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轻飏现在“往事”二字特别敏感,不出意外的话,贺德福又要讲二十一年前的往事了。
但这次一向聪明绝顶的周仙师却老马失蹄了。
他不禁想,争权夺势的例子在各大世家,甚至上仙界中都并不罕见,而能被人们一次次提起的例子却是少之又少。
出现这样的情况无非就是那么几种原因。
一是各大权势在争权的时候闹得太大,导致百姓颠沛流离,被后人唾骂。
二是胜利者深得民心,名垂千秋万代。
三是历史即将重演……
贺德福深深地叹了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接着说道:“漠城之所以闭门避世,也不全然是因为我城中人太傲气,怎么可能整座城的人都是一个想法呢,总有想出去的人。”
他懊恼却又纠结的摇着头说:“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告知我二人,我们必定竭尽所能。”周轻飏看着贺德福难过的样子,不忍出言安慰。
“哎”,贺德福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二位请随我来。”
贺德福在前面引路,周轻飏再次感叹这府邸的奢侈豪华。
单说那院墙就跟城墙似的,当然漠城的城墙是个例外。
突然。
一股软绵绵的感觉迅速席卷周轻飏全身,毫无预兆,也让他毫无还手之力。
这种感觉真的很糟糕,看不见摸不着,就算打一拳也像是打在棉花上。
是那股力量。
同样,它依旧很快消失,快到周轻飏差点儿都以为是错觉。
贺德福依旧在前面带路,可周轻飏却觉得他的脊背相较于方才好像更弯曲了些,脚步也有点儿虚乏。
他们绕来绕去,黑砖青瓦的高墙掩住了四射的阳光,显得有些压抑。好像在这座府邸中,除了贺德福和年轻小伙子,周轻飏再也没有见过其他人了。
堂堂管事长,偌大的府邸怎么可能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周轻飏刚想说出口“您这儿的院墙挺高啊”的话被安沉雪扯了扯衣袖咽了回去。
他和安沉雪交换眼神,意思很明显,这贺老头显然不对劲。
然后他就听到安沉雪问:“贺宗师,您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儿啊?”
贺德福“啊”了一声,没回头继续说:“去了你们就知道了。”
这话说的很不礼貌,反正周轻飏听着很不舒服。
他说:“您跟我们说一声呗,反正迟早我们都会知道。”
贺德福又“啊”了一声,依旧没回头,说道:“去了你们就知道了。”
周轻飏:“……”
安沉雪:“……”
周轻飏为了验证心中的某一个假设,问道:“贺德福,你贵姓?”
这是一个非常白痴的问题,正常人听到了肯定会下意识地停下然后回头甩给周轻飏一个大白眼。
可贺德福再次“啊”了一声,没回头说道:“去了你们就知道了。”
周轻飏:“……”
安沉雪:“……”
显然,眼前的贺德福不是正常人。
安沉雪隔空劈去一掌,但收着力道,即使是普通人也不致死,最多重伤不醒。
几乎是在瞬间,局面发生了骤变。
原本被以为是傀儡的贺德福猛地转身,生生接住了安沉雪这一掌。
贺德福暴怒道:“我本是求你们帮助我漠城,可谁知你们竟是背后动手的小人,我当真是看错了你们!也看错了穿林堂!”
面对这一变故,周轻飏和安沉雪谁都没有想到贺德福会突然出手,如果他不记得方才他说过三遍“去了你们就知道了”的话的话,那这样看起来,他们还真是“暗中下手”的小人。
“……”
真是百口莫辩。
“我们并没有想害你。”周轻飏平日里总是有说不完的话的嘴,此刻说出了最无力最苍白的解释。
“难道方才在我背后出手的是鬼吗?!”贺德福被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
虽然场合很不对但看着贺德福这副模样,他突然就想起了在穿林堂,乔习清每次被他气的吹胡子瞪眼的场景。
而现在身为“鬼”的安沉雪:“……”
虽然现在贺德福暴跳如雷的模样稍微有了点儿人气,但谁又知道是不是背后之人发现他们怀疑贺德福而做出的假象呢?
毕竟当初在李家村的傀儡还会“互殴”。
“你别生气,我师兄就是喜欢没时没地地练练掌法,您见谅,见谅。”周轻飏的胡话顺手拈来,丝毫不顾及安沉雪黑下来的脸色。
贺德福“哼”的一声,接受了这个理由,“姑且信你一次。”说罢,用力甩开肥大的衣袖表达他的不满。
周轻飏笑着说:“劳烦您继续带路。”
与此同时,他背向身后的手腕被狠狠地捏了捏,他好笑地看着安沉雪,用眼神表达出“不要这么小气啦~”。
伎俩很烂,但安沉雪就吃这一套,回他一个“姑且原谅你”的眼神,紧握着周轻飏的手腕松了力道,转而在他的指节处揉了揉才放开手。
收起玩闹的小动作,回到正事儿上。
不出意外的话,贺德福已经变成傀儡了。
在漠城有强大邪祟入侵的情况下,身为一城之长竟然轻易地就原谅了在自己背后出手的人,即使是再心大的人也做不到这点。
或许贺德福认为他们二人与邪祟同流合污,故意将计就计,将他们带到更隐秘的角落偷偷杀掉。
但结合那股神秘的力量以及贺德福方才反常的反应,周轻飏几乎可以断定,贺德福已经被控制了。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黑砖青瓦的院墙被半人高的篱笆代替。
被遮隐的阳光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照射在眼前的小院之中。
温馨的农家小院在漠城这个不论城墙还是院墙都十分离谱的地方,显得更加突兀。
“这里就是我要带你们来的地方。”贺德福说完这句话就突然倒地。
安沉雪探向他的鼻息,又把上他的脉搏道:“没事,只是昏过去了。”
如此一来,那贺德福的反常必然出自他人之手。
可……为什么呢?
贺德福本来就要带着他们来这里,何必多次一举,让他们发现端倪呢?
难道……贺德福要带他们来的地方不是这里?
是背后之人想让他们发现这座格格不入的小院?
眼前的农家小院就是寻常人家的简单布局,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安沉雪修长的手搭上低矮的篱笆门,周轻飏却突然出声问道:“师兄,你可有感受到那股力量?”
此言一出,安沉雪的眼眸瞬间带上了犀利,很快又消失不见。
“不曾。”
周轻飏倒是没有意外,毕竟这股力量似乎是比较“害羞”,每次都只让他们其中一个人发现。
“你发现了?”安沉雪问。
周轻飏回答:“嗯。”
他没有解释过多,安沉雪瞬间就明白过来是什么时候,是贺德福突然变得奇怪的时候。
安沉雪垂眸思索一番,搭在篱笆门上的手有了动作。
院内的一切都非常正常,左手边搭了个茅草屋看起来是个厨房,院子右手边建了个台子,上面摆了一张茶桌,两个蒲团。
好像真的能看到小院的主人在那里品茗对弈的场景。
周轻飏围着院子转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这里似乎真的只是个农家小院。
他甚至还往水井里望了望,结果一眼望到了底,干枯的水井边放着一只破破烂烂的木桶。
什么发现都没有,周轻飏抬头寻找安沉雪,却没看到人,正屋的门倒是打开了。
他来到屋门口,屋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他喊了声“师兄”,却没有得到回应。
他又喊了一声,这才听到安沉雪的声音。
“怎么了?”
周轻飏跨过门槛,适应了会儿暗黑的环境,这才看到安沉雪站在床头旁,“你做什么呢?”
他注意着脚下凌乱的桌凳,说:“这屋是怎么了,遭了贼了?”
不应该啊,谁家遭贼闹出这么大动静,又是砸桌子,又是摔凳子的,与其说是遭了贼,看起来更像是被仇家寻仇。
他一步步跨过脚下的凌乱,发现安沉雪很久没有回答他了,有些奇怪问道:“师兄,你站那儿干啥呢?”
他也正好来到了安沉雪身边,方才视线太暗他没有看到,这会儿才看到安沉雪手上拿着个铃铛。
他“嘶”的一声,疑惑道:“这铃铛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呢?”
好像在哪儿见过。
突然,他灵光一闪,顺利捕捉到脑中闪过的想法,“这不是……”
师尊的吗?
周轻飏一句话没有说完,憋在了口中。
他看向安沉雪的脸颊,发现他的脸色液不是很好,除了有着和他一样的惊讶,还有些其他的意味。
他试探着说道:“你该不会……”,安沉雪却在这个时候微微转头对上了他的视线,“早就见过了吧。”
他俩谁都明白,这个“早就见过了”并不是指在穿林堂是时候,而是他们下山以来。
安沉雪几乎是艰难地点了个头。
其实这个铃铛乔习清保护的很好,如果不是周轻飏身在叛逆期,并且经常给乔习清惹事儿,还对乔习清的书房格外的好奇的话,他也不会见到这个铃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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