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其实已经想得很全面了，而且也很警惕。

毕竟是拿清水洗个脸，他不打算在这么一个呆过触手的空间里做任何事。

只是，他没有想到，有的触手竟然那么变态，连水龙头的内部也要改造，偷偷摸摸地往管道里面塞了一小团自己分泌出来的位置。人类用这样的水洗脸，自己闻不出来什么，触手这样的生物却会非常敏锐地嗅到，就像一个标记。

而且这种水也会让被标记的猎物越来越敏感，越来越离不开它。

可惜这样一小团物质用不了多久，大约也就只能侵染一个浴缸那么多的水，洗一次澡，再多就被稀释掉了。

小触手觉得自己有充分的时间对人类下手，不急。

太宰治洗了把脸，并没有觉得冷静下来了，反而愈来愈热。镜子上里蒙上了一点水雾，布料紧绷着，压得人难受。

没人看见的时候，他其实做什么都可以的。没有人会管他，也没有人敢管他。他其实根本没必要如此压抑自己，现在放纵个两年，到时候也成一滩烂肉了，生前身后名他也不曾在意过。

他可以做的。

“……”

太宰治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把外套脱了，丢在一边，红色的围巾搭在臂弯，额头微微出汗了，脸颊泛着红色，连眼珠里都水润润的，软弱了不少。

就很无聊。

太宰治心想这种低级的东西，用在他身上，真的很无聊。

冰凉凉的自来水从指缝间流过，沾湿了衬衫的袖口。

但这水并不能把体温压下去，短暂的冰凉之后是更加的燥热。太宰治盯着自己的手掌，其实这双手上没什么茧子，很干净，苍白，枪茧已经消失很久了，转而代之的是持笔造成的茧子，在食指和中指的位置积了一层。

他的生活被太多的东西填满，他自己规划的人生，从来没有包含过他自己，因此太宰治是很早就脱离了某些“低级趣味”，也没有那个精力去服务自己。

试试看吧。他听见大脑里有个声音说。只是试一试，又不会伤害到自己，本来这也是活着的一部分。

反正，堕落，他已经在别的地方堕落很久了。

多一个地方堕落而已。

……

小触手在瓶子里打滚，搞得整个瓶子在桌面上翻了过来。它尽可能地压抑自己的兴奋，让放在盥洗室里的毛巾不要太过分，不要过早地暴露自己，至少也要努力地看完。

它那邪恶的奴仆果然没有发现它在水管里留下的东西，而且还放了很多水。

那些无色无味的东西想必已经充斥整个房间了。

小触手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明了，给它一点时间，它一定能把整个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给转化掉，到时候这里就是它的新巢穴。而且这么大的空间都只留给它这一个奴仆，奴仆本人一定会高兴地流出白花花的眼泪，非常感动地奉献出大量食物。

它再小，也是一个小小的捕食者。

小触手非常满意自己的猎物，唯一可惜的地方就是没有办法亲自看到，只能依赖留在毛巾上的一小截触肢，角度也说不上多好。

它发觉自己的猎物，身材也说不上多坏，就是太瘦了，身上有一层薄薄的肌肉，大部分都被绷带挡着。那些绷带很碍事，有些地方缠得太紧了，连触手都会很难伸进去。小触手觉得这人是有点奇怪的，哪怕把衣服丢一边了，也不舍得自己身上的绷带，就像它们是他的一部分。

小触手看见对方的后背，隔着绷带，它也能隐约看见几条狰狞的伤口。

它不知道这个仆人经历过什么，不过小触手觉得自己可以帮他把这些伤口和疤痕给处理掉。这种事对于它来说只需要消耗极少的能量，相信人类奴仆一定会十分感激它。

下次，下次在水里放东西的时候，就再加上一些可以促进疤痕消失的成分吧。

小触手美滋滋地计划起来。

它好整以暇地放置好自己的每一根触手，决定观看仆人取悦自己，等到差不多的时候，毛巾上的小触肢就扑出去，把一切都吃得一干二净。

这个人类很犟，不乖，它可以慢慢地改造和调整，把对方变成它喜欢的模样，等到攒够了力量，就带他去见见本体。本体改造人的速度会快很多，也会方便很多，到时候人类一定会一下子就爱上它的本体。

小触手觉得世界上没有人会讨厌八十一条美丽的带倒刺的触手，它是完美的生物，所向披靡。

躺在玻璃瓶里的触手都开始支棱起来了，附身在毛巾上的触手别提有多激动了，恨不得立刻跳起来扑到太宰治身上，摩擦压榨和品尝。它苦苦忍耐着，看着太宰治一点一点地把衣服给放在一边，躺在浴缸里。

小触手心想这人还怪有格调的嘞，奖励自己居然还要躺着。

但这样就更加方便它的气味充满盥洗室了，因为浴缸里的水也全被它污染过。

它看着太宰治完全躺进水里，小触手整个都支棱起来了，已经在想象他被这些水浸泡着，越来越兴奋，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满足自己，最后甘愿成为它的俘虏，用那种特别崇拜的目光看着它。

小触手真是兴兴又奋奋呀。

下一秒。

它看见浴缸里冒出了血红的花。

小触手裂开了。

……

小触手都没来得及多想，盥洗室里的毛巾就直接跳起来了，一边往太宰治那边爬，一边吱哇乱叫：“这个不是正确的爽的方法呀！”

太宰治都绷不住了。

本来就是想钓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他自己是很久没有试过这种危险的事情了，而且为了能够活到目标实现，也不会去提前结束自己的生命。只是，虽然确实成功钓到了一个潜伏的小触手，但这蹦出来的第一句话……

这家伙大脑里真是只有那方面的事情呢。

毛巾扑到了浴缸里。

毛巾的形态逐渐溶解了，露出了一只小小的触手，比玻璃瓶里的更小更加纤细，它迅速地缠到太宰治的手上，包裹住伤口。

浴缸里的水位在减少，小触手在吸收水中的血液，获取力量的同时又消耗力量帮太宰治修补伤口。这伤口很深，很复杂，和太多的疤痕混合在一起，小触手情不自禁地就想把全部的疤痕都修复好了，于是绞尽脑汁地抹平沟壑，修复血管。

同时做着很多事情的时候，小触手不太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于是这一截触手在浴缸里逐渐膨胀，塞满了太宰治和浴缸中间的每一点空隙，就像一个巨大的柔软水床。

这下它做到了，把自己的猎物完全包裹住。

但小触手却没有什么力量去想别的了，修复这种复杂伤口对于现在的它来说有些难，而且很累。现在的体型膨胀只是因为喝掉了太多的水，这样的身体一点也不灵活，反而会变得更加脆弱。

太宰治仰面躺在触手身上，抬手观察自己的手腕。

果然伤口已经完全复原了。

触手没有发出多余的声音，也没有做多余的事情，但太宰治心情意外的还不错，并没有那种自杀被阻拦的不悦。他随手捏起一条柔软的触肢，握住：“你果然在这里动手脚。”

触手软绵绵地从他掌心滑下去，心虚：“没有呀，我是为了救你的。”

放了太多血，太宰治现在勉强能说出话，却也很虚弱，早就已经支棱不起来。

小触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它觉得这个人类真的很笨，躺下来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奖励自己，反而弄成这样，徒留一地痛苦。

“要我教你吗？”小触手缠上去，“你下次不能这样了，这种方式是不正确的，爽不了的。”

太宰治就很轻松地说：“我觉得挺爽的。”

小触手不理解，也不想尊重，缠上去，然后包裹。但这个时候太宰治确实失去了太多鲜血，加上这家伙本来就天天熬夜，从不好好休息，骤然放松了一把，那真是整个人都要在浴缸里融化了，小触手怎么搞都懒得动。

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小触手很颓废：“我知道的，不是我的技术问题，是你现在什么都不想要了。”

太宰治：“嗯哼。”

小触手在浴缸里咕涌了一阵。

它还是不甘心。

它开始消化刚才吸收掉的血水，大量分泌液体，黏糊糊的、冰凉凉的、带有种种效果的液体包裹了太宰治，渗透进人类的皮肤，进行深层的改造。不仅是改造，这些液体还开始溶解布料，没多久，这人身上缠着的绷带就被溶解干净了。

“你要做什么？”

“反正都到这里了。”小触手方才膨胀起来的身体在急速缩小，变成更加干练柔韧的身体，“我顺便帮你修复一下身体上的所有问题，我喜欢干净而健康的身体。”

太宰治没有拒绝的权力。

他一只手按在浴缸的边缘，想要起身，但马上就被拖了回去，触肢缠绕在他的腰上，使劲收缩，不论他如何挣扎，都只会在充满黏液的浴缸里滑落。有那么几次。那些黏糊的液体都覆在他脸上了，甚至吸入了几口，没什么气味，只是很难受，有种令人窒息的感觉。

“别乱碰！”

警告是没有作用的，触手觉得自己的仆人有点吵了，干脆伸出一条触手捅进他的口腔，在里面搅了一圈，治疗了两个小小的发炎，预防口腔溃疡。

更深的地方，它也觉得需要治一治，于是吐了一大堆液体灌进去，用来尽可能地修复肠胃。

太宰治一开始还挣扎，后来就沉默了。

小触手很满意自己的所作所为，哪怕这样消耗了很多力量。

“我喜欢健康的食物。”它拍打对方的身体，在爱心状的纹路上描摹，“希望你维持一个健康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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