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路云昪的目光过于直白,端着酒的男人撩起眼皮若有所感的看了过来,漆黑的眼瞳森森沉沉的,仿佛夜里的寒星,只对上便让人心头一跳。
几乎是不可抑止的,路云昪皱起了眉头,移开眼,就看到钟书君咬着烟扬眉瞧过来,问:“怎么,你认识?”
路云昪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不认识。”
钟书君不信:“不认识你发什么呆?”
路云昪抿了下唇,刚准备解释,就微妙的察觉到几分不对。
待顺着钟书君的视线看下去,才发觉原本握在手中的酒竟不知何时洒出来些,透明的液体浸过袖口染上手背,带着淡淡的凉意。
这下什么解释都想不起来了,仓促放下酒杯,路云昪有些嫌弃的抽出纸巾擦着手。
见他这样,钟书君忍不住笑了下,带动叼着的烟翘了翘,他冲着不远处招手:“喂,那边儿开酒那个!”
“过来,路少的酒洒了,先给他倒一杯。”
听着他不怀好意的声音,路云昪莫名有种不详的预感,抬眼一看,被招呼的,赫然就是系统标注的主角受。
眼皮子一跳,他下意识的想要开口阻止:“喂!”
钟书君侧头,似笑非笑:“怎么了?不能喊?”
四目相视,路云昪顿了下,将话咽了回去。
这时说不能,似乎有些刻意了,更何况在剧情中,还有一场钟书君与主角受产生感情,在筹备告白中发现对方与他有关系的桥段。
路云昪觉得自己大概能多多少少猜得些到这类剧情的缘由,无非是给重点男配立人设。
毕竟,和其他人相比,钟书君真的算是他的至交好友了,对方拿的又不是他这种渣男反派剧本,情节自然得往正面走。
知道是好友的人还下手,那是不道德行为。
但心动下手后,才发现对方是好友的人,那便可以说是情深不可自抑了。
不过,这也意味着在那个剧情之前,他需要尽量避免让钟书君将他和主角受联系上。
越想便又有些烦了。
见他没阻止,钟书君便收回了目光,又将人催了一遍。
今日包厢中的其他人本就是捧着他来的,闻了声便都冲着被点中的人看去,三三两两的搭话催促着。
路云昪隐隐看见主角受冷峻的下颌线似乎绷紧了一瞬。
但最终,他还是走了过来,神色平静。
之前远看并非错觉,他果然很高,肩宽长腿,配上偏冷峻英气的五官,即便因倒酒而弓腰垂眸,也不像是服务于人的侍者,反而像是上位的掌控者。
只是靠近便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让人,格外的不适。
路云昪克制着往一旁移动的冲动,垂着眼睛等人倒完酒离开。
恰是这样,视线便轻易扫到了对方捏着酒瓶的手。
那是一双和主人相貌身形十分贴合的手,很大,骨节凸出分明,手背上青色的经络浮现,显得有力且好看,极具男性特点的好看。
可也正是这样,路云昪越发不能接受对方会是主角受。
起码在路云昪自己心里,他难以接受自己会包.养这么一个男人。
一个,看起来难以掌控,比他还要强势的男人。
有些烦躁的闭了下眼,耳边钟书君还在饶有兴致的和对方搭话。
“你是新来的?”
“不是。”
“叫什么?”
“褚。”
酒水流动的声音中夹杂着对方短促的回答,声音有些低沉,不咸不淡,倒还听好听。
钟书君还在继续:“褚什么?”
“……”
“他叫褚知白。”短暂的沉默后,另一个服务生干笑着打着圆场。
“褚知白,”钟书君轻笑着念了一遍:“好名字。”
下一秒,他的声音低了两分:“之前和我们路少认识?”
本还佯装自己不存在的路云昪猛然睁眼看过去,见钟书君满眼的玩味探究,不由皱眉:“钟书君!”
“嗨,问问嘛……”
笑着漫不经心的冲他挑了下眉,钟书君重新看回褚知白,继续问道:“说说啊,认识吗?”
话音落下,酒水倾泻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路云昪下意识的看过去,只见褚知白平静的放下酒瓶,抬眼:“不认识。”
说罢,他直起身子,不紧不慢道:“酒已经倒完了,没事我就先下去了。”
钟书君狭长的眼眸眯了下。
不算亮的灯光中,路云昪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见他盯着褚知白看了会儿,才悠悠扬起唇笑道:“去吧。”
褚知白也不见喜怒的点了下头,径直往外走去。
从头到尾都没往路云昪身上落过一个眼神。
但路云昪却仿佛莫名察觉到对方心情似乎很不好,带着点压制的冷。还不等他多想,便听见耳边传来钟书君的一声轻“啧”。
他已经再度懒洋洋的靠回了沙发上,声音透着几分嘲意:“还挺傲。”
“能有你傲,”路云昪说:“我都说了不认识你还不信,瞎问什么呢?”
“问问又没什么,你之前看半天,兄弟我好奇呗。”
钟书君不以为然道,漫不经心将叼着的烟点燃,呼出一团烟雾:“再说了,这么多年,你以前认识的人,我都知道啊,这又没什么。”
看着猩红的火光在暗色中闪动,路云昪不说话了。
确实,他以往认识的人钟书君都是知道的。
对方一贯好奇心重,又随心所欲,对他的其他朋友向来忍不住探究一二的。
以往路云昪是无所谓的,毕竟这点就如剧情所言,钟书君是他少有的,算的上亲近的好友。
但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带入了剧情的原因,想到这位好友将来会为了主角受背刺自己,路云昪就觉得方才的行为有些烦了,除了怀疑对方是不是已经开始对褚知白起了心思了,更有一种,不被信任的、被试探的感觉,仿佛无形的桎梏。
明明以往没有的。
还是那句话,从知道剧情后,一切都变的让人不爽起来了。
钟书君倒不知道路云昪的想法,但到底看出好友神色中的不悦,眨了眨眼睛,递了根烟过来,笑嘻嘻的哄道:“好啦,我知道你们是真不认识了,不止不认识,你恐怕还挺不喜欢他的吧?”
路云昪没接,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我哪儿说不喜欢了?”
“他刚过来,你有点想往一边儿避的吧,绷的跟什么一样,走了反而放松不少……”钟书君眨了下眼:“不是吗?”
路云昪抿了下唇,扫了他一眼后才将烟拿了过来。
见状,钟书君唇角微勾,靠近过来替他将烟点上了。
接下来,他似乎之前的休息已经缓够了,兴致勃勃的招呼着众人喝酒游戏。
就连路云昪也被他揽着肩膀唱了首小众的外文歌。
就这么热闹了好一段儿时间,路云昪才在系统的提醒中掐着时间离开包厢。
临走时,钟书君还问来着,但他已经喝的有些醉了,路云昪说公司有事,便没再多说什么。
在算是他的一个优点,喝多了,反而安分了不少。
出了包厢,外面的灯光还是明亮一如来时。
路云昪沿着曲折的廊道一路上了三楼,找了会儿,才在走廊的尽头看到褚知白的身影。
对方正被堵几个保镖打扮的人严严实实的堵在墙角,若非个头高,还真分辨不太出来。
几人的氛围显然不太好,地面上有被砸倒碎裂的盆栽,隐隐还能模模糊糊听见几声类似“敬酒不吃吃罚酒”这样的话来。
想来应该就是主角受被炮灰下药,将要被带走的情节了。
路云昪皱了皱眉,才走过去,就看见外围有人忽得抄起附近推车上的酒瓶要往里砸过去。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伸手扯了下。
酒瓶偏离航线砸落到了一旁的墙上,清脆的玻璃碎裂声中,暗红色的酒液如血一样洒了一地,将周围人都惊了下。
“艹,谁他妈拽我!”拿瓶子的人恼怒的转身,其余人也稍微分开些看了过来,对上路云昪后不由愣了下。
“路、路少?”有人结结巴巴的喊道。
竟然还认识自己。
路云昪有些意外,但如此一来,事情就好办多了。
他“嗯”了一声,像是漫不经心的冲里抬了下下巴:“里面那个人我要了。”
“啊?”那几个人似乎有些意外,下一秒反应过来立刻试图阻止:“路少,我们老板……”
路云昪说:“跟你们老板说,让他有意见来找我。”
“不是,路少,这家伙他……”
“不用多说了,”眼见几人似有纠缠不休的样子,路云昪打断道:“我说了,人我要带走。”
见他态度坚决,几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下,只好欲言又止的离开了。
等他们散了,路云昪才算彻底看清楚被围在中间的禇知白。
对方背抵着墙,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容透着不正常的红,原本有些刺立的黑色短发也因为额角渗出的汗水而湿哒哒垂了下来,往太阳穴方向斜上挑起的高耸眉骨下,一双泛着红的眸子正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像只蓄势待发的兽。
路云昪抿了下唇,他真的很不喜欢这种太过有侵略性的人。
但光屏又浮现出来疯狂闪动了。
叹了口气,他向褚知白伸出手:“你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我在这里有一个包间,可以借你过去休息会儿。”
褚知白仍在盯着他,没说话。
路云昪等了会儿,见他没反应,想了想,试探性的向他的手臂抓去。
褚知白竟也真的没有反抗。
滚烫的温度透过衣服落入掌心,连带能感受到内里坚硬的肌肉触感,路云昪微微垂了下眼眸,带着人往早就订好的包间走去。
会所的私密性很好,沿途并没有碰到什么人。
但抵达包间后,路云昪还是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冰箱里有矿泉水和饮品,你可以喝,浴室里有……”
边指点褚知白,边转身去关门,话未说完,突然察觉到背后笼罩过来的阴影,路云昪莫名感受到一股令人战栗的危险感。
他下意识的想要转身,却只感受到后颈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旋即,眼前便是一片黑暗袭来。
失去意识的瞬间,路云昪在心里骂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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