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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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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溢阳一直觉得自己母亲眼光时好时坏,找了个一身正气的人民警察做丈夫,守寡后却嫁入满身铜臭的何家。

何寿章在沿海一带做建材生意成了暴发户,把前妻生的儿子惯坏,骄奢跋扈。自从搬进何宅,老把他当假想敌,想尽一切办法欺负。

所以少年时期的陆溢阳对他妈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埋怨,觉得她在何父面前伏低做小,罩不住他,才让他在何家生活得那么窒息。

可是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年,母亲癌症过世,陆溢阳才明白是自己错怪。

因为至此后,他在何家活得更尴尬。继兄在何父面前装得兄友弟恭,背地里对他变本加厉。

何小东是个学渣,收到和陆溢阳一样的H大录取通知书,家庭矛盾一路烧到院校,到处给他使绊子。

大部分时候,陆溢阳不和何小东一般见识。可有一次何小东诬陷他在家里偷东西,何父找回那支劳力士水鬼时,看陆溢阳的表情颇为一言难尽。所以陆溢阳小小反击一下,不费吹灰之力,让何小东在课堂做陈述时电脑暴A/片,送他上热搜,外加记大过。

至此,窝里反彻底演变成不共戴天。

陆溢阳记得很清楚,那是大二开学后的第二周,收到学生会主席的情书时他真地很莫名。

他在校园寡言少语,独来独往,和这位学生会主席都不认识,究竟何时引起对方注意?

何况男生和男生……

艹,要不是对方红着脸,说让他考虑考虑的表情很认真,陆溢阳恨不得一脚踹过去。

你当老子也是同性恋???

陆溢阳气归气,也想看看男生给男生的情书什么样。可惜到家没来得及拆,就被何小东当着何父的面从书包里搜出来。

何父看得双手发抖,一个耳刮子过来的时候,陆溢阳反而觉得好,终于让他逮着机会了!

为了料理母亲后事,没顾上大一申请住校的事,之后数次提出住出去都被何父拒绝——母亲一死就把继子赶出门这种事,吃相太难看。

何寿章虽然文化程度不高,还是个要脸的人,可这次他忍无可忍,家里还有亲儿子呢,同一屋檐下住个同性恋,他寝食难安。

陆溢阳怀疑自己又掉坑里,否则怎会前脚被同性表白,后脚就让何小东证据确凿捅到他爸面前?

但是没关系,只要能离开这个家,承认自己性向异常又算什么。

所以他忍住脾气,低眉说了句:“那我走就好了。”

要他立马滚的骂声追在身后,陆溢阳回二楼房间收拾东西,就看到他所有的电子产品,笔记本电脑和平板,被砸得一地狼藉。

何小东一手捶着棒球棒,满脸挑衅地站在废墟里:“我家出的钱,一件别想带走!”

陆溢阳眼皮一跳,还藏什么拙,这就给何小东全部还回去。当下指骨捏得咔啦响,重重踢上门:“我对你爸还能忍,对你……”

头也不回走出何家花园时,身上除了书包和原本就揣在裤袋里的手机外,还带着一头一脸打架斗殴的伤。如果不是何小东比他惨上十倍,何父嚷嚷着要报警,陆溢阳估计还能揍他一阵。

坐上出租车,顾不上去医院,陆溢阳一个电话打给学校的生活辅导老师。

老师在电话里说:“这学期我们学院宿舍都满了,你怎么不早点提?”

破了的嘴角可真疼,陆溢阳嘶了一声:“陈老师帮个忙,现在申请,最早什么时候可以入住?”

电话里盘了一下:“一般开学后不会有人退,但是经管班有个人可能要休学,至少等一个月。”

“行,我排队,谢谢老师。”

校风差,什么事都有,学生进进出出的见怪不怪。

陆溢阳收了电话,瘫在出租车上。

独立出来是好事,可他的魂被何小东的棒子砸了,太不得劲。

这便失魂落魄地让车停在H大附近,失魂落魄地走进中心绿地,在池塘边的长椅上坐下来。

茫然过后是后知后觉的钝痛,好像从今天开始,他彻底是一个人了。

妈,你看,忍气吞声没有用,早晚会有这一天的不是吗?

OK啦,我承担得起自己的人生,其实我早就在为这一天的到来做准备。

取出书包里的画板夹和铅笔,陆溢阳双脚踩住长椅,从夹住的一刀铅画纸里抽出最后一张新的,换到前面夹好。

落笔时他什么都没想,只是不断移动笔尖,因为委屈和打架而痉挛的右手从几乎控不住笔杆,到让每根线条自由地在纸面呈现,那种无处着力的心情才慢慢平复下去。

这是一处普通城市绿地中的池塘一隅,荷花蝉鸣,带着夏末苟延残喘的气息。

中二的少年倔强和意气用事在静谧中沉寂,对未来的迷茫和天地间只此自己的惶惑复又升起,一笔又一笔精确的线条慢慢将画纸填满,满腔悲愤在笔尖落下的轻重明暗里发泄出去。

没人会看得懂他在画什么,他也不明白长椅后的黑影到底在干什么,看他的画?看池塘?还是纯粹闲的没事干,就想在那里杵着?

今天是他人生的大转折,从此以后就没有家了。现在他浑身是伤,抬一抬手都痛。顶了口腔内壁好几次,肿起来的地方挨着牙齿,很不舒服。任谁看他一眼,都会觉得他就是个街上的小混混,从一场斗殴中脱身,落魄如丧家犬。

没错,今天的陆溢阳就是一条丧家犬!

“要不要擦擦?”背后传来声音,杵了十几分钟的黑影动起来。

陆溢阳闻声回头,一方折叠整齐的棱纹帕子夹在两根修长的手指间,纤稠合度的大手自扣得严谨的衬衫袖口伸展。大手的主人站在长椅后,垂头看着他,带着友善的表情。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用手帕?

论一个陌生人在你躲起来哭的时候,暖心地递上一块手帕是什么体验?

一时半会儿,陆溢阳脑里两种声音都有,很快又被更为强烈的情绪取代。

真丢人!

呆呆看了对方两秒,他脸都烫了,一手抹上面颊,把湿意全都擦在手背上。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

“不用,谢谢!”恶声恶气地拒绝,陆溢阳窘迫回头,感觉两只耳朵都在出卖自己,血都往那边涌。

男人收回手却没走,反而停了片刻,说:“这画挺特别。”

常规总是问一句你在画什么,这人倒是直接给出评论。

陆溢阳盯着画,跳脱出脑海里的算法再去看……画了个什么东西。

这人真给面子。

陆溢阳也不回头,下巴一抬,傲娇地说:“那是!凡人看不懂。”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声线醇厚。

想继续落笔,身后视线灼人,碍着了自己;要不画了,干坐在此做什么呢?

陆溢阳心头升起被打扰的不快,一咬牙,想回头瞪人一眼,最好把人瞪走,就听身后淡淡问:“康定斯基?”

陆溢阳唰得回头,震惊地看过去。

见他光瞪人不接腔,男人也不在意,随意地笑了笑:“看来猜错了。”

不!

正因为一语中的,才让人这么震惊。

这么一副点线面和不规则块状相结合的无厘头铅笔画,居然能被一眼认出是康定斯基?

康定斯基到了面前,都不可能认得出啊!

应该这么说:这幅画的确脱胎于康定斯基的《战争》,但是经过陆溢阳对画中元素的重新编码后,就成了一幅他自行设计的算法画。

这几年,陆溢阳一共编码过三幅抽象画。

兴奋过度的时候,画蒙德里安的《灰树》。

烦躁失眠的时候,画波洛克的《秋韵 30号》。

想死的时候,就只有康定斯基的《构成第四号战争》才能镇得住。

就是个锻炼算法的智力小游戏,没诚想有人一语道破。

陆溢阳终于认真打量起对方来。

第一眼的惊艳是有道理的。

越看越觉得这人长相精致,弧线深刻的双眼皮透着没有攻击性的懒散,工刀细雕的鼻梁又给人截然相反的凛冽感。身量又高又挺,腿长得什么似的——这样的长相和身材,难道是个男模?

不过看他长袖衬衫西装裤,一身空调房里出来的清爽,和闷热户外格格不入,又感觉是附近哪个商务楼里的白领。

才下午五点多光景,这样浑身透着精英范儿的成熟男人,不应该穿梭在写字楼间忙工作?那么闲地在中央绿地看路人鬼画符是几个意思?

兴许是陆溢阳看得全神贯注,甚至到了神游的地步,男人挑下眉,疑惑地问:“我脸上有东西?”

陆溢阳眨眼,瞬间回神,都不知道在做什么,顺手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对着面前的画咔嚓拍了两张。

毫无意义的举动,拍完把画夹和铅笔往书包里一塞,拉链在哪头都忘记,左右找了找才把包拉上,起身说:“我……”

“走了”还未出口,仓促间放在膝头的手机随他起身动作,直接弹进面前的池塘里。

清脆的噗通声,涟漪都没起,金属色彻底消失在黑漆水里。

陆溢阳……

我最后的全副身家啊!

大概这个石化的姿势太呆萌,身后的罪魁祸首又一次轻笑出声。

笑什么笑!

没同理心的家伙!

陆溢阳投过去的视线凶神恶煞,男人把笑憋回去,好心提醒一句:“要下雨了,那边有个环卫岗亭,快找人来捞。”抬手做了个“祝你好运”的手势,两手插兜闲闲走人。

欲哭无泪地站在池塘边,陆溢阳觉得自己真是一穷二白,流年不利。

更加流年不利的事还在后头。

男人乌鸦嘴,夏日雷雨说下就下,他身份证忘在何家,最后能开房的电子身份证也随手机沉入水底,大雨倾盆下无处可去。

抱着书包一路狂奔,找了家街边的喜得便利店躲雨。

外面天昏地暗,雷声阵阵,陆溢阳坐在用餐区的凳子上,翻遍书包也没找到一张纸巾,就又想到那方棱纹手帕,以及那只执帕的手……

现在怎么办呢?

回何家拿身份证?

不不不,别说屋里人还让不让他进门,单就他自己,回去再看那一家子都膈应。只能明天趁老的去上班,小的去上学,再偷偷溜回去搬东西。

开不了房,今晚睡哪里?等雨停回学校,找同学借宿一晚,还是索性找个KFC窝到天明?

肚子好饿……离了手机他身无分文,还得忍一晚上。

陆溢阳抱着书包,脑门磕在桌上,满满都是想死的心。

便利店的就餐区,旁边凳子上坐下的陌生人换了一个又一个。

正值饭点,泡面咖啡饭盒香味阵阵扑鼻。

陆溢阳蜷在角落,浑身散了架一样懒得动,闭着眼,心里盘算起后面的事情。

既然离开何家,没让这家人再养的道理,妈妈留的积蓄有限,得省着点花。住个把月酒店太贵,最好能找个短租的房子过度一下,一个月不超三千,省吃俭用的话,撑一年没有问题。

不是没能力赚钱,只是舍不得,他宁愿去打工也不想卖自己做的程序,每个都是宝贝,还等着他不断迭代完善呢。

思绪纷乱间,耳边响起一个熟悉声音:“你还好吧?”

那音色太有记忆点,醇厚得像一把手工全欧料的中提琴拉出来的低音。

陆溢阳睁眼,看向旁边坐下来的人。

“又遇到了。”“英俊男模”跟他打招呼,似乎也为再次偶遇感到好笑。

陆溢阳吞咽一下,从摆烂的姿势里坐直,低低嗯一声。

男人在桌上放下一份塑料杯子盛着的关东煮,挑一串咬一口,很快皱眉放回去,把整个塑料杯推远一点,看起来不会再吃第二口的样子。

肚子发出不合时宜的咕噜声,陆溢阳撇了撇嘴,别开眼。

心里嘀咕,真是浪费食物,不知人间疾苦!

不过这男人也确实不像在便利店吃关东煮的那类人,至于他到底属于哪类人,陆溢阳还是个学生,也说不清楚。

男人不吃了,但也没走,转头笑着问:“手机捞上来了吗?”

语气没有半点幸灾乐祸,但陆溢阳就是觉得这副笑容刺眼,如果不是那会儿看他看到失神,自己也不会……

“当然!”中二少年斩钉截铁地回答,好像这样可以挽尊。

两人没话了。男人坐了片刻,看着窗外不知想什么,陆溢阳觉得对方大概在心里嘀咕,水里捞起的手机还能不能用之类的疑问。

这时收银台后传来闲聊声。

“你那个房子嘛,地段那么好,过去只要一站路,随便租租的呀。”

“你不知道,现在找个好房客难的来,上一个走了以后我进去一看,哎呦,地上这个垃圾哦,我一个人打扫了一整天,都要骂娘嘞,什么素质啊!”

“这倒是的,租房前擦亮眼睛,别找不三不四的小年轻,最后糟蹋房子,心疼的。”

陆溢阳背上书包,走过去礼貌地问:“您是有房子出租吗?”

两个收银阿姨一抬头,见是角落里一直缩着的小伙子。

往前一杵,形象有点渗人。半边脸微微红肿,嘴角破皮,裸露的手臂上好几块青紫,身上T恤半干不干地贴着劲瘦的身子。

要不是长得帅,说话字正腔圆又正经,真像她们口里不三不四的小年轻。

阿姨眼利,从头到尾扫他一遍:“学生啊?要租房?”

“对,我想租一到两个月。”

这话刺人,阿姨眼一瞪:“小朋友没租过房?哪里有租一个月的啦?你当酒店啊?都是一年一租,押三付三。”

徒然走上社会,很多东西确实不懂,陆溢阳懵懵地问:“押三付三?”

“一次付清三个月的房租,再押三个月的,你可以哇啦?”

算了,他不可能租一年,没必要继续问房租了。

陆溢阳道了谢,走出便利店。

外面雨早停了,空气里透着雨后返潮的燥热,也不知道几点了。他社恐,决定不去打扰同学,就近找个KFC吧。

有人叫住他:“你找短租?”

回头,便利店走出的高大身影就在身后。

“英俊男模”抬了抬下巴,指着马路对面一个小区,语气不热络也不急切,就像随意一问:“我住的地方正好有空房,去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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