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着,周成便要伸手从怀中掏出银票来。
却被顾洵伸出手臂,阻止住了周成已经放进怀中的手。
“这银票,一会儿去书房再拿,现在先吃饭吧。”
看到昔颜端着碗走了过来,顾洵收回了阻止周成的手臂低头对他说道。
“好的,大人。”
周成应了一声,抽出手,正好接过昔颜递来的面碗。
“这面可真香,那我就不客气先吃了。”
单单嗅着那面条的香气,周成就已经有些流了口水,手更是止不住去拿了筷子。
看着周成大快朵颐的样子,顾洵悄悄侧眼看向昔颜。
谁知,昔颜已经悄悄把刚才靠着顾洵很近的面碗,挪远了些。
就连昔颜刚才坐的位置,现在也离顾洵远了不少。
看到此,顾洵心中莫名有些失落。
拿起碗上的筷子,顾洵张口,挑起碗中的面条送入口中。
面条酱香味鲜,但落寞感却阵阵袭上顾洵的心头,让他完全无心享受这美味。
顾洵不停地在心中告诫着自己,昔颜永远都是他最隐秘的心事。
若要做到永远隐秘,顾洵心想,他就绝对不能再对昔颜做出什么,超越正常范围的行为。
一碗面,顾洵也没有怎么仔细品尝,便囫囵吞枣般地吃完了。
倒是周成在旁边一直对这个料汁赞不绝口,听到料汁,顾洵的指尖跳了跳,想要马上逃离小食堂。
“周成,吃完了来书房找我。”
撂下这句话,顾洵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小食堂。
“大人,你今日吃得怎么如此之快?”
周成听到顾洵的话时,就看到顾洵的一条腿已经迈出了小食堂的门槛。
不等周成话说完,很快消失在院门口。
昔颜抬头与周成对视了一眼,又摇了摇头,转而低头继续默默地吃面。
吃完面条,周成砸吧砸吧嘴,仍是满口留香,意犹未尽。
“阿颜,这鸡蛋酱真是绝了,咸香爽口又有嚼劲,你是怎么把这三种口感融合到一块的?”
“咸香是放了甜酱,爽口是放了圆葱,有嚼劲是鸡蛋吸饱了酱汁。”
说到酱汁,昔颜又回想起刚刚顾洵抬手为她擦拭嘴角的感觉。
好容易降下温来的脸颊,昔颜顿时感觉又烫了起来。
“这屋里很热吗?刚才我来的时候,你的脸就红红的,怎么现在还是红红的?”
周成用手贴贴自己的脸,试了试温度,发现也没有多热。
“咳咳。”
昔颜像是被人看穿心事似的,轻咳两声。
“我做饭做的嘛,忙活起来,自然就有些热。”
“嗨,我还以为你生病了呢。”
周成对着昔颜嘿嘿两声,又道。
“这些天肯定会越来越忙,阿颜你可要注意休息保重身体,我们吃饭都靠你呢!”
“没问题,放心吧周大哥。”
昔颜收拾着周成面前的空碗,想到顾洵临走时说的话,连忙喊住了周成。
“周大哥,大人今天还没有喝药,一会儿你过去时记得提醒他。”
周成点点头,随意跟昔颜又聊了几句,才离开小食堂,去到顾洵的书房。
“大人,这是银票。”
听到周成过来,顾洵抬起头,就看到一张写着三百两白银的银票,递到了他的眼前。
接过银票,顾洵感觉心头顿时轻松许多。
有了这三百两,最起码能顶十天。
到时候,因为洪水冲垮的路一旦通开,州里的粮食也能运进来,事情就顺畅了。
周成看到顾洵前些天拧在一起的眉终于舒散开,也跟着高兴起来。
“周成,明早陈主簿有事,你陪我去粮市一趟。”
“大人是要去买粮食吗?”
顾洵笑笑点头,“对,三百两,可以买多少粮食?”
“这个嘛……不同的米,不同的价钱。”
周成声音顿了顿,还是决定如实说来。
“这个我知道,现在银子有限,自然按照最实惠的来,先不让受灾百姓饿着再说。”
顾洵从书桌前站起,踱着步子,走到周成面前,心中暗自计算着米价与银子。
“这几日的粮市,每斤从六文到十文不等。最普通的米,六文一斤,那是好一些的米,八文一斤,还有南方运来的香米,十文一斤。”
周成话音刚落,顾洵心中便咯噔一下,脱口而出。
“不对啊,前些日子,我去粮市日常查看,普通的米三文一斤啊,那个米就挺不错的,现在卖没了吗?”
周成听到顾洵惊讶的口气,咂咂嘴,赶紧解释道。
“嗨,大人,六文一斤的,就是这个米,原来卖三文一斤的。”
顾洵忽然发现这事情并不正常,立刻开口追问周成。
“不对,这粮价怎么突然就涨了起来?还是翻倍地涨,百姓怎么受得了?”
顾洵突然的厉声,让周成原本松垮的神情,也跟着有些紧张起来。
“这不发洪水了嘛,冲毁了道路,外面的粮食进不来。受灾的村子就算水退了,粮食泡过河水,也不能吃了。”
周成的话,每字每句都落在顾洵的心头。
这些日子,县衙的人不是在大堤忙抗洪,就是在漕船修理场忙帮助受灾百姓。
这日常的公务,确实有些落下来了。
要不是周成兄弟家开阳春面馆,每日都要去粮市买米买面,否则周成也不会对现在粮价的变化,如此了如指掌。
“大人,这粮食现在一天一个价,现在是六文,说不定明天就涨到九文了,早买早便宜。”
周成心里本想是劝解顾洵,早日下手,别等了,否则粮食越卖越少,粮价就会越来越高,受灾百姓的日常饮食,更是无法保障了。
“不对,不对。”
顾洵连说两句不对,弄得周成一脸蒙住。
“大人,哪里不对啊?”
看着周成瞪得大大又十分迷惑的双眼,顾洵开口解释道。
“粮市是有粮会管理的,粮食突然地涨价,粮会没有发挥作用吗?”
顾洵深吸一口气,觉得这事肯定不是这么简单。
“大人,其实现在粮市上的米,都是之前进的。进价没变,调价必是粮会通知的,小商小户若不卖高价,就得罪粮会,以后不好继续做买卖了。”
周成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如实一一对顾洵说。
“粮市最近买粮食的人多吗?”
顾洵心中思忖,口中继续问道。
“不多,听我兄弟说,买粮的人明显少了很多,高价根本卖不了多少,除非紧急需要的,现在百姓家里谁不存上点粮食,总是可以撑上几日,等等粮价回落。”
听到周成说到此处,顾洵嘴角不禁冷哼一声。
“合着,这粮价上涨,就是冲着县衙来的?”
顾洵这句话,让周成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时间没明白过来,是个什么意思。
“我估算了一下,现在受灾百姓的粮食,还有五万斤米的缺口。”
顾洵伸出一只手掌,对着周成比画了下。
“可是,现在三百两银子,也就能买平时一百两买的粮食了。”
周成也伸出手指,算着五万斤米要花的银子。
不算不要紧,周成这一算,心中不禁凉了半截。
去哪弄这么多银子,来买赈灾粮食?
“明白了?”
顾洵挑眉看向周成。
“粮仓没有粮食,义仓也没有粮食,百余口子受灾百姓等着吃饭,现在能大批量买粮食的,只有县衙,所以……”
“所以粮市趁机抬价!趁火打劫我们县衙!”
周成双手一击,脑子灵光一闪,顿时开了窍。
“对,就这么回事。”
说完,顾洵神情更加冷冽了些,心中筹划着,要不要紧急派人去州里求助李敬堂。
忽然书房门处传来当当两声,是有人在轻轻敲门。
顾洵回身一看,原来是昔颜来了。
昔颜左手稳稳端住的托盘上,放着一个药碗,右手还轻扣在门上。
“大人,我来给你送药。”
看到顾洵看向自己,昔颜连忙开口说道。
“嗯,放在这吧。”
顾洵原本因为粮价有些冷冽的目光,看到昔颜后顿时变得柔和起来。
“好。”
昔颜轻声应着,按顾洵手指的方向,将药碗稳稳放在桌案上。
收好托盘,昔颜转身要走。
顾洵却觉得他的目光,似乎凝固在了昔颜的身上,也随着她走向门去。
“大人。”
昔颜走到门口处,却突然转身开口。
听到昔颜喊自己,顾洵的心霎时猛地跳了跳,怦怦地动了起来。
“怎,怎么了?”
顾洵突然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紧,话都说得不太连贯了。
“我有一个好办法。”
昔颜没有发现顾洵嗓音中透露出来的点点异常,接着说道。
“什么办法?”
顾洵勉强压住胸腔中,依旧怦怦个不停的心,喉结动了动。
“刚才大人与周大哥的对话,我在门外听到了一些。”
昔颜眼神晃了晃,放佛发现了什么漏洞,连忙补救道。
“大人,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刚才端着药到了门外,怕打扰到你们说话,一时没敢敲门进来。”
“无妨,你说,是什么办法?”
顾洵看着昔颜慌乱解释的样子,忽然觉得她有点可爱。
“可以筹到粮食的办法。”
作者有话说
第93章 第9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