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从宫里运出来,直接到的温定岚这儿。那礼,就是御赐的礼。
抚弦聆音阁不曾有什么朝堂大功,承受圣上这么大额的恩赐,谏官多少会有意见的。
可中途,礼去过状元郎府上,折了一手转出,意义就又不一样了——
同样能代表圣上的态度,可现在流传在坊间的,成了江舜遥恃宠挥霍。
这礼到哪家阁、到谁的手?皆是趣谈,谏官管不着。
舞者某的传讯已经告知得很明了了。
冬卿心头被痒痒搔动,推搡温定岚,猜不透最该有反应的正主为什么现在还能如此淡定?
试探问道:“出去看看?”
去看看那十车礼,是怎么从街头排列到的阁前?
去看看江舜遥是怎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给温定岚尽惹来是非招摇?
温定岚掸掸不存在裳尘,深埋期待,佯装看淡不在意:“走吧,去就去。”
这份佯装,装得拙劣,暴露于赶路途中的让后争先。
她们见到了十车礼,十车大红绒布盖着的像聘礼的礼。
但没有见到江舜遥。
故事的另一个主角,状元郎不在。
温定岚骗不了自己,霎时间觉得十车礼就算真是聘礼,也无趣。
勉强笑笑,不知道笑给谁看。
“温掌琴,又见面了。”说话的,是礼宾宋天朗。本来凶煞的带刀侍卫,因今个儿特殊使命在身,音容笑貌温和了不少。
“见过宋大人。”温定岚并不多看礼车一眼,连冬卿在旁的激动都忽略。
宋天朗虎虎抱拳:“江大人感念您的救命之恩,特差天朗送十车礼来,以示答谢。”
十车礼,与一条命。
是礼轻,还是命轻?
温定岚觉得,自己救的江舜遥的命,还应该再贵一些的。
越想越生气。
于是挣开了冬卿抱着的手,下一秒背过了身。
“欸?定岚?”冬卿懵懵,不知所措。
不知所措的不只是冬卿,宋天朗也没见过受礼人的这等反应。
有礼到家门,不该喜上眉梢的么?
结果,背过身去的温定岚冷冷撂下一句:
“这礼,我不收。”
周围不只是有宋天朗冬卿两人的,还多的是看热闹的人——有常来抚弦聆音阁的纨绔,有酒楼茶舍常驻的八卦说书。
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温定岚的“不收”一出口,这些人可炸开锅了。
议论纷纷。
比送礼来时的热闹劲,还猛还烈。
“姑奶奶你疯了哇?做什么不收?半御赐的礼——收了,能让抚弦聆音阁多风光!”冬卿恨恨地和温定岚咬耳朵。
宋天朗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冬卿赔着笑脸。
可是温定岚的身背,依旧没有回转。
宋天朗记得自己的使命,耐着本性,怀柔道:“十车礼是不算多,还请温掌琴莫嫌弃、先收下。改日江大人再得到好物什,一定第一时间送来抚弦聆音阁。”
冬卿对着温定岚挤眉弄眼。
温定岚吃了秤砣、铁了心,不为所动。
宋天朗何尝低声下气过?绷不住了,语气转厉:“温掌琴,做人还是留一线,互相给个面子,对谁都好!”
街风吹拂起十车礼盖着的红丝绒布,也在竭力邀温定岚收下。
只可惜,有情佳人无情语:
“这十车礼,我没有一样满意,所以,我定都不会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