和谢斯南分为一组不是多奇怪的事，附中按成绩分座位，成绩排名上谢斯南在周轻简后面，分为一组非常正常。

只是周轻简这个人，和他是同桌，感觉就像两个不熟的人联系在一块，有点怪异。

但反对说不上，附中竞赛队也没谢斯南熟识的人。

他们两人座位被安排在中间的地方，训练营刚组队不免会互相认识，一时之间训练营有点吵。两人都知道对方，但台上带队老师说给几分钟认识时间，竞赛题也没发下来，两人就聊了几句，其实跟客套差不多。

一整个上午他们也没几句话，大部分时间都在做题，直到午饭时间。

周轻简社交方面上一向过得去，甚至还能说得上体贴，他礼貌性的问了一句：“一起去吃饭吗？”

这时周轻简和谢斯南还是宴会上那种存于表面的交集，就跟宴会上下次来我家吃饭一样，客套的结束语。

但谢斯南那时不知道怎么想的说：“行。”

周轻简对他的话给他的反应是向他看了一眼，要走的迹象停了下来，他也不算诧异，更没有皱眉之类的，他像不在意和谁去吃饭，谢斯南答应了就等了等谢斯南。

期间有附中认识周轻简的人问周轻简要不要一块去食堂，周轻简很淡定的答了一句：

“不了，和新同桌一块。”

新同桌，谢斯南心底忽然就出现这个词。

他们穿过教学楼，去找食堂，周轻简开口：

“挺巧的。”

“什么？”谢斯南看向他。

“没想到我们会是同桌。”周轻简脸上浮现出一点表情，不确定是不是为了打破沉闷。

谢斯南不可置否：“第一和第二会排到一起。”

周轻简笑了一声，声音像和缓的大提琴音。

十月下旬，海市的气温还是像初夏一样炎热，太阳高高挂起。

接下来几天他们都在一块做题吃饭，几乎成了习惯，周轻简要想和一个人相处是非常简单的，他处世能力很强，又有礼仪，两人都是一个圈子的，偶尔会谈谈首都，但话从来不会超脱边际范围。

几天之后，两人关系比之前好了许多，有时会一起讨论题，谢斯南几乎习惯两个人一起吃饭了。

有一次课间，周轻简被带队老师叫走。

谢斯南手机里已经多了很多条信息，周轻简走后，谢斯南拿手机出来看了会，信息是圈内一直跟谢斯南玩的许程发的：

【南哥什么时候回来？】

【学校无聊死了，逃课两周了】

【南哥你和江知衡一个个的都去外地，不知道我家老爷子什么时候放我去旅游】

【南哥你训练营同桌咋样，有趣不？】

……

一连十几条微信，谢斯南不知怎么一眼看到了同桌这条，周轻简是个什么样的人？

有温和、礼仪、成绩好、处世能力强？他们接触里周轻简确实是温和，这些也全都符合，但都不是。

周轻简是…谢斯南垂眸，他冒出了很多字，表面、伪装、散淡——

最后都化为疑问，周轻简这样的人社交这样、圈子里这样，和他朋友也是表面？

手机连续震动让谢斯南从思绪中抽离，许程又给他发了几条微信，谢斯南随意回复了几条。

周轻简成绩排在第一，带队老师就把周轻简当班长了，经常帮老师发试卷，周轻简抱着一堆的试卷从教室外走进，好几个人看到周轻简，上前围着叫：“啊！写不完的题！”

谢斯南收回目光，漫不经心的打字：

【上课了】

随即关掉手机。

只留许程疑惑，谢斯南也不是不玩手机、听课的好学生啊。

这时训练营已经经过一周多的集训，大家都熟了些，在周轻简分试卷的时候又有人叫：“周哥快成为噩梦了？”

周轻简抽出两张试卷，把分好的试卷递给组长，也跟着开了个玩笑：“那让你们组长发，我不当恶人。”

他开起玩笑，其他同学也笑：“简神不是恶人，是yyds。”

一片热闹。

周轻简回到座位，把新试卷递给谢斯南，就打算做题。

谢斯南把试卷压在胳膊下，闷声闷气的下意识说：“恶人。”

“啊？”周轻简像是有些诧异他会这么说，发出毫无意义的声音，随后和谢斯南对视说：“好人吧？”

说得也不怎么用心。

对视了片刻，谢斯南移开视线，鬼使神差的说：

“今天我饭卡掉了。”

“所以？”周轻简顺着谢斯南的话回。

“好人，借饭卡？”

“好人有什么报答？”

“什么样的？”谢斯南问。

“我想想。”周轻简似乎松散了些，靠在座位上，衬得有些散懒。

谢斯南手微微向内拢了拢，他开口：“你——”

“简神！”一道叫声打断了谢斯南的话，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在周轻简的右前方扬了扬手机。

“简神看看微信，老班有事找你。”他们是同班同学。

“好，谢谢。”周轻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周轻简的手机之前开了静音，班主任发了几条消息，通知周轻简今天下午去其他高中参加两天比赛，让周轻简尽快去办公室找他。

周轻简看完消息，从座位上起身往外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对谢斯南说：“今天有事就不一块吃饭了。”

他把饭卡放到谢斯南桌上，反问了一句：“好人？”

像打趣刚刚他们的聊天，但其实也没多要谢斯南回答，放下饭卡周轻简就打算走出教室。

莫名谢斯南想到了刚刚有人和周轻简说的微信两个字。

“周轻简。”谢斯南叫住他，谢斯南的手机屏幕微亮。

“？”

“加个微信。”谢斯南言简意赅的说。

“转账。”谢斯南又补充了一句。

周轻简似乎眉角微扬，用谢斯南手机搜了自己微信号后把手机递给谢斯南，调侃道：“那我不就没做好人的机会了吗？要两清吗？”

谢斯南：“……”

虽然谢斯南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莫名的周轻简有种谢斯南在瞪他的感觉。

周轻简把这种奇怪的念头压下，说：“走了。”

他出了教室。

教室里，谢斯南把周轻简的饭卡放到手心，垂着眼，半响，谢斯南饭卡装进口袋，口袋里一张不知名的卡和周轻简的饭卡相撞，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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