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招弟瞧着罗盈春姨姨,觉得这女人是有啥大病。
她不过是伸手问拿个猫粮,这人摆出一张社区妇女主任看到二十年前的扶贫对象衣锦还乡的欣慰脸。
至于吗?
她不就是拿个猫粮喂个猫吗?
“我感受到你难得的温柔。”
罗盈春姨姨如是说,甚至压低声哼唱了起来,“你这该死的温柔……”
“……”喂个屁,都饿着吧。
两人在猫咖店里逗了大半个下午的猫,在一片‘喵喵喵’声中吃了主题餐。虽然曼招弟很想吐槽现场这么多猫,饭里该不会附赠猫毛吧,但看到罗盈春被好几只小猫咪包围,边玩边吃满脸开心,还是忍住不扫兴了。
吃饱喝足,两人还逛了猫咖附近的商场。恰好周末,商场举办了特色跳蚤市场,四十多个小摊展摆卖着各种各样新奇趣怪的玩意,吃的喝的用的展览的,一应俱全。工艺品和手工首饰的摊子前最为热闹,顿时把罗盈春吸引了过去。
她认真地看了一圈,最后拿起一支手工发簪,簪子顶端粘了月牙色的丝绒花,搭配金丝线和同色系的小流苏,很是精致。
罗盈春一见着这簪子就打心底里喜欢,她问曼招弟,“好看吗?”
曼招弟点头。
难得大姐头有也有同款审美,罗盈春更喜欢了,可是,“我不会戴发簪。”
曼招弟刚想说‘这玩意不是往头上一插就完事了么’,摆摊的年轻店主已笑着开口,“小姐姐,我可以教你。”
“真的可以?”罗盈春很是高兴,“那我买这支簪子。”
曼招弟的脑瓜子依旧在大气层外飘着,这玩意,真不是直接插在头发上的?
然而并不是,曼招弟看着罗盈春坐在小凳上,看着店长熟练地帮她梳头发,盘头发,那一把乌黑的长发,一绕一转一挑,很快盘成了一个螺状的结。
还别说,这一捣鼓还挺好看的,像绑了一个螺旋面包在头上。
罗盈春想看看镜子里的自己,伸长脖子仰起头,这个动作的牵引下,她的下巴高高挑起,眼帘低覆,深邃的睫睑拉出了一条细长、微翘、带着慵懒风情的褶,那柔润的侧脸,如被描画上一层虚虚的光晕,沿着鼻、唇、颚的弧度顺婉向下,延展至雪白纤细的颈项,配上摇曳的流苏发簪,异常动人。
曼招弟目不转睛,一直紧盯着罗盈春的侧脸看。
罗盈春没注意到曼招弟的视线,只苦恼地看着自己的脸。头发全梳上去后,右边脸上的疤遮不住了。
虽然打了遮瑕粉底,疤痕并不显眼,但伤疤暴露于人前,罗盈春别扭得难受,她默默放下镜子,跟店长道了谢后,拉着曼招弟离开了。
曼招弟看她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很是疑惑,当看到罗盈春想要把发髻摘下来时,更觉奇怪了,不由伸出手阻止她的动作,“刚才不是挺喜欢的吗,才五分钟不到,就喜新厌旧了?”
罗盈春没好气,低头用手遮挡脸上的疤痕,语带局促,“老是觉得别扭不自在,还是散着头发舒服。”
罗盈春说话时,发簪上的小流苏一晃一晃的,煞是灵动可爱。曼招弟何其眼尖,留意到罗盈春无意识的小动作后,顿时明白罗盈春口中的‘不自在’,指的并不是盘起的头发,而是无法遮挡住的伤疤。
“虽然我应该劝你,要是真不习惯,就摘了吧。”
罗盈春微抬起头来看她。
“可习惯也是从‘不习惯’过来的。”曼招弟说道,“喜欢却不敢戴,不觉得很可惜吗?”
的确是可惜,罗盈春抚了抚头上的团髻与簪子,犹豫,“你觉得好看吗?”
“好看。”
曼招弟看着罗盈春的脸说得认真,“我头一回夸你,请好好珍惜。”
罗盈春被曼招弟的厚脸皮逗笑了,“行吧,反正这儿又没人认识我。”
曼招弟很想说不管有没有人认识,人都不应该约束过分自己,可眼见罗盈春姨姨一秒变高兴,便不再多说了,免得扫兴。
跳蚤市场有许多新奇古怪的玩意,个性的耳饰,复古的手账本,童趣的奶油胶支架……各式各样,还有不少好吃的,两人走走逛逛吃吃吃,尝了抹茶味的鸡蛋仔,加了大葱的章鱼小丸子,还有苦瓜味的香菜青柠茶。
全是绿的……
曼招弟还没来得及吐槽罗女士净买这些奇奇怪怪的绿色系列食品,冷不丁看到她手中新买的绿油油饮料,脸一下子变绿了。
绿得发慌。
“你对我是有多大的仇才买这种有毒饮料?”曼招弟一脸严肃,“杀|人犯法,我建议你三思。”
罗盈春哈哈笑,见着曼招弟嫌弃的表情,赶紧插了一根新吸管,把饮料递到她面前,“它3纯天然无添加,健康营养,只是颜色奇怪了店,你尝尝,好喝的。”
呵呵,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曼招弟格外坚定地拒绝了这波屠人推荐。
罗盈春姨姨扁嘴。
曼大姐头无视。
罗盈春姨姨歪头加扁嘴。
曼大姐头继续无视。
“尝尝嘛,真的好喝,说不定你会喜欢呢?”罗盈春阿姨对着未成年人歪头扁嘴加连哄带骗,一个劲地忽悠,“这意料之外的喜好,误打误撞的,谁也保不准。”
曼大姐头脸容略显动摇。
罗盈春姨姨打铁趁热乘势追击,“你本身也不讨厌香菜,只是闻着像苦瓜味你才讨厌。尝一口嘛,说不定这特别的味道正中你的心巴呢?我们要抛开外表欣赏内在。”
“……”
“而且是谁刚才说‘习惯也是从不习惯过来的’?”
哄骗升级,道貌岸然地披上精神灵魂的外壳后,曼招弟有些招架不住。毕竟是自己装|逼说出来的话,实在不好自己打自己的脸,不清不愿地接过来喝了一口。
擦!老子跟你拼了!
诡异的味道直冲天灵盖,顿时把曼招弟呛得一口绿汁全喷出来,没差点被嘴里的绿油油给送走。
再抬头,竟看到罗盈春龇起大白牙笑得一个阴险奸诈。
好你个罗盈春!
曼大姐头提猪肉似的一把提起罗盈春的卫衣帽子,“五行欠打?”
结果罗盈春姨姨柔弱但能打,无情地揭穿残酷现实,“你力气没我大,肯定打不过我。”
“……”事实当头,王者秒变青铜,曼氏战五渣表示心太塞。
这次……看在你生日的份上,先放你一马!战五渣悻悻地给自己找台阶下。
继续一路逛一路吃,两人没半天就把肚子填饱了,罗盈春拿着剩了半杯的‘诡异绿’,忧愁,“怎么办,我有点吃撑了。”
曼招弟看着她手上的‘呼伦贝尔大草原’,“拿回去给鸡鸭鹅尝个鲜。”
罗女士摆出鄙视脸,“关爱动物人人有责。”
曼招弟翻出大白眼,“那你怎么不关爱关爱我?”
罗盈春一愣,眨巴眼睛抿住唇。
曼招弟没察觉自己的话让罗姨姨误会到九万丈之外,继续犀利控诉,“还好意思提这茬,刚才是哪个欠打的骗我喝这么一杯满江绿?”
真小气,还记仇呢。欠打的回过神了,碎碎叨叨喋喋不休,“用骗多难听,我明明是好意,你不喝一次怎么知道它难喝。”
“……”杀人灭口的好意!
“而且这杯东西不便宜呢。”罗盈春更忧愁了,“等会儿还要吃小蛋糕,要是吃不下,可要浪费了。”
曼招弟挑眉,“你订了蛋糕?”
罗盈春点头,“上个月订的,那家店办三八妇女节活动,我抽奖中了优惠券,推迟到今天才用。”
好家伙,这人薅羊毛真是薅出新境界了,羊毛界的唯我独尊。
蛋糕店离商场两条街远,罗盈春看时间,已经下午六点多了,约的是七点取蛋糕,便开小电瓶出发了。
可怜的曼大姐头,坐在车后座,还不得不拿着那杯黑暗‘诡异绿’,罗盈春说什么都不肯扔掉,只能拎着。
发誓从此与绿色不共戴天!
来到店里,店长正忙着给蛋糕裱花,罗盈春看着眼前的半成品,很是期待,看了一阵忽然问道,“蛋糕上写的字,能换一句吗?”
“可以。”店长笑说,“反正还没完工,特别赠予一次更改的机会。”
曼招弟:“你原来写的是什么?生日快乐?”
“不是。”罗盈春说道,“我写了愿望三重奏。”
店长趁机插言,“原来是:‘住洋楼养番狗做个有钱佬’。”
“???”
不愧是你,当属鸿鹄之志了。
“这生日语平平无奇过于肤浅,配不上今天有深度有远见的我,毕竟大了一岁,变成熟了。”罗盈春说着,骄傲得意地晃了晃头上的流苏发簪。
曼招弟很想笑。
成熟……穿着黑白熊猫卡通卫衣的成熟。
一番深思熟虑后,成熟的罗盈春满脸谨慎地说道,“老板,换成‘德智体全面发展,福禄寿三极开泰’。”
字数与难度升级,店长偷鸡不成反蚀几把米,哭唧唧了。曼招弟更恨自己没有八只手,为罗女士来一场团体掌声以作激励。
半小时后,两人拎着蛋糕盒子走出蛋糕店。
曼招弟永远忘不了那可怜的店长,差点写错‘泰’字的崩溃。
罗盈春倒是高兴,因为店长送了她一个小气球,这会儿正兴奋地在店门口拍照留念,说给店长好好宣传。
天色已黑,曼招弟难得有耐性地等罗女士折腾完,才道,“该回家了吧? ”
“这就回家了呀,才八点不到。”罗盈春乐不思蜀,“前头有个广场,不如我们去那儿坐坐?可以顺道吃蛋糕。”
广场有啥好坐的,多的是蚊子飞蚁,但看到罗盈春亮晶晶满是期待的眼神,曼招弟连连深呼吸,算了,送佛送到西,陪人陪到底,罗女士今天大寿,享有最高决策话语权,“那走吧。”
“喔吼!!”罗盈春兴奋地往前蹦跳了一大步,“GOGOGO!”
曼:“……”
人累加心累怎么破,在线等,急!很急!非常急!
作者有话要说:/
/
注:
‘住洋楼养番狗做个有钱佬’这一句,是粤语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