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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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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青镇周知府的园林内,四下寂静。

过了许久,人群中倏忽间冒出一句语气不善的问询来。

“丞相大人是不是该解释一下,今早丑时只身一人徘徊在园林内,究竟是要做什么?”

陆白川暗地里捏了捏手心,兀自镇定地回道。

“夜里睡不着,出门纳凉罢了。”

这说辞未免太过含糊不清,当即引得人群中几名官员发出一声嗤笑来。

“怎么,诸位大人不信?”

“丞相大人金口玉言,我们哪敢质疑呀?”

这番怪腔怪调的言辞未免不当,萧越泽听闻刚想出声呵斥。

陆白川却突然转向萧越泽道。“不过陛下,微臣离开房间是不假,只是……”陆白川稍稍顿了顿,“微臣出门之时并非今日丑时,而是今日子时。”

萧越泽闻言心下诧异,眉间微蹙。

“不可能,微、微臣确定自己是今早丑时亲眼看见丞相大人出现在园林内的!”曹官员急急地开口驳斥。

两人明显口径不一,当即引得园内众人议论纷纷。

由于陆白川只给出了模糊不清的“纳凉”一词,而曹官员又信誓旦旦,引得许多官员纷纷暗自揣测莫不是丞相大人为了掩盖自己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才故意避开了仵作所推断的案发时间段。

一时间,许多不怀好意的目光有如实质一般,肆无忌惮地射向陆白川。

陆白川捏着拳,额头开始沁出细密的汗珠。

“陛下,微臣离开时曾特意看过房间内的香篆钟,确定自己出门的时间是今早子时无疑。”

人群中的议论声更多了。

陆白川攥了攥拳,正打算开口再说些什么,却突然听得一句温和沉稳的嗓音在耳畔缓缓地响起。

“诸位爱卿误会了,今早子时,是朕临时传唤了陆爱卿。”

陆白川闻言猛地抬起头,愣愣地看向萧越泽,双眸中满是诧异的神色。

而萧越泽此刻正负手站在众人面前,语气柔和,面色平静。察觉到陆白川投来的目光,萧越泽稍稍偏过头看了他一眼,悄悄对着他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

这一言当即在人群中激起惊涛骇浪,在场百官面面相觑,不敢言语。

萧越泽环视了一眼面色惊疑不定的众人,轻轻一笑,继续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因为朕说过此事不宜声张,故而陆爱卿才一直不透露自己子时外出的目的……”

言及此,萧越泽突然眼眸微眯,视线慢悠悠地从在场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未曾料想,竟会惹来诸位大人如此非议。”

这一声明明还是不温不火的语调,在场百官闻言却惊得浑身一颤,自后背觉出一股凉飕飕的寒意来。当下尽皆急急地低下头,再不敢随意发表哪怕一句言语。

“想来,应该是曹爱卿夜里睡糊涂了,才会记错了时辰吧?”

萧越泽又看了一眼园内百官,又顿了片刻,这才轻飘飘地下了结论。

“陛下所言极是……”

.

虽然陆白川的嫌疑“洗清”了,但杀害周知府的凶手还是没有找到,这次的案件竟就此陷入了僵局。

然而这次南下巡游的目的本就是为了借机试探南平王的底细,实在耽误不得。萧越泽同百官经过一番商议后,一致决定先行南下。至于碧青镇当地长官周知府遇害一事,暂且先于碧青镇备案,待萧越泽一行巡游结束后,再上报中央,并由这次随行官员中的刑部尚书孙尚书具体负责查案事宜。

是以,巡游车队继续启程。

.

自离开天泽国都城翼安以来,这一路真可谓是祸事频发、跌宕起伏,一段时间下来,许多官员的心中愈发忐忑不安,只觉沿路偶然经过的杂草灌木中都藏着诸多虎视眈眈的眼睛,只等下一刻便要迅如雷电般地蹿出,一刀结果了自己的性命!

当真是坐在柔软精致的车驾内都惴惴难安。

巡游车队又在路上战战兢兢地行了五六日,才终于还算安稳地到达了南平王的封地。

萧越泽特意命一支羽林军在封地外的关隘处等候,其余人马则悉数跟着萧越泽进入了南平王的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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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平王的封地地处天泽国南部蛮荒之地。土壤本就贫瘠较难开垦,现在又遭了旱灾。好不容易勤勤恳恳劳作一年的百姓眼见着丰收将至,田垄上的庄稼却都被这么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旱硬生生地拖死在了地里,一年的盼头顷刻之间悉数成了泡影,当真是雪上加霜。

国之社稷根本在民,眼下南方百姓遭受如此灾祸,此事不容搁置!

是以,当萧越泽率领百官甫一踏进南平王府,便义正言辞地提出了开凿水渠一事。

然而南平王嘴上应得爽快至极,一转身却将萧越泽一行尽皆接入府内,大摆筵席款待,对于开凿水渠一事却是只字不提。

萧越泽只觉怒火中烧,然而此时毕竟不好与虚实莫辨的南平王发生正面冲突,只好先强行压下心中怒气,假装顺从地入席,好看看这南平王究竟背地里在打着什么样的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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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平王府正厅内。

丝竹管弦,舞乐升平。

觥筹交错,舞姬蹁跹。

当下许多官员渐渐染上了微醺的酒气,朦胧着双眼看府内舞姬搔首弄姿。

“陛下今日前来,可真是正赶上好时候了呢。”南平王举起手中酒盅,朝着萧越泽的方向漫不经心地敬了敬。

“呵,王爷这话说的可真是有意思,眼下南方大旱,民不聊生,恕微臣愚钝,实在看不出这算得上是什么‘好时候’?”

萧越泽还没开口,一旁的陆白川却是抢先出言讽刺。

南平王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狠狠地剜了陆白川一眼,而后才再次慢悠悠地转向萧越泽道:“哎,这话也不能这么说。陛下,前段时日,臣偶然得了一名美姬,容貌昳丽,身姿曼妙,实在是人间尤物。臣今日便让她给陛下舞上一曲如何?”

言罢,南平王也不等萧越泽开口,径自伸出双手,合掌拍了拍。

悠悠琴瑟声再次响起,一名面纱半掩的舞姬步履轻盈,踩着鼓点飘入正厅。

弦音慢捻,箫鸣渐起,钟引幽兰,笛诉莺语。

玉足点地,水袖绕纱,纤腰藏香,魅眼含情。

一曲终了,厅内百官,除却萧越泽和陆白川,无一不神魂颠倒,不知身处何处。

却见这名舞姬一曲舞罢,朝着厅内众人俯身行了个礼,而后扭动着不堪一握的盈盈腰肢,施施然地朝南平王走去。

“王爷。”

“哎,宝贝。”南平王油腻地咧嘴笑着,一把捞过舞姬扯入自己怀中,而后扳过舞姬的脸便凑上去狠狠地亲了一口。

“乖,去给陛下和诸位大人斟酒。”南平王大手又在舞姬的腰间大肆揉了一把,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她。

这名舞姬几不可查地蹙了蹙眉,自面纱下传出的话语却仍是娇娇滴滴的。“是,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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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姬犹自摇曳着腰肢在正厅内走过,托着一个白瓷酒瓶欲先过来给萧越泽斟酒。

“陛下请用。”舞姬在萧越泽的桌案边停下,俯身行了一礼,托起酒瓶开始给萧越泽倒酒。

一股清流自酒瓶中倾泻而出,准确无比地流入白瓷杯中,在杯底激起清脆的声响。

酒水渐渐上涌,眼见得就快要灌满白瓷酒杯——

“砰——”

却是一旁的陆白川疾如雷电般地冲将过来,高抬起手臂,狠狠一扬——

酒杯被猝不及防地拂开,霎时摔碎在地!

酒水倾洒出来,竟瞬间生出了一阵诡异至极的黑雾!

有毒!

萧越泽惊愕地一抬头,却见那名舞姬竟猛然间从衣袖里掏出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对准了萧越泽就要直直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寒光一出,厅内百官骤然惊醒,尖声呼嚎着四处逃窜。

“哗——”

萧越泽猛一侧身,舞姬的匕首霎时划破其后珠帘,帘上缀珠登时四溅!

不及舞姬收回手,萧越泽便一手成爪,迅疾出击,擒住舞姬持刀的右手,拽住后就势翻身在桌案上一滚,坐起身来对着舞姬狠狠抬脚一踹,当即将舞姬踹出老远!

不曾想这名舞姬竟是会功夫的!只见她就地一滚,翻身跃起后又要再次袭来!

陆白川当即一把拽过萧越泽,勾起右腿一下掀翻了桌案!

“哐——”

桌案一下被踹开,携了一股气流直直地砸向舞姬!

舞姬当即被桌案压住,扑腾着手脚还欲再起。

正在这时,萧越泽的眼角却猛然瞥见鬼鬼祟祟地避开逃窜的人群,只身退到角落里的南平王——

“你!”

一声惊嚎未出,就见南平王突然抬起手,阴恻恻地一勾嘴角,而后便一掌狠狠地拍上东侧墙壁——

刹那间,足下塌陷,巨响震天!

.

天昏。

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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