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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所谓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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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嘲道:“薄情郎。”

地牢里的灯火很暗,他们一个站在栏杆外,一个靠在墙边,离得有点远,都看不清对方的脸。但萧鹤行一眼就能确认,外边站着的是柳寔。

柳寔摸出自己带进来的伤药,穿过铁栏放在地上,垂眸道:“皇上打算用你来祭旗,日子已经定好了,就在本月十七,我没法去送你了。”

他的声音很低沉,没了往日的自在轻快,在这种生离死别的时候,谁能轻快得起来。国殇大祭,举行仪式时只有朝中官员可以在场上,其余百姓不得近观,必须隔着半里远。他如今非朝中人,自然近不了边。

萧鹤行的眼睛紧紧盯着他,怕少看了一眼,这辈子就这样到头了。他已经被关了五天,每日都要被折磨一遍,现在说话气有些虚,“这么快啊,其实我早该知道,这一趟是有来无回的。你这么设计我,良心可会痛啊?”

柳寔抓着栏杆说:“不是我,我没有设计你,不管你信不信,能做的我都已经做了。”

萧鹤行看着柳寔,脸上带着点笑,他忽然撑着墙起身,慢慢走出来,铁链在走动时被拖得发出声响。他走到栏杆前,终于能看清柳寔的脸,还是那么好看,怎么看都不够啊。

“你能来看我,我已经很高兴了。”他握住柳寔放在栏杆上的手,凑近些道,“别忘了,你早就是我的人了,我死后三年内你不准另觅他人,否则我化成鬼也要回来找你。”

柳寔隔着栏杆与他对视,那双漂亮的眼睛忽然氤氲出蒙蒙水雾,看得他心都碎了。柳寔从大袖里拿出一块玉佩,递给他,“这是从你换的衣物里搜出来的,你何时拿走了我放在时敬身上的玉佩?”

“就那日,你去看他的时候。”萧鹤行看着他的手,没有接过来。死囚身上带不了任何东西,特别是这种名贵的玉佩,狱卒会收走的,要过来又能放去哪里,“本就是你的,你收好吧。”

狱卒匆匆走过来,对柳寔道:“公子,时间快到了,你抓紧吧。”

“我知道了。”柳寔点点头,收起玉佩,他对萧鹤行叮嘱道,“虽然没有多少时日了,但是你身上这些伤肯定很痛,这些伤药是我特意找来的,对于伤口愈合有奇效,能让你减缓痛苦,你记得用。”

萧鹤行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嘴角刚扬起来,眼眶就红了。柳寔不能再待了,若是被皇帝发现,整个家族都要被他连累。临走前,他忽然说:“能不能剪一段你的头发给我,就当······留个念想。”

萧鹤行握着自己一绺头发,两手握住一震就断了。他把头发打个结递给柳寔,而后握住他的手说:“我从未后悔过。”

柳寔抽回手背转身,偷偷抹去滑落的眼泪,“我走了,你多保重。”

出了大牢,柳寔握着那绺头发坐在马车上哭得不能自已。他要来萧鹤行的头发,不只是为了做纪念。他已经找到一位能人,可以将萧鹤行的魂魄偷偷换下来,让其能够转世投胎。

在城郊的一座雅致宅院里,散经道长已经等候多时。柳寔直接坐马车过来,将萧鹤行的头发交给他。

散经道长摸着手里的头发,叹着气说:“此法可谓逆天而行,你与天做交换,就要失去一些东西。你若保得他,须得用自己的阳寿来换,你想好了吗?”

“要多少年阳寿?”

散经道长伸出两根手指:“二十年。”

柳寔松了口气,笑道:“二十年而已,值得换。”

他如今不过二十岁,想来不是那么短命之人,若是减去二十年,应该还有命活。

散经道长观他面相,只叹“情深不寿”,“贫道不能靠近祭场,想必祭祀时会有许多法师在场。祭场四角都布了阵法,贫道没办法直接将萧将军的魂魄换出来。为了不让魂魄受损,届时贫道会先把他暂时藏在摆放法器的桌案里。生魂死后七天无法离开死亡之地,所以你到时候要想办法将桌案带出来,再由贫道负责超度。”

……

时值深秋,西风卷地,黄叶飘飞。国殇大祭在京郊的云台举行,宣帝调了一千守卫过去,阵仗很大。这场祭祀轰动朝野,云台山道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散经道长头天晚上就在云台附近的树林里设了阵,就等着祭祀开始。

祭祀时间在辰时,南国的民俗,认为辰时是天神刚刚当值的时候,灵气最盛。辰时一刻,萧鹤行被押到祭场,百官列位,法师入场,就等皇帝驾到了。

四周鼙鼓大动,浑厚之声震彻山野。萧鹤行仰头看着那面写着“虺”字的黄色旗帜,嘲讽地扯了扯嘴角。南国开国皇帝认为自己的祖先是虺托生,所以军队的旗帜上会印一个“虺”字。

用活人祭旗,这个国家快要走到头了吧。

云台高耸,是专门的祭祀之所。他俯视着下面挨挨挤挤的百姓,想从那些人里边找到自己想见之人。可是离得太远,根本看不清楚。

他的眸光暗淡下来,自己一会儿要被处以极刑,惨状一定十分难看,还是不要让那人看见,会吓到他的。

今天的天气很不好,一直灰蒙蒙的,看不见太阳。柳寔一夜未眠,早早起身,本来是要赶去云台,临出门前突然被父亲叫住训了一顿,两人起了争执,直到现在才能出门。

马车已经备在门外,小厮小跑着进门来,说马突然嘶鸣不止,好像受了惊吓。好好一场送别却连连不顺,柳寔没由来地心里发慌。他前脚才跨出大门,心脏一阵骤缩,下意识抬手按住心口的位置,问自己的随从:“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随从刚刚看过滴漏,答道:“已经辰时了。”

柳寔站在台阶前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突然一口血喷出来,人晕晕乎乎的往后倒去。随从连忙接住他,叫来小厮把他抬回房间去。

柳尚书听闻爱子有恙,派人加急去请大夫。柳寔不停地呕血,吐得前襟都是血渍,用盆都接不过来。这等急症吓得整个柳府的人都聚了过来,柳尚书守在他的床前,禁不住老泪纵横。

柳寔说话都说不完整了,一直在喘气,他努力瞪大眼睛,朝书桌的方向伸手,似乎想写字。

柳尚书握住他的手,哽咽着说:“孩子,等大夫来了就没事了,别急,病好了再写······”

“父······呼——”他大口大口地呼吸,血从口中溢出来,连“父亲”二字都喊不完整,他感觉到自己快要不行了,急得直流泪,他还有非常要紧的事情没有交代,必须写下来让人去办。

萧鹤行的魂魄藏在桌案里的事情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本来想等祭祀结束就找人偷偷把桌案换出来,一切不用惊动任何人,父亲本来就反对他帮萧鹤行,所以他不敢告诉父亲,连自己的随从都没有说。

如果他现在死了,就没有人能把桌案从皇宫弄出来了,那萧鹤行的魂魄就只能困在桌子里出不来了。

“大夫怎么还不来?”柳尚书大声朝外面喊,从东昌街到柳府不过三条巷子,居然还不到!

外头小厮回道:“早就差人去请了,应该快到了!”

柳寔又呕了几口血出来,脸苍白得胜过宣纸,比雪人还要像雪人。明明前一刻还生龙活虎跟人争吵,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柳尚书抱着他恸哭出声。

柳寔用手指沾了自己的血,在被子上写字,写一个字要沾好几次血,一个歪歪扭扭的“桌”字还差最后一捺没有写完,他的手就垂落下去,再也没有抬起来。

“公子!”地上跪了一屋子侍从,看到他闭了眼,全都哭了。

大夫来的时候,一号脉,人已经咽气了。

“可惜啊,可惜啊······”年迈的大夫惋惜地摇头,“好好一个后生怎么突然病得这么急啊,老朽要是再快一步就好了,只要用银针刺他的虎口穴和人中穴就能给他吊住一口气。造化弄人呀!平时宽敞得能跑马的东昌大街就那么巧,摊贩起争执打起来了,马车绕行了一段路才耽搁了这么一会儿,唉——”

所谓天命,就是如此,半点不由人。

散经道长做完事来到柳府时,看到大门上悬挂着白幡,连忙拉住一个看门小厮问:“贵府这是何人去世了?”

小厮抹了一把眼泪,说:“是咱们大公子。”

散经道长骇然后退两步,抬手掐指算起来,喃喃自语:“抹去二十年阳寿,竟然一分不剩,不应该啊······”

他又问:“贵公子是因何而去的?”

小厮:“是急症,心肺出血,大夫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散经道长仰天长叹,问小厮公子可有留下什么话,小厮说一句也没有。道长进去祭拜了亡灵,见到柳尚书,问了细节才知其实柳寔并没有来得及安排后续事情。他本来想把事情告诉柳尚书,但柳尚书魂不守舍的,因为痛失爱子一下苍老得厉害,他不忍心再说。若是得知自己的爱子是因为救一个敌国俘虏而舍了阳寿,柳尚书该有多么恨啊。

出了柳府,他摇摇头,踏进了来来往往的人潮中。

本来想写甜文的,结果把自己写哭了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所谓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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