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鸣此时才算真正见识到了羽之都的繁华。

羽族大多是建筑高手，又大都喜欢亮闪闪的东西，所以羽之都一应设施都是往这个方向打造的，端得就是要晃瞎眼的程度。

而现在又正好是阳光最好的时候，故而那些层层叠叠精妙建筑，在阳光之下展现出了非同一般的绚烂。

紫蒲知晓了枭神已被消灭，便没有在羽之都停留，而是紧锣密鼓地去寻找能够治疗桃姬的药。

所以与谢鸣并行来看羽之都的，就只有卫灵绮。

准确来说，还有赖在谢鸣怀里不走的月影兔和把他的肩膀当窝的小姑获。

不过姑获九个头的外貌实在太特别了一些，所以此刻站在谢鸣肩上的小姑获完全是一副小麻雀的模样。

“啾啾”

小姑获其实对自己这个外形也不是很满意，奈何它抗议的叫声也像极了麻雀，于是便被谢鸣强制镇压了。

不过，像是谢鸣这样肩膀上站着只小鸟的造型，在羽之都并不奇怪，这里是羽族聚集之处，相当多的羽族就是这样随身携带自己的孩子的。

“小师妹，”谢鸣有点紧张地说着，“我可以拉着你的手吗？”

卫灵绮向他投来了疑惑的眼神。

谢鸣轻轻地咳了一声，而后说道：“这街上的妖这么多，我怕你和我走散。”

“哦。”

卫灵绮不疑有他，任由谢鸣拉住了她的手。

而后她便感觉到了谢鸣的手心，好像是在冒冷汗？

“师兄，你在紧张？”卫灵绮实在奇怪，便直接开口问道，“是这里的妖太多了吗？”

虽然谢鸣本身的确有点问题，不过怎么看都还是比较接近于人类，难不成是周围的妖太多，让他忍不住警惕？

谢鸣缓缓摇头，看起来有些难以启齿。

毕竟作为经历了许多的队友，尤其谢鸣似乎还与她有些关联，于是卫灵绮善解人意地将谢鸣带去了路边的茶楼，特意要了个雅间。

雅间的隔音很好，将茶楼大堂的喧嚣彻底隔绝，只能听到在走廊处琵琶精奏响的轻柔乐声。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吗？”卫灵绮极有耐心地说着。

即使是在茶楼的雅间，谢鸣拉住卫灵绮的手也没有松开，而另一只手则轻轻覆盖在心口，轻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有点害怕？”

“害怕什么？”

卫灵绮颇为疑惑，心道难不成是枭神能力的后遗症？

谢鸣抿了抿唇，下定决心似的说道：“我怕你会消失。”

诶？

虽然说，从之前种种迹象来看，她或许与谢鸣有那么一点渊源，但是，他怎么是这个反应？

仇人相见应该是分外眼红，故友重逢应该是欢喜不已，怎么还有冒出来这种莫名其妙的担心的？

不过，卫灵绮还是很好心地安慰了他两句，说道：“我不会无缘无故消失的。”

“仇人还没杀干净，我怎么可能走？”

卫灵绮正说着，就听到雅间门口处忽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请进。”

茶楼打工的妖很有礼貌地打了个招呼，而后说道：“今天我们掌柜的请来了雪域的雪妖展示节目，二位要去看看吗？”

羽之都地处极南之地，终年炎热，适宜羽族生长，也使得不太爱出远门的羽族对雪这种东西有种奇怪的偏执。

不过，卫灵绮想着刚吸收了枭神的魂魄，还需要好好消化一阵，暂时倒也不急着去找那个藏得极好的仇人。

再加上谢鸣奇奇怪怪的患得患失状态，她还是有点担心，所以便应下了茶楼的邀请，前去大堂去看远道而来的雪妖表演。

卫灵绮与谢鸣到大堂的时候，前排的位置已经被其他的妖给占住了，于是他们只能在中间靠后一点的位置坐下。

不过，都是修道之人的眼力极好，也无需担心看不清的问题。

玉石琵琶精和其他擅长乐器的妖共同奏响了妖族特有的音乐，若是懂行的人在此，大抵能听出妖族乐曲特有的精气神，还能长篇大论出许多曲调的来历。

不过，卫灵绮对此一窍不通，她甚至有点困打了个呵欠。

一身白的雪妖在乐曲声落时出场，唱着时而高亢时而低沉的歌谣，好像在唱一个人去雪域采花的故事，他唱着的时候有无数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将整座茶楼的空气都冷凝了三分。

然而，卫灵绮也不懂什么歌谣，甚至由于稍微凉爽了些，她的困劲儿更厉害了。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或许是因为吞食的枭神魂魄过于强大的原因，才让她止不住想睡。

要不然就这样睡下吧？反正谢鸣就在这里不会有事的，至少先前在花之都的时候就是这样。

卫灵绮这样想着，毫不客气地靠在了谢鸣的肩膀上陷入沉睡。

谢鸣注意到她的动作，于是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而后悄悄地把相握的手变成十指相扣。

他缺少了一半的魂魄，有许多往事都无法回忆，可是枭神的梦境好像还是牵引出了什么。

以至于他总是很担心，他的小师妹，会和青烟一样消散，再也不会回来。

谢鸣另一手握成拳，轻轻捶了自己两下，想抛弃掉这样的想法，可是心底却总有一个声音，引诱似的说道：“你本来不就是骗她留下的吗？”

他没有那部分记忆，无法分辨那莫名声音的真假，但是他无比惧怕那声音是真的，他不愿意进行说谎与欺骗，尤其那对象是卫灵绮。

如果他也曾欺瞒过她什么，她会怎么样呢？

他也会和人间那个人一样承受永生永世的痛苦吗？可是如果再也见不到卫灵绮，就已经等同于此了。

谢鸣闭上眼睛任由冰凉的雪花落在皮肤上，而后恍然发觉，那雪花似乎可以冷却头脑中杂乱的想法。

谢鸣貌似明白了，这雪妖的表演如此受欢迎的真正原因。

等到表演结束节目散场，谢鸣便如之前一样将卫灵绮背在背上，去寻找暂时可以落脚的客栈。

而他并没有注意到，有一双眼睛正在紧紧地盯着他的去向，盯着卫灵绮，或者更准确地说那双眼睛一直盯着卫灵绮鬓边那朵，纯白而又柔软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