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人在讲话,门外的昔颜站在角落偷偷地听。
待那名为首小吏拿腔拿调地逼问顾洵时,昔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只见她拧紧了眉,气呼呼地往里瞄了一眼。
不知顾洵的官职与那小吏口中的主事哪个大,但听这口气,狐假虎威妥妥的了。
本以为只要不出岔子,县衙小食堂厨子这个铁饭碗就算抱紧了。
谁承想,半路又杀出来个程咬金,来抢昔颜眼中的香饽饽。
是可忍孰不可忍,昔颜在门外偷偷瞄着那个中年厨子,试图用眼神杀死他。
昔颜气鼓鼓地继续俯着身子,等顾洵的回答。
“顾大人?”
看顾洵端着茶杯慢慢饮茶,为首小吏忍不住又出声提醒。
“啊?什么事?”
小吏一噎,那倒八的眉蹙了蹙,更显他一脸苦相了。
“让两个厨子比试比试,你看如何?”
到底是混迹官场多年,对于顾洵这种打马虎眼的行为,小吏只有一个办法——直接问到脸上。
“比试比试?”
顾洵轻蔑一笑,回答道:“又不是比武招亲,一个公厨的厨子,有什么好比试的。”
为首小吏锲而不舍道:“那顾大人就把两个都留下,我们这位京城的厨子,专门照顾大人饮食,那一位……”
小吏声音突然降低了几度,低首轻道:“就随便给大人手下做点吃食得了。”
“这可不行。”
顾洵正色看向小吏,朗声道:“公厨只能安置一个厨子,哪有知县带私厨的,这要是知州大人知道了,恐降罪于我。”
“那大人就择优留下我们这位,听说另一位来的时间不长,给些银子,打发算了。银子我来出。”
“不可……”
“有何不可!”
屋里二人打太极似的你来我往半天,实际一句有用的都没有。
前面的昔颜还能听清,后面那小吏低语,昔颜虽听不清,也能猜到他没说好话。
所以,她这才忍不住,直接发声。
“门外何人惊扰?”
为首小吏一惊,连忙起身往外看。
昔颜看自己也躲不下去了,干脆往左迈了一步,现身清风堂门口。
“不就比试个厨艺,比就比,谁怕谁,小爷让你心服口服!”
“嚯,你就是那个厨子?”
小吏在顾洵那里憋的火气,顿时有了发泄的出口。
三两步走到昔颜面前,小吏面露凶相。
“我们可是专程来替杜主事办事,你竟敢如此喧哗,出言不逊。”
什么主事不主事的,哪个官职也没有皇上大。
昔颜还是三公主呢,眼前这无名小吏算哪根葱,也敢对她大声嚷嚷。
昔颜圆溜溜的杏眸毫不惧色,气势一点不输地瞪了回去。
“反了反了!”
小吏伸出手就要去抓昔颜胸前的衣服。
“哎哎,君子动口不动手,你……”
没等昔颜做出防卫姿势,小吏伸向她的手就被凭空出现的人影拦住。
“一个小食堂的厨子都明白的道理,你读圣贤书多年,不懂吗?”
顾洵握紧小吏的手,用力往前一推,整个人就挡在了昔颜的前面。
“顾大人,明明是她不论尊卑,冲撞杜主事……”
顾洵根本没去里小吏口中吱呀乱叫,他侧身扭头问向昔颜:“你真的想比试吗?”
“嗯。”
昔颜满脸认真地点点头,又补充道:“怕输是小狗!”
顾洵抿抿嘴,终是忍住了,没笑出来。
等顾洵回过头来,那小吏口中的话还没停。
“那就比比吧。”
顾洵手一松,小吏手臂毫无防备地掉落。
似乎没适应刚才还在扯皮的事情,突然有了转机。
“比,比什么?”
小吏原本一张一合的嘴,登时不知是继续张着还是闭上了。
“比做菜,一个时辰,各做一道菜。”
看着小吏惊讶地退后两步,顾洵依旧挡在昔颜身前,没有移步。
“那如何评判输赢?”
小吏追问,话语权顿时转移到顾洵这边。
“既然想留在县衙公厨,自然要看县衙的人喜欢谁做的菜。”
小吏心说不公平,县衙的人都认识昔颜,且顾洵似乎也无意换掉她,他的手下自然听他的。
一眼看透小吏的心思,顾洵又道:“为了保证公平,做菜在厨房,评判在清风堂。县衙的人只见菜,不见厨子。”
“顾大人的意思是,不让评判的人知道菜是谁做的,只通过品尝菜来评判?”
“正是此意。”
顾洵点点头,回应小吏。
“那顾大人评判与否?”
小吏仍不放心,生怕到时别人都跟着顾洵的选择而选择。
“为了公平,我不参加比赛。你我二人到厨房,监督他们比试。”
“好!顾大人果然决断过人,就按大人说的办。”
清风堂到小食堂并不远,很快,顾洵一行人就鱼贯而入。
“顾大人,这小食堂的食材也太简陋了。”
刚进到小厨房,小吏眯着小眼四处查看,然后又开始横挑眉毛竖挑眼。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食材,只比试厨艺,又不是比试财力。”
顾洵冷声回道,他看也不看那小吏一眼,手指轻轻一指,示意陈思将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
陈思立即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厚摞粗布,展开后,以房梁为线,将小厨房一分为二。
“各人在个人的区域做菜,互不干扰。”
顾洵话音刚落,小吏那边又来意见了。
“这菜没法做呀。”
那个厨子没说话,小吏又开口了。
“我们的厨子在京城时,也是伺候达官贵人们的,哪做过这些粗鄙之菜。”
还真是没够了!若不是顾洵有意拦着,昔颜心里愤怒的小火苗又要燃烧了。
“我们要用自己带的食材。”
说着,小吏带来的厨子,也上前发话了,还展示出他随身包袱里所带的食材。
干贝,海参,菌菇,鸽子蛋,还有几样昔颜也认不出来的东西。
但在这个时代,这些都是称得上珍馐的好东西。
“你有什么意见?”
顾洵回头征求昔颜的看法。
“他想用就用吧,就算他把天上的凤凰拉下来当食材,也不一定赢得了我。”
没等昔颜说完,旁那厨子就跟着呛声。
“呵呵,这可都是我从京城带来的上等食材。里面随便一样,都比你一个月的工钱还高。”
昔颜双臂抱怀,撇撇嘴,若不是怕身份暴露,她也想大喊一声,谁不是京城来的,我还是皇宫里来的呢。
原来宫里什么海参干贝多的是,谁没见过,嘚瑟什么,哼。
看到昔颜不说话,以为被他唬到了,那厨子又得意洋洋道:“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否则到时输了既丢面子又丢人,再如丧家之犬狼狈离开,就不好看了。”
这话一出,昔颜直接炸了。
不跟你计较,还蹬鼻子上脸了?
她昔颜从小到大,怕过谁?
莫说一个厨子,就算皇上来了,她也照样该怎样怎样。
“输了就输了,难不成还要把你的头割下来,拌个凉菜?”
昔颜仿佛没有生气,语气淡淡,娓娓道来。
这次顾洵没拦昔颜,但也没忍住笑。
装作转身,顾洵悄悄对着无人的角落,弯起了嘴角。
“你,你!”
“好了,既然对方同意了,就赶紧比试吧。”
小吏看着气得说不出话来的厨子,出声缓和状况。
“顾大人,我自备了食材,但看小食堂的食材过于简陋,公平起见,就各自以一种普通的食材为主,不然,我赢之不武。”
呵,昔颜不禁冷笑出来,又当又立可被这小吏带来的厨子玩明白了。
“可以。”顾洵点头。
“那就以大米为主要食材吧,常见,对于普通厨子也不算难。”
小吏接过厨子的话头,看向旁边的昔颜,问道:“你觉得如何?”
“行啊。”
昔颜抬高下巴,目露鄙夷。
哼,普通厨子?今天就让你看看普通厨子的实力。
“好的,那就请顾大人备米吧。”
小吏仿佛没看见昔颜的眼神一般,神情淡然地向顾洵道。
“陈思备米。”
陈思就提来两桶米,各放一边。
各就各位,昔颜正琢磨着如何用大米来做道美食。
隔壁京城厨子那边,就又出状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