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我能看出来的，我能看出来，这些事情是父亲授意人让我知道的，他期待着我向他们母子俩复仇。”君启旭说道。

“但是，我很讨厌别人控制我，直接的或间接的，我能感觉出来父亲在压我，用君启纪压我，他想诱导出我某一瞬间的爆发，让我在某个时刻能下定决心做一件狠事儿。”

“那是一种更隐蔽的控制，老爷子依然可以左右你的大部分行为，以某种潜移默化的形式，让你走向他所期盼的样子。”白陌舟说道，“确实，有时候，你显得太平和了，你竟然会跟慕景说看着一个人淹死也会让你做噩梦……

“那确实会让我做噩梦。”君启旭说道。

白陌舟有点疑惑：“你那不只是为了安慰孩子吗？”

君启旭摇摇头：“不，我说的是真话，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淹死，难道还不足够可怕吗？”

白陌舟思考了一下：“你以前没见过？”

“想象一下那场景也很可怕呀。”君启旭说道。

“好吧，确实很可怕，”白陌舟笑了一下，“我应该有能想到的，联盟的大少爷，当然是不见血的了。”

君启旭看向他：“那你见过吗？”

“尸山血海，字面意义上的尸山血海，我见过。”白陌舟说道，“你的年纪，比我小几岁，但第三次总星系战役的时候应该也当家了吧，没参与过战争吗？”

“第三次总星系战役，联盟并不是参战的政体，大概只做一些提供军备的事情，双子座作为联盟与域外连接最紧密的星系，曾作为联盟的战时军需通道，就这运输路线，需要支付的交通费用，我家老爷子还和联盟中央扯皮了好长时间。”君启旭回忆道。

“那个时候，你在……”白陌舟问道。

“核对战争模型所需要的军备数量与实际生产力的匹配情况，合理利用资源并实现效率优化，我当时自学了统计学课程，匹配分析模板，以及人员军饷的发放和贪污管理，是我那时候的主业。”君启旭回忆道。

“……”白陌舟无奈，他们俩参与的好像不是同一场战争。

白陌舟一摊手：“是个管后勤的？”

君启纪点头：“是，宏观层面的物资分配，我没怎么直面过战场，也不管军队训兵，联盟应该出过助力军，但联盟不是主要战区，我去一线的机会也就不多。”

“但我应该去过检察署，”君启纪回忆道，“当然，那时候家里当政的还是我父亲，只是那块领域由我负责，我大概就是个打报告的助理，他与检察署的相关人员谈了些关于战争中军备资助的问题，我负责汇报当下情况，那一次，我的功课做得不错，成功达成了最后的协议合作——回程的时候遇上了半路截杀。”

白陌舟有了估量：“应该是星耀军阀做的，顾总司令就是靠第三次总星系战役中倒卖军备武器发家的，你们想在那其中插一刀，动的是他的蛋糕。”

君启旭有点意外：“你打听过？”

“嗯，能猜到吧，而且绝对不是小打小闹，他拿手上一半的兵力去抓你们都值得，被他抓成功了？”白陌舟回道。

第三次总星系战役并没有太多双子座的消息，或者说整个联盟的存在感都不强。

“是，我被绑架了，”君启旭一笑，“是我太大意了，没有预料到域外的险恶，被埋了雷，被绑架了。”

白陌舟有点无奈：“但我听你这语气，被绑架之后待遇还不错吧？好吃好喝供着，没再给你塞个美女？”

白陌舟这嘴，还真是……一说一个准。

君启旭叹了口气：“大概也是那个时候，我对我父亲失望了，当时我和他分乘的两艘飞船，大部分飞船掩护他跑了，我没有，我被抓了。”

“那有什么不好，像你这样的少爷，真被抓了人也不敢动你，”白陌舟叹了口气，“你们家有钱有势，只要肯割点血，能赎回来的少爷没准还能吃胖五斤。”

“但是我父亲一时不想割血，我这个儿子，还不足以让他在第一时间掏钱，他选择求助了检察署。”君启旭说道。

当时双子座和检察署的交易大概就是一边出人，一边出钱，一个互惠的资助关系，双子座的大少爷在与检察署谈判之后被抓，怎么看检察署都要有所表示，派人去营救当属于“理所应当”的范畴。

“等等，”白陌舟突然想到，“那时候，是不是第三次总星系战役快结束的时候，双子座是想在战后重建的事情上分一杯羹？”

君启旭回忆着：“对，战争上的事情其实双子座一直有参与，但和检察署联系，是在战争末期的时候，当时我被绑架……”

白陌舟想起来什么：“是三重小行星关押处吗？”

“嗯？你知道？”君启旭看向他。

三重小行星地处特殊的宇宙运动磁场，对大型飞船相当不友好，是星耀军阀的后备指挥处之一，又因着其距离战场较近，而成为了“狡兔三窟”中用于撤退躲藏的重要一窟。

白陌舟想起了什么，长大了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和欧阳就是被派去三重小行星执行救援任务的时候，被星耀军阀抓获，然后……我被注射了双雌转药剂。”

那段回忆想必是不那么美好，白陌舟有些难受地弯下了腰：“我最恨他们的一点，就是被注射药剂之后，他们一时还不让我来，我自己纾解都不行，非要我难受地卡在那里，每分每秒感受药剂中的活病毒在体内繁殖扩散，那种感觉真的是，就是瘾发作时难以忍受的痛苦——后来，我被推给了一个男人……”

白陌舟耳边似乎响起那时的声音：“他就是你要找的人。”

两个人的眼神对视上了。

君启旭一怔，一点久远的回忆泛上了心头。

他一开始被抓，状态很冷漠，吃一点食物维持身体能量，却对星耀军阀送来的美人敬而远之。

直到有一天，门被打开，推进来的是个衣衫不整的男人，脸上的神色一团混乱，几乎就是扒着他来的。

君启旭下意识地想把人推开，却不料对方身手不错，一时推不开，反倒被拉住了，然后被对方强吻住了。

对方的动作很凶，几乎是逼着他求欢，态度强硬地要他躺下，脱他的裤子，并不温柔地厮磨起来，整个人都在发烫。

“给我，给我……”那个声音呼出的热气更烫，几乎让他无法反应。

白陌舟快被药物磨疯了，他不顾一切地动着，动作越发剧烈，一上一下，带着点强迫的意味。

君启旭被动地接受着这个无法拒绝的吻，也一点点进入了状态。

那段记忆，对两个人来说，都是迷乱的，眼里心里，都是猛烈的撞击。

“竟然，竟然还有这么个结在吗？”君启旭笑了一下。

“原来把我害到后来的情况，君大少爷也在其中占了因果呀。”白陌舟斜了他一眼。

君启旭慢慢靠近，眼里装满了他：“我应该多问几句，我应该那时候就带你走——所以现在，我该说对不起吗？所以呢，所以我该怎么补偿。”

“所以活该你赔我一辈子。”白陌舟笑道。

“是，好，那我陪你一辈子。”君启旭微笑道。

“今天晚上让我几次，成吗？”白陌舟咬他的耳朵。

君启旭回吻他：“好呀，那让我看看，白检察官能招架住几次。”

·

“好棒，感觉人生圆满了。”周小荷捧脸笑道。

“啊啊啊，让白陌舟死床上吧，这么坑的俩人我应该怎么分析！”慕景在一边崩溃，“小荷姨，我快废了，啊啊，我要废了。”

闻言，小荷更是满意地点头：“不错，看你这状态有进步，上个周还闹着上吊玩，现在已经能心态平和地写作业了。”

经过白陌舟亲自监督的三个月生补，慕景大概拾起了小学知识，初中老师讲课能听懂一大半了，成绩也由原先的倒数第一浮动到中下层，好歹不是最差了。

对于现在的慕景来说，首席执政官大选在台上互相喷口水都没她手上的未知数求解重要，他爱谁谁当选，都不要影响我写个解。

时光从宣布参选，到初选，到如今只剩下两位候选人，离最后的“放榜”日都不远了。

偏白陌舟那缺德玩意儿，要求她随时关注联盟时事，摁着她的头让她看了两个小时的口水仗，然后写不少于八百字的分析报告阐述谁更可能当选。

我阐你妹！

她以作业多为由，推脱了一晚上，第二天她的床就被换成了图钉床。

“不写出来分析报告，你就自己躺钉子床吧！”白陌舟气定神闲道，“别想着上网抄一篇粘贴复制，现在的查重软件可都不是摆设。”

慕景真心实意地祝愿他死床上，图钉床可借他一用。

然后她闹了一次自杀，说白陌舟虐待儿童，闹得君启纪那快生了的新欢都来瞅一眼，白陌舟还是让她必须写出来点东西，不然不会给她把床换回来的。

抱着被子睡了一个周地板的慕景终于是老实了，不情不愿地开始查资料，看视频，做报告分析。

看得她觉得欧德利和韩泰年这俩人都快长得差不多了。

“我提醒你一句，慕小姐，白先生的要求是在最终结果公布之前给他一份可能当选者的预测，这各下属星系的投票都截止了，到了最后的汇总阶段了，要么这周末，要么下周一，肯定就出结果了，别告诉我你想拖到那个时候。”周小荷在一旁说道。

“不会，我还想要回我正常的床呢，”慕景翻看着各项资料，“我不嫌冷我还怕传出去之后丢人呢。”

她又关上了眼前的网页，看看自己连个人名都没挑出来的分析报告，又憋起了坏主意：“荷姨，你说白陌舟最近光盯着我，是不是因为他自己过得太顺了？”

周小荷不跳她这个坑：“白先生也不是光盯你呀，这今天还给阿骁面试启蒙老师呢，听说早饭都没吃，一直忙到现在。”

话说出口，周小荷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消息白先生不让她告诉慕景来着。

果然，慕景一听就坐不住了：“什么？给阿骁面试老师，还是启蒙老师，这么重要的事情姓白的竟然不跟我说？不行，走，我要去看看。”

“哎，白先生说不让我告诉你来着，”周小荷要拦她，“你这样去了，白先生一定会怪我的，我……”

但谁也拦不住这时候的慕景。

她飞奔过去，一推门，看到白陌舟抱着阿骁，面前坐了三个人，两女一男，都戴眼镜，男的看着年纪最大，是个秃子。

“白先生要给阿骁挑老师？”慕景闯进来开口道。

白陌舟知道这丫头来就是要坏事，又一时不好撵她走，只能给个眼神，示意她不要这时候捣乱。

阿骁看向姐姐，伸出了手。

慕景在一旁坐定，扫视着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