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临,华灯初上,大街上已是人声鼎沸。
茶苑内,伙计哈欠连天地趴在桌案上,听见有人进入,忙循声探去。映入眼帘的男子,一身白衣,朗目疏眉,神采英拔,一看便是富家公子。
他抬手揉散睡意,跑上前介绍道:“公子有什么需要?咱家的茶叶可是京城拔尖儿的品质,您想要什么咱都有。”
时青衍闻言,失声一笑,“贵地确实不同,”他倏地变了脸色,语如寒刺般射进男子耳中,“可我想要的……是你家大人的命!”
话音未落,两人之间闪出一把匕首,刀过咽喉疾如雷电。时青衍反应极快,腾身跃起,稳身回头一脚将未及反应的男子踹至远处。
落地声响惊动四周,只是一瞬便有无数黑影闪现。
时青衍见来人众多,兴致大起,拿起地上匕首与他们撕打成团。不消片刻黑影便被收拾的人仰马翻,吟痛不断。反观他依旧气定神闲,衣物洁白。
他很是不屑地看向手下败将,似是无心地将匕首指向地上一男子,说:“大家都是聪明人,我请问谁能在前帮忙引引路?
“呸,你休想!”其中一男子开口拒绝。
时青衍走向他,将匕首轻轻落在他手腕,“那就你了。”
“你……你想干什么?”
“我瞧阁下是位忠心之人,对付硬骨头自然要用硬办法。”
他说着,毫无预告地一刀穿透男子手腕,殷红鲜血跟随嚎叫应时涌出,血腥之味极快充斥众人鼻腔。
时青衍邪魅一笑,神情慵懒散慢。
“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等左手流尽了咱再换右手,右手流尽还有双脚,你最多不过被大卸几块,也算对得起你这份衷心了。”
惊恐超过疼痛占据男子全身。
时青衍换了面容站起身,他虽然带笑可双眸却凛若冰霜。
“还有谁想表忠心?咱们可以换换其他玩法,或者谁能自告奋勇帮忙带路呢。”
有人拒绝,有人不语,经过几轮光环辅助加见血游戏后,其中一男子颤颤巍巍开口。
时青衍满脸堆笑,心满意足夸奖道:“是个能看清局势的。伯元,一会记得给他些辛苦钱。”
李伯元与林正和汇合后被时青衍拒在门外看守,听见动静时二人慌忙进门,瞧他玩得开心也就没打扰,现听到吩咐,李伯元笑嘻嘻地点头应答。
大部队跟着引路男子,经过无数弯路、暗道最后停步的地方早与茶苑天悬地隔。
时青衍抬眸环视,闯进眼帘的是一淡雅庭院,亭台楼阁,水榭华庭,四周假山错落水声潺潺,该有的园林景观一样不少。
“老大,难怪我找不到,谁会想到这么好的院子竟用来行苟且之事,真是伤风败俗!”
时青衍笑着摸了摸他头,吩咐道:“去把看门狗处理了。”
片刻,林正和赶回,带着众人向地方驶去。
临近门口,不堪之音从门缝挤出,大家虽面上严肃可双颊红晕已然说明场面劲爆。
时青衍依旧气定神闲,面无它色,“一会不管谁在,动手要快。”
门缝由小变大,淫靡画面由狭小变开阔。在彻底看清眼前场景,绕是他也被震的久久未言。
只见室内男女赤身交缠喘息不止,有一小倌正与某位大臣交合,更有衣衫不整者在旁点评不断,这场面可谓是一堂和气,“有声有色。”
他闭目缓思,片刻方挥手示意,在屋内人还没反应时将其捆好押到院外。
突如其来的寒意将在场朝臣□□扑灭,正当他们想开口怒骂时,却见时青衍一袭白衣站在眼前,那是说不出的玉润冰清,行的却是让他们一命归阴之举。
其中一位大臣颤颤巍巍地将脸缩进怀内,像是这样别人就看不见他。
时青衍露出厌恶之色,语气冷冽:“各位可有要交代的?”
众人嗫嚅不止,他继续施加压力。
“若等明日,大伙可就失去了坦白从宽的机会,单一条聚众□□各位五十大板便逃不脱了。到那时,能不能留下性命可是未知。”
他边说边环视场内众人,发现六部、御史台皆有官员在内。
“陛下最忌讳朝臣私下会面,今日各部来的倒是齐全,若被何相——”
“乳臭未干的小子,就凭你也配与我们这般讲话?!还妄想给我们安插罪名?怎么就显着你了?”
说话者正是工部右侍郎李青,也是他此次抓捕的重点。
“李大人真是忠心赤胆啊。”
对于李青的话,时青衍左进右出全不在意。
“今夜我能顺着茶苑找到你们,明日也能找到你们背后之人,诚如李大人所言,我身后又有谁呢?”
他勾起阴冷笑意,慢悠悠说:“我不过是时家独子,父亲被皇上封为平宁侯、姐姐是掌管十五万精兵的统帅、外公是圣上的老师、大舅是名声在外的将军、二舅是吏部尚书、三舅是兵部尚书,抛开这些我也是皇上特指的刑部侍郎、大皇子的伴读,这么一盘算,好像比在场诸位是贵重那么一点。”
说完附身在李青耳边轻轻道:“你以为今夜是谁准我来的。”
李青听见此语,内里慌作一团,喉间忽地发甜,一口鲜血涌上又被生生咽下。
“我等是犯了错,待明日自当有陛下处罚,若真如你说,”他提高音调,看向身旁大臣,用威胁口气说,“认了什么不该认的罪,那才是祸及家人!”
李青将“家人”二字咬得极重,众臣自然知晓何意,遂急忙附声:“我等自会亲自向陛下禀明。”
时青衍看着一堆堆或棕褐或玄青的光圈无助叹息,语气顽劣道:“伯元,今夜让兄弟们吃好喝好,准备好廷杖,明日咱们怕是有场体力活要打。”
李伯元很上道,大眼睛溜溜转,“好啊,正所谓一月不开张,开张吃一月啊。”
明日早朝注定动荡不平,但今夜的紧张气氛早已将丞相府裹挟。
何惟宪听到刘中源带来的消息,气的怒容满面久久不消。
“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们暂且避浪,等过年后再说?当日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如今出事了才想起禀告!?”
刘中源不过是个读了半辈子圣贤书的人,底下人的脏手段哪是他能招架得住,他吞吞吐吐半天,就是不知如何解释。
何惟宪沉思半响,忽然冷笑出声:“时青衍出面,摆明了就是要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如今筹谋为时已晚。”
“难道就不管他们了?”
“人被抓个现行,聚众□□,你说如何救?陛下严令禁止官员不得□□,不得私下结队会面,他一把抓了两点!”
“那该如何是好……”
何惟宪面容疲倦,目光也没了焦距,“你想办法告诉他们,闭紧了嘴才能保住家眷性命。”
刘中源见他这般,心里有些发虚,点头以示知晓后,抖着身子离了府。
皇宫,政德殿内。
渊帝正细心擦拭佩剑,贴身太监林洪踩着碎步进殿禀报道:“陛下,霍长司来了。”
霍昭为明镜司长司,该部门是渊帝登基创立。主要探听四海消息、敌国安插密探和处理一些摆不到明面上的事。此部门在大渊拥有极高地位,一般朝臣避之不及,官阶高如六部尚书,那是上赶着与之攀线。
霍昭进殿行礼问安。渊帝目光渗透冷意,两指甚是随意地敲击刀刃,“派人去北边查查是否有人通敌。”
“臣就去安排。”
渊帝摆手,不料霍昭突然说:“陛下,您出征前告知臣狱里那人等您回来再做处分,现还望陛下明示。”
“好生关着,等朕确定后让林洪给你消息,去吧。”
霍昭走后不久,林洪又是快步走来,这一次较比之前那是眉眼带笑,乐不拢嘴:“陛下,平宁侯来啦。”
渊帝收了配剑,一改严肃。
时方直进入殿内正要行跪拜礼,渊帝上前抬手制止。他坚决行礼,渊帝只好收手,以目示人退下。
一时间大殿只剩他二人,渊帝由心惆怅道:“这次去北边不太顺,朕怀疑军队里有人暗中通敌……此次虽把阿穆棱打的落败,可终究没听到他身亡的消息。”
时方直捕捉危意,忙叩首道:“臣一家对陛下的忠心,是日月可鉴呐!佩儿在边境那是尽忠守职,绝不会有半分不轨之心!望陛下明断。”
“此次出征,朕本欲一鼓作气把北边平了后,好安心回来处理立储之事,如今真是天不遂人愿……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这一代也算是尽责了。”
时方直闻言心底涌起百般恐慌,对于立储之言更是暗暗思忖。
渊帝见他还不语,有意为难道:“朕刚回来,递上来的折子十有九本都是让朕尽快选定太子人选,爱卿觉得朕的儿子中,论人品德行谁能担此重位?”
此话一出,如同当空烈雷震的时方直头晕目眩,不知身在何处。
他努力平稳气息:“立储之事,在臣看来算陛下家事,家国事殊,臣才识疏浅——”
“行啦行啦,还装!”不等说完,渊帝不耐烦打断,“多少年了,怎么还是如此谨小慎微?问你就是想听真话,瞅瞅你那怂样…”
闻言,时方直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字字维艰道: “臣是武将,不善言辞,陛下这是难为臣。”
渊帝闻言朗笑不止。
“好好好,朕也是糊涂了才会来问你。”
他缓了缓语气,话家常般说:“朕这六个儿子,老大性格品行朕最是喜爱,老二不过是被何惟宪捏在手中的倒霉蛋。老三、老四、老五心不在此指望不上……幸好朕还有个老六乖巧听话讨人喜欢,还擅长打仗,又是老大一母同胞。”
“折子上写得是为祖宗、为社稷,点明了那不就是硬逼着朕在老大老二之间赶紧选一个?不就是看朕没几年了,想站队新帝给自己稳权。”
他说着唇角笑容倏地消失,眉眼间更是积满阴沉,“这些天朕看你家二郎与老大关系甚是亲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