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招私牢建在自己院中地下，一般在院中大量植被覆盖，根本看不出这里有一处私牢。

但这一切掩饰对于萧沉鸾与月青玄来说都形同虚设，两人一个闪身就已经凭空出现在了地牢中。

“不是吧，这里血腥气太重了。”月青玄在地牢中走着，时不时还提了一下自己月白长衫的下摆，就怕自己衣服被沾染上这里的污秽。

萧沉鸾面无表情：“这是牢狱，不是你家后院。”

“这些人类果然心狠手辣。”

两人一边低声说话，一边往暗牢深处走，当两人看见水牢中泡得已经没有血色的陶清妍时，都震惊了。

不过才一日功夫，花儿一样的姑娘，竟被折腾成这副惨样，身上没有一处好皮肤，整个下身被泡得肿胀，手腕处更是差点被铁链吊断。

“天杀的，这国舅太不是人了，竟把一个小姑娘折磨成这样。”月青玄眉头皱起，飞身上前就将陶清妍救下。

此时陶清妍已经昏迷，没有一点意识。

萧沉鸾看着也是不忍，只对月青玄道：“你再捏个尸体，免得引起麻烦。”

月青玄：“我知道，到人界来每天都捏尸体了。”

当周雪生再次见到陶清妍时，瞧着她浑身都染着血，泪水忍不住落下，她捂着嘴，拼命不让自己哭出声。

“怎么会这样....妹妹她....怎么成这副模样了。”周雪生颤着声道，手都不敢去触碰陶清妍。

“她太过冲动了，秦晚招是什么人，岂是她能招惹的。”萧沉鸾沉声道。

周雪生理解陶清妍报仇心切，又不想给他们添麻烦，所以心中对这个懂事又果决的姑娘更是心疼。

月青玄抱胸依在门框上，叹了一口气，并未再言。

“萧哥哥，她的伤...”

萧沉鸾将陶清妍平放在床榻上，现在她性命攸关来不及用人界医术来救治，他索性将灵力运在掌心，而后以疗合回春术轻轻覆盖在陶清妍皮开肉绽的位置。

周雪生仔细观看着萧沉鸾为陶清妍疗伤，只怕自己一眨眼，陶清妍就去了。

只见陶清妍皮肤在萧沉鸾的术法覆盖下微微好转，血肉神奇的缝合在一起。

然而萧沉鸾将手移动到另一处后，却不想刚刚已经愈合好的血肉再次崩裂开来，甚至还流出新的血液，看着更为渗人，触目惊心。

“怎么回事？”

月青玄立刻上前，瞧着这一幕开口：“不会吧？你的疗愈术都不起作用？秦晚招用了什么妖法？”

周雪生心揪在一起，但她不敢打扰正在运功治疗的萧沉鸾，只是一双眼里带着询问。

萧沉鸾再次尝试加强了灵力，没想到依旧像上次一样，只要他的手一离开伤口，那处伤口就再次崩裂。

“不对，秦晚招只是用刑，并未用任何邪术，她有问题。”

萧沉鸾收回手，严肃道。

“萧哥哥，妹妹她有什么问题？”

周雪生问出这话的同时，月青玄也将目光投向萧沉鸾。

萧沉鸾欲言又止，不知从何说起。

其实从刚开始救下陶清妍，紧接着就降下天雷时，萧沉鸾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曾经他是仙族皇子，对于天雷的掌控很清楚。

要么是人或妖历劫飞升成仙，要么是天罚才会落下天雷。

而天罚也有一定特殊，其中最多出现原因就是扭转偏移的命格，人的命格本就由天启阁定好，何时生何时死都有定数，一丝一毫都不能改变。有时一个人改变，看起来只是一个人命格变换，实际会产生很多变数。

小至他人死亡，大至亡国颠覆引导天灾。

所以，一般情况下凡人的命格是绝对不容更改的。

而那日他们带着陶清妍强行躲避了天雷，今日她这一身伤才不易愈合。

如果说她本命如此，他再强行干涉必定会遭更大灾难，他不想因为这一个凡人女子最后影响到周雪生。

想定这些后，萧沉鸾并未再多做解释，对周雪生温柔道：“雪儿，可能她命已至此了。”

周雪生一听，感觉心被人揪了起来，难受的紧，她拉过萧沉鸾的手：“萧哥哥，我知道这样很麻烦你，但是清妍妹妹这一辈子实在太苦了，如今更是体无完肤.....雪生斗胆，请你再想想办法救救她好不好？”

周雪生知道自己已经很麻烦萧沉鸾了，可陶清妍她又实在放不下，所以就厚着脸皮不得不说这一句话。

“雪儿，如果她命中本应如此呢？也许你看到的死亡并不是死亡，有时候凡人只是仙人下来历劫的分.身，历劫完成就会凡体消亡，回归仙界，你明白吗？”

萧沉鸾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觉得陶清妍并非普通凡人。如果是普通凡人命格改变，顶多会被维护秩序的小仙降下一些灾祸，凡人之躯软弱易损，一磕一碰一场病都会带走一条性命，根本用不着雷劫这样的天罚，除非陶清妍一人命格的改变足以惊动整个天界。

虽然凡人中帝王将相或是得大造化者仍旧值得天界如此兴师动众，但陶清妍这种看着简单的女子绝不可能是那种。所以细细想下来，陶清妍最有可能的便是来历劫的仙人。

而十几年前犯错历劫的契机...好像正对上了当初的三族之战......

月青玄：“萧沉鸾，你是说陶清妍是仙人历劫？难怪我觉得她一介凡人所经历的事太不一般。”

先是两人从官兵手里救下来陶清妍后的雷劫，再是躲过雷劫后的灭门之灾，还有如今愈合不了的伤口。看得出这一切的背后都有一个或是一群编排命运的神仙在努力促成陶清妍的结局。

他摩挲着下巴，“这帮神仙都什么恶趣味，安排的什么命格，姑娘家家的，哪经得住这么多磨难。”

“萧国师！”周学生沉痛道：“陶妹妹太苦了，她生性良善为什么要经历这么多！你们说什么历劫，我不懂，我只知道就算她历劫之后做了神仙，她也不再是陶清妍了。她做陶清妍的这一世最终是带着苦痛折磨走的。”

“难道这世享福，前世的磨难便都可以不计了吗？”

不知为何，周雪生觉得自己明明只是个普通凡人，却有一种同是历劫之人的惺惺相惜之感。

于她而言，如果人有轮回，那每一世都是不同的人生，更要过好每一世才对。如果因为后世可以过得更好，或者做什么神啊仙啊的，就不去过好这辈子，这是彻头彻尾的本末倒置。

萧沉鸾沉吟了一会儿，内心有些犹豫，不光是因为周雪生的话，更因为他想着和陶清妍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心中莫名出现了一个悬念。

而如今，他想去验证这个念头。

“月青玄，照顾好雪生和陶小姐，本座要出去一趟了。”萧沉鸾沉声道。

月青玄心下一急。扯住了萧沉鸾的衣袍。聪明如他，怎么不知萧沉鸾是去哪里，那场大战才过去区区十数年，萧沉鸾难道要因为一个不知名的被贬下凡的小仙再去冒险？

“雪生任性，你何必这么惯着她。人各有命，又怎是你我能轻易左右！”

萧沉鸾挣开月青玄的手，只留下一句“不光是因为雪生”便飞身远方而去。

月青玄知道阻拦不得，只得哀叹一声，面对周雪生的询问，敷衍地扯了个谎：“萧沉鸾只是去寻能救陶清妍的药，不必忧心。”

这是萧沉鸾堕魔后三百多年后头一回回仙界，他并不是为了挑事，而是为了救陶清妍，所以他来的无声无息。在抵达天界的昶天门后，他化成了一只难以引起注意的灵蝶，并用自身灵力封住了可能会泄露的气息。

天启阁所在方位萧沉鸾记忆犹新，所以他毫不费力地便飞到目的地，因着里面正有两个小童一边收整典籍，一边谈话，萧蝴蝶便在梁上悬停了一会儿。

小童的谈话正传入他的耳中。

“妁华上仙本都该历劫完回天界了，平白生了这么多变故，还怎么都填补不回来。都怪那死狐狸还有萧沉鸾添乱，害得我们天天都得盯着，没办法休沐。”

“放心，就算萧沉鸾他们在，妁华仙子这副躯壳也回天乏术了。等过几天妁华仙子就会伤口溃烂而亡，那死状别提多凄惨了。”说话的小童发出一声声讥笑。

过了一会儿，另一个小童的惊呼声诈起：“哎？萧沉鸾人呢？怎么才一会儿没看，人就不见了！”

“完了，司命星君让我们盯着，我们盯丢了。这萧沉鸾不会是找什么借尸还魂的法子去了吧，这样一来就更麻烦了。”

萧沉鸾悬在天启阁梁顶，心中的悬念终于明了，下凡历劫的果然就是妁华。

诚然历劫之人过的惨烈一点无可厚非，但妁华这跌宕的一生不该是这些自诩清高的仙人取乐亵渎的工具。身处陶清妍当前的处境，她也是想要好好活过这一生的。

如果说一开始萧沉鸾还举旗未定，但现在他只想要陶清妍活下去，亲眼看到大仇得报的那天。即便最后仍不得善终，她也应该坦坦荡荡地赴死，不该是因那些畜生凌辱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