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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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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出租,陆溢阳握拳,身体抖得糠筛似的。司机师傅比他着急:“啊呀小伙子,这么多血啊,快止血啊!”连抽几张纸巾,塞给后座。

陆溢阳接过按头上。

“送你去医院?”

“不……”喘息中挤出字:“去金源名府。”

司机一脚油门开成飞毛腿,生怕晚一秒要送火葬场了。

其实真没司机师傅想得那么夸张,伤在自己头上他还不知道吗?就血糊了半边脸,看起来有点吓人而已,这会儿最疼的劲儿都过去了,陆溢阳一手捂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不擅长当面说再见,那太黏糊了,想一走了之,走了之后再给霍光发消息,可现在他热血上头,他自暴自弃,他忽然有了勇气。

“承哥,半年得你照顾,我很感激……”

每个字都经数天淬炼,手下打得飞快。长长一条微信发出去,陆溢阳瘫在椅子上,看着窗外觉得痛快。想笑,想大笑。

路上堵,司机师傅看眼后视镜,见人脸色青白闭着眼,死了爹妈一样靠在后座一动不动,语气也急:“小伙子别哭啊,疼的吧?还是先去医院要紧!”

疼吗?哪里疼呢?头?脸?身体?

不!哪里都不疼,心死了而已,哪里还感觉得到疼呢?

车子终于停在金源名府,下车时身体都软,陆溢阳上楼开房门,站在玄关处,最后眯着眼,就漏个眼缝,挺自欺欺人地扫一圈室内,对玻璃缸的方向轻声道了句:“再见了哈基米。”

不留恋了,甚至不想踏足一步处理伤口,他拉起箱子往外走。

按向下键,等电梯的半分钟里,陆溢阳眼前发黑,靠墙缓一缓,手里一大团餐巾纸全是血,捂了一路,血应该不流了。

咚一声电梯到,陆溢阳睁眼,人就意外地顿住了。

霍承光从电梯里跨出来。

两人四目一对,霍承光声音都变了:“怎么回事?怎么受伤了?”

没想到最后一刻还能碰到人,陆溢阳一激灵,看他跑得一头汗,是一收到消息就赶回来?那么快?所以他又在咖啡馆?

陆溢阳笑得凄楚,带着只有自己懂的意味,低低叫一声承哥。

“谁打你了?”霍承光第一时间看到他头上血口,脸上巴掌印,还有身边的箱子,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黑。

那些腌臜事陆溢阳说不出口,说出来都嫌脏,沉声说:“承哥,我原本想走就走了,现在就当面说声再见。”

“陆溢阳!”霍承光劈手夺过他手里纸团,像要给他擦血,闻言都顾不上擦了,吼道:“你再说一个字!现在跟我上医院!”

陆溢阳心灰意冷地摇头,拉起箱子要进电梯。

真是胆肥了,太不听话了!霍承光用力扯过箱子,箱面不小心撞墙时发出好大撞击声,留走廊上了。

大掌一拍,押着陆溢阳后背进电梯,下到B1停车位,直接把人塞副驾。

他态度强硬,唇抿得死紧,眼睛都要喷出火。车子开出去时,纸巾还在手心里,像忘了扔也忘了放,就握在手里打方向盘。

很想提醒他先把带血的纸团放下,但看人脸色,明显发怒前兆,一副磐龙山道飙车的气势。陆溢阳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头还晕着呢,只好自顾自靠着椅背闭上眼。

车子开到医院,临时办病历挂急诊,缝了两针,配了消炎药。

坐上微创台让医生下针前,陆溢阳让中国好室友先出去,让人看这种乌糟事,他于心不忍。后者当没听到,大掌压着他的肩。不打麻药,针下皮肉时,一针勾着陆溢阳的气息,一针勾着霍承光的,室内全程无声。

最后回到医院地下停车库,两人上车。门一关,霍承光在驾驶位没发动引擎,开口问:“谁打的你?”

声音冷,像审问。

脸上糊血被护士用酒精棉花擦干净了,左侧脑门贴着纱布,伤口丝丝抽痛,比没缝针前疼得多。可陆溢阳没管,他觉得霍光说得一点没错,他就是不让人省心,就是一次次麻烦别人收拾烂摊子。

他鼻尖有汗,话说得缺乏生气:“今天回家吃饭,一言不合打起来。”

霍承光看向窗外,握方向盘的指骨都在忍:“又打架。”

陆溢阳垂头,看中央扶手里颜色已经转褐的纸团,下车前司机终于想起放下这团看着都糟心的纸巾,可不该带出去扔垃圾桶吗?

“对不起承哥,你让我回去拿下箱子。我这就走,不给你添麻烦。”

霍承光转头看他:“他为什么打你?”

陆溢阳撇头,根本不想说。

霍承光两指一拨下巴,又把他脑袋转回来,问:“为什么打你?”

陆溢阳终于对上霍承光的眼。

此时看着他的这双眼睛到底什么情绪?生气吗?还是面对一个走哪里都被嫌弃的人,多多少少也有嫌弃呢?

“他们骂我死同性恋,骂我走哪里都晦气。”拍开霍承光的手,他倾吐而出:“我觉得他们说得没错,我就是臭不要脸的同性恋!我亲了你,你不是都知道吗?三番两次点我,要我别过界,躲我躲得家都不回,我还不走吗?”

谁不想留点脸面呢?

可霍光问,那么凶地问,让人崩不崩溃啊?

在何家是无比恶心,此时是无比难堪,陆溢阳伸手,都想拉门走了。

车门咔嚓,直接锁住。

霍承光一手扣住陆溢阳后颈拉近,视线对上视线,低头用唇触碰他的唇。

陆溢阳颤抖的眼泪霎时流下来,流到唇角那些霍承光毫不犹豫吻去,双手捧起这张伤脸,又将嘴唇覆上。

分开时,霍承光注视就近的眼睛,扇一下就能在他心中刮起海啸的睫毛直直僵着。

凑上去,寸毫之距,睫毛立马闭合,温热的唇瓣就落在眼皮上。

等他退开点,发现它们不知所措,小蝴蝶扇翅膀似的,就是不敢睁开。

可是没关系,他在爆红的耳垂边说得明确:“没有界,不要走。”

陆溢阳失灵了。

霍光在亲他?

一心拒绝他的人,亲了他?

停车场昏暗的光线里,霍承光用拇指抚过他面颊,小太阳睁眼呆愣的样子好蠢萌,和中央绿地丟手机时的表情如出一辙,他怎么狠心推开他?他根本就没办法!

霍承光低咒一声:“我认输。”

又吻上去。

这次再不是温柔的蜻蜓点水,舌头扫过齿关还不够,还要往里探。

陆溢阳在因为想要确认而带出侵略性的吻里回神,一点抵抗意思都没有,启口放人进来,和霍承光热烈纠缠。

这种紧贴的感觉让他浑身激荡,也迫不及待侵略回去,让吻他的男人也被他吻。

没这样亲过人,也没被人这样亲过,可陆溢阳发了疯,情绪满溢,亲得全然不顾章法。

有人走过又退回,保安大哥站车前,两人都没管,直到车前盖被敲响。

陆溢阳惊醒,没来得及看什么情况,羞耻地把脸藏近霍承光颈窝,又很快用掌捂脸扭过头。

霍承光在位子上喘息,闪两下车前灯,示意保安让路,启动车子驶出停车库,擦着八十码开回金源名府。

陆溢阳喉头滚动,一路无话,掌着半张滚烫的脸对窗外,不知手下什么牛鬼蛇神的表情。

停好车,没等副驾开门,霍承光下来把人拉下车,进电梯时,电梯壁都照着一双紧握的手。

回1101,门一关,霍承光不容反抗地把陆溢阳压在门板上亲。

终于没人打扰,回他们的山,想怎样都可以。

多少失眠夜,墙壁都被看穿,梦里全是旖旎,早把人侵犯无数遍,可与此刻真正的唇齿噬咬相比,算个屁。

陆溢阳的回应全凭一腔热血,没技巧可言,兵荒马乱溃不成军很正常。

他被霍承光揽着,跌跌撞撞从玄关一路亲到沙发,被全然掌控,吻得气息混乱,从口腔到侧脸 ,从耳垂到脖颈,后来只有仰着脖子粗喘的份,连闷哼都身不由己。

好厉害啊……好甜啊……好想亲啊……再多亲一点吧……再亲,再用力……吃了我都行……

可他脸上肿着呢,手背都是乌青,霍承光竭力避开了,还是听到几下不属于激烈亲吻惹出来的痛哼。

停下,在沙发上撑起身,拉起陆溢阳袖子,映入眼帘的是一整条青里带紫的小臂。

霍承光声音沙哑,满眼阴翳:“怎么弄的?”

陆溢阳:“拖鞋抽的。”

穿着毛衣都能抽出印,真下死手呢?霍承光气得脑仁疼:“我疼都来不及的小朋友,出去给人打。”

陆溢阳拉下衣袖,遮住伤痕,小天蝎睚眦必报的劣根性上来了,一声冷哼:“你疼?你哪里疼?天天躲我的不是你?不肯回来吃汤圆的不是你?”

霍承光战术性起身:“你箱子是不是在外面?”

刚才进门时光顾着亲,谁还管箱子。

陆溢阳拉住他手不给走,强硬又执拗:“让它在外面,还是在里面,你得给句话。”

霍承光回头,轻拧他没伤的半边脸:“还较真呢?”

对,这个非得较!绝不是亲过就完的事。

陆溢阳让他拧,拧完都没撒手,就虎着脸看他。

霍承光在沙发边蹲下,单膝着地,避开伤口撸他头顶,男人对男孩钟情的撸法,叹气不像叹气地说:“要什么话?”

陆溢阳心里蚂蚁乱爬:“承哥你自己听听,这话多渣?”

霍承光撒手,笑出声,笑完认真地说:“留下来,你要的我都给你。”

反悔是狗。陆溢阳又捧住他脸亲上去。

箱子不拿进来真不行。

不怕被人拿走。当初为了安全,十一楼两户廖叔都买下来,1102不住人,有生人上来的概率很小。但霍承光还是觉得得把行李提回侧卧才安心。

刚把箱子放回房,就听洗手间传出一句悲痛的“靠”,霍承光赶紧过去看。

崭新的羽绒服前襟沾了血,刚才亲完陆溢阳第一时间脱了,心疼得不行,说要去洗洗。这会儿就看衣服搁在洗手台上,他双手撑着台面,镜子里垂下半张痛不欲生的脸。

霍承光扶住他胳膊:“怎么了?伤口疼?”

“承哥,你先出去。”陆溢阳扭头躲向另一边。

“到底怎么了?”

被拉转身,和霍承光面对面,陆溢阳只管抬头瞅天花板,表情生无可恋,咬牙含含糊糊地说:“丑成这样,你怎么亲得下去?”

霍承光轻轻拨动这张脸,左看右看,好笑地给出结论:“就比过敏那次,嗯,丑一点点。”

不是说好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吗?这话合适吗?心口biu~扎小刀了。陆溢阳挣脱想走,被霍承光一把拦腰搂住,低声说:“我不嫌弃。”

陆溢阳沮丧地乱哼哼:“别看了~”

霍承光抬起他脸看了好一会儿,看着看着眼神就变了,从额头沿着侧脸往下亲,在唇边流连数下,最后紧紧扣着陆溢阳后脑勺,唇舌又搅上。

连安慰都不是,吻得乱七八糟,任电流乱窜,呼吸混乱,根本没有浅尝即止这回事。

陆溢阳又失灵了,他就没想让自己好过,亲到尾声还抓着人来个番外,反正怎么亲都不够。最后要不是顾着人类还需要一点生存氧气,这吻就不可能停。也就那点喘息的时间里,他喘中带问:“今天要没受伤…你还留我吗?”

霍承光竭力平下呼吸:“你觉得我是可怜你?”

陆溢阳双手环住劲瘦的腰,上身退开一点注视他:“你知道的,我要的不是怜悯。”

“我怜悯我这样亲你?”霍承光连啄几下,把唇角水渍吻去,做收尾工作一样:“天底下可怜人那么多,我就亲你?”

这话爱听。陆溢阳笑得没脸没皮:“什么时候开始想亲的?”

哪能第一时间全交代?剧本哪能这样写呢?那点早就滚烫的龌龊心思全摊开,只怕小朋友要吓傻了。霍承光笑着放开人,走出洗手间:“不是要吃汤圆吗?我来洗手作羹汤。”

这次陆溢阳不跟他抢,搓了衣服洗净脸,扯起橡皮胶贴紧的纱布一角,把一小撮傻啦吧唧被纱布遮住、影响他颜值的刘海拨弄出来,拿梳子压服帖了,这才坐到厨房料理台边,看人烧水下汤圆。

过去两小时发生的事太快了,峰回路转坐火箭似的,陆溢阳觉得不真实,就像锅里煮的汤圆。他就是汤圆,在沸水里翻地沉不着底。

他这算和霍光在一起了?

霍光就是他女…男朋友了?

一个人的喜欢,是独幕剧式的兵荒马乱;两个人说开后要怎么办,母胎solo的小陆同学很茫然。

掏出手机,双肘搁在料理台上输入:两人表白完后干什么?

网上答案五花八门:

——约会

——一起规划未来

——接吻

——做

——生个娃

霍承光侧身去壁橱拿碗,见陆溢阳头埋在臂弯里,笑地肩膀都颤,就问他笑什么。

陆溢阳按灭屏幕,掩饰脸上欲言又止的羞涩,对端上来的汤圆看了又看:“承哥,汤圆汤圆,团团圆圆。全煮破了,吉不吉利啊?”

“不是先烧水再放汤圆,怎么会破呢?”霍承光也对成品叹气。没天赋,没得洗。

哦,那肯定是汤圆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这汤圆太废了,见着你就开心,心都胡一锅了。

陆溢阳说我来,烧水再下一锅,用漏勺防粘锅时还不忘挺有掌控感地开个屏:“你弄破的团团圆圆,最后就得我来破镜重圆。”

霍承光把两碗糊糊倒了,回头笑,特别顺着他:“有你在,以后我们只有团团圆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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