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昊钦一直没动作，妄离有些急了。

不是她想喝水才泡的，她就是想给昊钦输送一些灵气。她刚才泡的时候把自己体内的一部分灵气散进水里，虽然这么做灵气少的可怜，但是在这个一点点灵气都没有的地方，这么点灵气，已经是珍贵到不能再珍贵了。再不喝，这么点灵气都散没了！

昊钦见妄离急的又蹦又跳，端起水杯迟疑的喝下。

水一入口，一丝细不可见的灵气缓缓流入体内，在七窍百穴中散开，抚平了连日积累下的疲惫酸痛，身体轻盈了不少，甚至有些浅显的法术都可以使出来。

昊钦脸上难以抑制的露出了惊讶的神情。饶是他知道羽殊是聚灵仙草，但却不知道可以做到如此地步。能在这个真空的虚音谷给人带来灵气。

昊钦惊讶的这让妄离有些得意，她骄傲的挺起胸膛，插着腰，叶片摇来摇去。

可是昊钦却突然神色严肃道：“此事再不能让第三人知道，你以后也不要再这么做。现在仙宫也不算十分安全，若是被人知道了你的本事，你就很有可能被掳走！”

妄离听完就觉得心里有些委屈，没有夸奖就算了，怎么还被数落？就算是为了自己好，但还是不开心！

鬼使神差的，昊钦居然看出了一株草的埋怨。只是如今仙宫里很有可能潜伏着魔界的探子，这若是让魔界知道了，必定会对妄离出手。

于是昊钦不像往日那样好声好气，而是冷冷的说道：“你若是不听我的，以后也不必再听。”

妄离突然就觉得心口一阵痛，痛的连呼吸都忘了。她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叶片都在瑟瑟发抖。

“上来。”还没有分辨出这种心痛是什么的妄离就听到耳边传来低沉柔和的声音，眼前出现一双温暖的手向她摊开。

妄离爬到昊钦的手掌中心，恹恹的，颜色都不鲜亮了。她软软的垂在手心感受着传来的温暖，就想这么扎根进去不动了。她心里特别矛盾，后悔自己惹昊钦不高兴了，却又觉得自己一片好心被辜负；一方面气的再不想理人了，可同时一想到以后见不着心里更懊恼。

脑袋里没章法各种想法乱窜，完全没注意到昊钦已经带着她离开草棚。

此时外面彻底暗了下来，劳作一天的人们都已经回了自己的草棚休息。虚音谷的天空没有月亮没有星星，晚上的光亮全部来自虚音谷边界处设立的禁制，经过满地岩石反射才让这个原本应该漆黑一片的地方有了点亮光。

昊钦体内还留着刚才喝下去的一丝丝灵气，虽然不能飞行却脚步轻盈，几番跳跃便来的了边界处，脚上的镣铐一点声音都没发出。只是他不能再往前了，会被高高城墙上的守卫看到。

“你做的团子很好吃，下次可以再多做些吗？我想多分一些给其他人。”

下次？妄离耷拉着的叶子瞬间精神起来。下次！还有下一次！昊钦并没有讨厌她，反而很喜欢她做的东西。听到这句话简直比喝下百花蜜更让她精神！

“去吧，小心点离开，莫要被人发现！”昊钦将她送回地上。

原本还有些依依不舍，可一想到昊钦还等着自己下一次的糕点，心里居然十分雀跃。她已经盘算好了，她要尝试一下直接将自己的灵力揉到团子里去，看看到了这边还能保留下多少。说起来就是用了华璃殿的好药材，神不知鬼不觉，这回她谁都不说！

妄离三步并两步往前蹦跶，快到石墙了才万分不舍回头看了一下，摇摇叶片挥手告别。

昊钦也朝她挥挥手，示意她赶紧离开。

于是那株纤细的青翠在黑幕的遮掩下来到了城墙边上。这座巨大无比的石墙保留了最原始的风貌，由整块整块从山上凿下来的石块堆砌而成。墙面坚硬光滑，很难攀爬。对于这块奇特的真空之地，这坚硬冰冷的城墙足以挡住谷内任何一位受罚的仙人。

但是却挡不住一株草。只见那绿油油的一株草来到了大门正中间，左右勘察了一番后，选定了一个合适的角度，缩起叶片先将自己的根须从门缝中钻了进去；然后挤吧挤吧，又钻进去几片叶子，再一使劲，最后一丝绿色消失不见。

但此时昊钦却紧张起来。因为石墙之外，虚音谷的边界处是有禁制的，否则那些飞禽化形的仙人早就一拍翅膀飞了出去。他很想知道妄离有什么法子出去。这丫头直率但并不莽撞，能顺利混进来自然也应该想好了退路。

昊钦极为仔细的抬头看向远处的禁制，不放过一丝一毫的波动。但是他等了许久都未看到禁制开启；也没有等到禁制被破坏；也没有任何警示；悄无声息什么都没有发生。

妄离这丫头，到底出去了没有？

回到华璃殿的妄离转性了！

不再找借口逃课，上课也不打瞌睡了。以前贿赂善若是为了少学点，如今贿赂善若却是为了多学点。往日最讨厌的药材课她都学得一丝不苟。尤其是关于灵气和灵力的转换，控制这一类的法术，尤其学的认真。

其实妄离想的就是好好学习法术帮助昊钦。师傅说昊钦是天尊的爱徒，不会一直被关在虚音谷的。所以妄离就希望在昊钦没出谷之前努力保护他的修为，不让他的修为跌的太快。因为谁也不知道昊钦会被关多久。

虚音谷那个地方，与其说没有灵气，不如说是没有办法维持住灵气，任何灵气到了那里都会消散不见，连自身体内储存的灵力也不能幸免。那个地方就像一个巨大的无底洞，无时无刻不吞噬着宝贵的灵气与灵力。

可是妄离是羽殊草啊，羽殊草之所以富含灵气，就是能将天地间的各种灵气存储于自身，所以妄离就一直努力学习这方面的知识。

当妄离开始变得异常勤奋，勤奋到妙元不习惯了。

被禁足的妙元无聊极了，若不是善若拼死拦着，他差点就想去攻克一些被明令禁止的炼丹之术；有时候好心想帮善若一起打理华璃殿，结果没等善若赶人，他自己就先受不了每日里做那些琐碎的事情，逃出来了。想来想去，好像就妄离还闲着，也比较有趣，这才凑了过来，美其名曰，亲自授课。

谁曾想妄离学的异常认真，反倒是妙元觉得惭愧起来。好歹妄离还叫他一声师傅，但他好像真没怎么教过她，哪怕这一次，都是抱着一起喝茶唠嗑看天空的目的来的。

“所以，师傅，原来神和仙还不一样，无需修炼生而为仙便是神，需要通过修炼得道的便是仙！”

“没错！”妙元满意的点点头：“但是呢，现在世间的神已经不多了，无论是神还是仙，寿元都是有限的，需要不停的修炼，通过天地给予的劫难，才能延长自己的寿元。渡劫是很难的事情，打回原形重头来过都是轻的，重的当场就消散于这世间了。”

“哦……那做神仙岂不就是为了活久点？”妄离支棱着脑袋歪着头问道。

妙元挠挠脑袋，想了想回答到：“这么说好像也没错，毕竟只有先活着，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做自己想做的事？妄离难得的陷入了沉思，认真思考起什么是自己想做的事。

就在此时，亭外一仙侍禀告，说是灵真殿帝君来了。

妙元一听，眼睛就亮了，直接朝外面叫道：“形业，你可算是想到我了吗？”

声音刚落，就见眼前出现一个神情孤傲穿着一身黑的男人，却在看到妙元的那一刻，眼角露出了柔和的笑容，那乌漆嘛黑的衣服，都在阳光的照射下显的五彩斑斓。

又是个好看的神仙呢！妄离感叹到。只是气势有点吓人，让妄离有点想躲。

妙元一把勾着来人的肩膀抱怨到：“小弟我被禁足三十年出不了华璃殿，以后的日子只能仰仗大哥您了！等了这么多天才来看我，我们之间还有没有点情意了？”说着露出一副可怜样，略带桃花的双眼还湿漉漉的，若不是被嘴角那抹嬉笑出卖，还真就信了这番鬼话。

灵真帝君明显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怪异的神情，刚想开口说什么，却发现了一旁的妄离，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看呢。

“这位是？”灵真帝君问道。

“哦，这丫头叫妄离，就是帮昊钦找回仙丹的那位小仙子，被我收在门下了。妄离，过来见过灵真帝君！”妙元连忙招呼到。

妄离连忙起身行礼：“妄离见过灵真帝君。”

灵真帝君点了点头，鼻尖微微一动，有些诧异的说到：“仙植一脉？却是神草，倒是有些稀奇。”

妄离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觉得眼前这人好厉害，一眼就看出自己的真身，连昊钦都做不到。

妙元似乎是看出了妄离心中的惊讶，笑道：“灵真帝君是神龙化身，天下生灵，没有他认不出来的。”

怪不得有点吓人，原来是条龙，妄离心中暗叹到。

灵真也顺便看了两眼妄离，目光并没有停留多久便回到妙元身上，从怀中掏出一只黑色绣金的乾坤袋扔给妙元：“这些给你。”

妙元习以为常的接过袋子查看。

“婉藤苗，龙息草，哎，有颗沁芸石，适合妄离，这个给你！”妙元从乾坤袋中掏出一颗青色小石子扔给妄离，丝毫没有发现灵真帝君脸上一闪而过的不快。

妄离手忙脚乱的接住沁芸石。青色鹅卵石，温温的，但是，有什么用呢？

妄离疑惑的看向妙元。

“沁芸石和青琼有点像又不一样，你别看它没有青琼看上去那么漂亮，但是它能调节阴阳之气，阳气重的时候吸收阳气，阴气重的时候吸收阴气，阴阳之气在石子内调和，戴在身上，练功的时候事半功倍。”妙元解释到。

一听到事半功倍，妄离连忙谢过灵真帝君，把石子塞进自己的乾坤袋里，又说有事找师兄麻溜的就走了。因为灵真帝君的脸色从刚才起就真的不好看，妄离怕他反悔又把东西要回去。

妙元心满意足的将袋子里的东西都翻了一边，乐的眉开眼笑。收起袋子贴身放好，拽住灵真帝君的胳膊说道：“果然还是形业兄对我最好，有了这些东西，我那枚七宝玄丹就能提前出炉了！”

原本脸色不是太高兴的灵真此时缓和了下来，挑着眉毛说道：“喜欢就收好，这些东西来之不易，没有第二份。”

咦，这语气好像有点不快，妙元抬头看向灵真。应是刚才自己将他送的东西又转送给了妄离，这家伙闹别扭了。

“呃，形业兄勿怪，妄离那丫头虽然成仙了，但是修为和法术实在糟糕，昊钦兄托我照看她，我这个师傅总得尽责吧。”妙元解释到。

“昊钦兄？”灵真帝重复到，嘴角无意识的抽了抽。

“是灵苍帝君！这丫头和灵苍帝君关系不错。”妙元一边解释一边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和灵苍帝君关系不错？”灵真皱眉，显然，他也想到了仙宫一直传闻灵元帝君和灵苍帝君的事。

妙元仿佛知道灵真帝君在想什么，连忙又说道：“妄离那丫头，还是个孩子。喜欢不喜欢，全凭性子来。”

灵真再次皱眉，转而看向妙元，喜不喜欢全凭性子来，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我没有！我哪里任性了？我若真任性，早就离开仙宫了！”妙元又读懂了灵真帝君的眼神。

“为何不走？”灵真帝君问道。

妙元没有立刻回答，双眸看着远处，鼻尖萦绕着华璃殿独有的淡淡药香；看着忙碌的弟子，眼中浮现出浓浓的暖色：“呆太久了，舍不得。”

“好。”灵真帝君再没说其他，只是陪着妙元看向同一个方向。

妙元笑了笑，捶了一下灵真的肩膀。

灵真抚了抚被妙元捶到的地方，这一拳，真是轻到没感觉。

“只是——”灵真帝君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华璃殿多了不少人。”

“是天尊派来看着我的，大概是怕三十年太久，把我憋坏了，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妙元满不在乎的调侃。

妙元的口气满不在乎，但是听在灵真耳里却是知道妙元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又想起因为仙丹一案被贬去虚音谷的灵苍帝君，总觉得仙宫有些不同寻常的气息。

许是不喜欢这种沉默的气氛，妙元一把拉起沉思中的灵真朝自己的寝殿走去。“走，陪我喝酒去，我出不了华璃殿，都没人陪我喝酒，你这一来，休想就这么走了！”

喝酒？灵真双眼一亮，喝酒好！有什么事会比和妙元一起喝酒更有趣的呢？

灵真帝君跟着妙元离开，笑的一点也不像条龙，倒是像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