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辞见人走了，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行啊，弟弟，还挺上心。”

颜硕不徐不疾地走近，面无表情：“玩玩罢了。”

颜辞好笑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探究，明显不信他刚刚的话：“既然是玩玩，那借我玩两天怎么样？”

“抱歉，我没有和别人玩同一个的癖好。”颜硕微微倾身，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毕竟，我嫌脏。”

颜辞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嘴里的话几乎从唇齿间咬出来：“果然，就你最清高。”

颜硕不接他的话，转而道：“而且，你还有时间玩？行李收拾好了？毕竟是拖家带口去M甸，多备点好东西，那边可没这里的好日子。”

两人的视线瞬间在空气中交汇，气氛陡然拉紧，颜辞的脸色难看至极，也对，他不过是一个即将夹尾巴逃走的丧家犬。

“你不要等我有回来的……”一天。

“有我在，不会。”颜硕打断他，“而且，颜氏在M甸的产业就靠二哥了~”

颜硕后退几步，整理着衣袖，莞尔：“二哥还不回去打点打点，明天的飞机赶得上？”

“砰——”

洗手间厚重的门又一次被重重关上，不大的空间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颜硕来到洗手台认真洗手，从手心到指缝，似乎在洗什么极脏的东西。

“咔哒——”

隔间的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年轻人，与颜硕抬起的目光刚好从镜子中交汇。

——

顾言今天给沈思逸发消息，他记得今天凌晨就是沈思逸20岁的生日，他提前订好餐厅，备好礼物，一连串给沈思逸发了十条消息，傍晚才收到回信。

毫无意外他被拒绝了。

他喊来几个朋友，去订好的包厢买醉，觥筹交错间喝得多了，来洗手间扣嗓子眼吐了会，整个人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不知多久，却隐约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竟然是沈思逸的说话声。

顾言喝多又吐了会，腿上没有力气，只能瘫坐在地上听着门外的交谈声。

却不想听到了什么？

沈思逸是颜硕的情人？

如今他和颜硕就这样站着，在半面墙大的镜子前互相看着，天花板的灯光极亮，灯下的人皮肤纹理都看得见，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看得更是清楚。

颜硕沉着一张脸，慢条斯理地拿起纸巾擦着手指，又将擦完的纸巾揉成一团，投进了一旁的垃圾桶，在顾言即将爆发的情绪中，淡淡开口：“出去说。”

洗手间毕竟是人来人往的地方。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大厅外偏僻的一隅，一前一后站着，银白的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颜硕掏出一只烟点燃，嚼在齿间，事实上他现在的心情远不如面上平静。

顾言望着面前站着高大英俊的男人，他的表哥，除了自己大哥，颜硕是最疼他的，虽然只比他大八岁，却一直尽可能照顾他。

“……沈思逸是你的情人，这是真是假？”他知道自己问这个多此一举，明明刚刚三个人都在现场，他们两人全都默认了。

“有半年了。”颜硕吞着烟雾，试图用尼古丁缓解自己的焦躁。

“为什么？不告诉我？”顾言语音颤抖，全身也开始微微颤抖，他可以接受沈思逸喜欢其他人，却接受不了他是颜硕的情人，因为这一下子打破两个人在他心中的形象。

“据我所知，沈思逸之前已经明确拒绝过你很多次，他既然没有钓着你，他和谁在一起跟你也没有关系，至于没告诉你，是不想影响到我和你之间的关系。”颜硕说完，扭头看向自己的弟弟。

顾言从小到大被保护得很好，没有受过挫折，更没有什么得不到的东西。

顾言自然在脑内串起了一切，沈思逸说的他有喜欢的人，他和谁一起度假，他身上的吻痕……

月亮暂时被飘来的乌云遮挡住，路灯暗黄沉闷，两个人的表情都遮挡在阴影里。

“可你……要订婚了。”顾言虽然心里嫉妒发酸，却更有隐隐的愤怒，“你跟他在一起，却还是要订婚了。”

闻言，颜硕只是嗤笑一声：“有什么影响吗？我订婚，和他做我的床伴有什么冲突吗？”

下一秒，顾言却猛然靠近，双拳捏得咯咯作响：“你怎么可以……这样。”

“怎么不可以？”颜硕自嘲一笑，脸上的表情有些阴郁，语气却是依旧轻松，而顾言此刻看不清他的表情，“我和他又不是恋爱关系，一开始就是单纯的包养与被包养。”

如果是其他人，对顾言说这些，此刻就该被拳脚相见，但顾言面对的是从小到大就对自己很好的哥哥，他下不去手。

思及此，他不自觉放软了语气，有些求软道：“哥，你既然要订婚，可不可以就放过沈思逸，他不会想和一个即将结婚的人纠缠不清的。”

颜硕吸完最后一口烟，用鞋底捻灭，语气冷然：“不行，他现在挺称我的心意，再找一个称心的不容易。”

“颜硕——”顾言失声大喊他的名字，“那你就不要订婚，不要结婚，你做得到吗？”

颜硕用看小孩一样的眼神望着他：“结婚不一定，但目前这种状况，订婚是必要的，不然老爷子怎么放心把集团给我。”

“但是我可以……”顾言莫名其妙地接了一句，“我可以和他去国外结婚，可以说服我的父母接受他。”

遮住月亮的乌云被吹开，两人脸上的阴影散去，颜硕却看到顾言的眼眶红了，眼底孕着雾气。

颜硕怔松，刚要说出口的话顿住，片刻，转而道：“他不喜欢你，不是吗？他如果喜欢你……我可以放过他，就当是，成全你了。”

最后几个字几乎被他含在嘴里，吐出得不情不愿。

不远处的背光墙角，靠墙正站着一个人。

沈思逸头戴包球帽，微微垂着，将脸挡了个大半，他本来下楼打车准备回去，却发现自己没有带手机，只好返程来拿。

拿了手机下楼，余光却瞥到一前一后的两人，要不说好奇心害死猫，他跟着过来就听到这些。

心脏有些被密密匝匝小针刺痛的感觉，他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掏烟，却带出了打火机掉在了地上。

啪嗒——

清晰的落地声打断了那边交谈的两人。

颜硕说了一句：“谁在那边？”

仿佛空气都霎时安静下来，沈思逸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屏住呼吸，却又有脚步声靠近，心下一紧，没办法，从角落站出了身。

两人看清是谁后，全都面色一僵。

夜晚的微风拂过衣摆，发出莎莎索索的声音。

沈思逸一手背在身后，指尖感受到微风拂过，不自觉蜷起了手指，牢牢地攥在手心。

颜硕看清来人后，条件反射地上前几步，他想看清楚沈思逸现在的表情。

沈思逸的脸埋在帽檐的阴影里，看不清，只有一个单薄的身形立在暗色里。

“你在这做什么？”颜硕停下脚步，保持几步距离，脸上是一晃而过的慌乱。

沈思逸终于抬头看他，露出依旧是平静的，波澜不惊的一张脸。

颜硕皱眉，这不是他想看到的表情，但他想看到的是什么？

是失望？责怪？吃醋？

他一时理不清思路，但唯一确信是，他不喜欢沈思逸现在这张波澜不惊的脸。

沈思逸指尖已经微微嵌入手心，疼痛感让他暂时冷静，他挤出一个微笑：“手机落在包厢了，回来拿一下。”

“你……都听到了？”

“嗯。”沈思逸补充，“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两个人明明只是隔着几步的距离，颜硕却始终迈不近脚步，仿佛前方有一道无形的阻碍，阻止他上前，他动了动嘴唇，却没说出什么。

顾言却上前抓住了沈思逸的手臂，鼓足勇气道：“你都听到了吧，表哥说了，他要订婚了，可以放过……”

“顾言——”沈思逸打断他，视线却依旧停留在后面的人身上，“这是我和颜总之间的事，就算我不是他的情人，我跟你也不可能，我不喜欢你。”

顾言眼眶依旧红着，眼角带着泪痕，他活了二十多年，所有的挫折从一个人身上讨完了。

沈思逸见他这个样子，面上不忍，但他知道必须狠下心来，他不想再与人拉扯不清。

“今晚和我一起回去吗？”沈思逸对颜硕说。

颜硕目光沉沉，宛如幽潭，闻言，走上前揽过他的肩，微微用力，把人带出了顾言的钳制。

他叹过一口气，对顾言道：“早点回去休息吧，你喝多了。”

沈思逸和颜硕坐上车后排，暗沉的车厢里一时无言，只有沉闷的呼吸声。

颜硕扭头去看身旁的人，沈思逸从一上车就支着胳膊，视线停留在车窗外，飞快闪过的暖黄灯光在他脸上投出了零零碎碎的星斑，颜硕感觉内心深处在涌出不断的烦躁感。

喉咙不自觉地滚着，颜硕还是不自然开口：“我和她约定，互不干扰对方生活，各取所需。”

沈思逸冷不丁听他这样说，反应了一会，才理解他说的“她”是谁。

原书里提过，他的未婚妻是一位事业心极重的女性，后面依靠颜硕的助力，掌控了家族公司。

至于两个人后面有没有结婚，好像没有。

不过跟他也没啥关系。

沈思逸“嗯”了一下，没说什么。

颜硕听了更加烦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