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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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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国隶阳关的戍军大营,这两日看似一切都井然有序,与平常无甚两样,但每个人脸上的冷峻与戒备,会让人清晰感受到战争正在逼近的脚步。

自那日商议妥当后,裴展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这儿。他要制定好派往奉郡和函阳城两地的兵力,部署新的边地戍卫计划,还得拟定好向朝中请旨的文书,把这一切安顿好,他才能安心离开。

所以,两日间,这小小的医帐内人来人往,桃鸢自是无法安稳休息。

这日,陆生川忙着配制更多的药膏,以便几日后军营里剩下的伤兵们使用。他边碾磨药材边吩咐桃鸢,“药煎好喂过后,记得给他伤口重新上药,还是那个红色瓷瓶。”

“额~还是让其他医官来吧。”桃鸢尝试拒绝。这两日她只要在旁看见裴展那道长长的刀疤,心中就发慌害怕。

“这换药,也是诊治中非常重要的一环,怎能假手他人。去吧,对你,我是放心的!”

陆生川以为她是担心自己手生才退缩,于是给她鼓励和信心。说完,他就提着药箱出去了。这儿人进人出的,配药肯定要寻个清净的地儿。

而剩下的桃鸢,只能硬着头皮上。

药刚煎好,新月准时进来了,桃鸢将药盛好放进托盘,直接端给了她。这几日给将军喂药这活儿,新月当仁不让,桃鸢是从不主动上前。

喝过药,裴展瞧着远远守在药炉前的桃鸢,“该换药了!”

桃鸢闻声起身,“好的,将军。”答得迅速,只是这脚上动作明显迟缓。

慎之又慎的将包扎伤口的细布取下,桃鸢用毛巾沾了热水,一点点擦拭伤口周围渗出的血脓。

她心中不免紧张,所以手不由自主的有些颤抖,然后一个不小心,手一歪,毛巾沿着伤口轻轻滑过,水渗了进去……

眼前那结实的胸膛肌肉有明显的一丝抽动,桃鸢不由抬头去看,裴展脸上没有任何异色,只是耳朵从顶红到了尖。

一定很痛!只是,他碍于将军的身份没有呼痛出口,桃鸢懊恼的猜测着,再不敢下手,站在榻边攥着毛巾犹豫。

“干嘛愣着,继续换。”裴展非常平静的说道。

“我还是叫陆大夫吧,不能再渗水进去了,不然伤口……”

“才这点伤,你继续。”

“我……”

“还是我来吧!”一旁坐着的新月再看不下去,打断两人的你来我往。

看桃鸢不敢置信的眼神,新月胸有成竹,“我在旁看过几次了,只是换药,手稳一些,药膏轻涂,包扎细致,不是什么难事。”

说完,她一把拽过桃鸢手中的毛巾,重新洗过后,近身虚偎在裴展胸前开始接着擦洗伤口。

桃鸢一脸难堪,默了半响,捡起旁边带着血污的细布打算出去,“那我去把这些洗了,再拿些新的来。”

“洗洗洗,你每日里跟着陆生川学的就是个这?”裴展胸口突起一腔怒火,忍不住大声斥责。

桃鸢尴尬的止住脚步,呆愣在那儿不知所措,新月则不为所动,一刻不停的继续擦拭伤口。

“这又怎么了?你这身子,现在发的是哪门子火啊你?”说话间,程安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裴展没搭理他,直愣愣的继续盯着桃鸢,“你是学一样丢一样,是吧?学会煎药,就把换药给忘了是吗?”

说到这儿,他敞开的胸口呼哧呼哧上下极速喘气,新月赶紧放下毛巾,轻拍后背帮他缓缓。

看她手搅布条站着还是一动不动,裴展语气更加恼怒,“还跑去给人家做关门弟子,我要你何用,你倒有自知之明说自己累赘。确实,就留这吧!”

桃鸢的脸更加红,像拿火在烧一样发烫,她甚至感到有一丝丝的疼……

“就是,整日里没见能做个啥,倒是闯祸不少,别跟着将军添堵了,留下吧!”程安再填一柴。

所以,第二日众人收拾妥当开拔启程,桃鸢理所当然的留下了。

只是,裴展在即将被抬出帐门的那一刻,扔了句话,“把我的中军帐给看管好了!”

当还在煎药的桃鸢反应过来这话是说给她之时,抬眼四顾,才发现帐中就只剩了她一人。

看来,她想守在这医馆营过活的念想怕是泡汤了……

接下来的每日,隶阳关戍军大营里异常平静。桃鸢每日往来于各个营帐间,帮着煎药、看管种植的药草,甚至要到伙房营帮着熬粥做饭,日日忙的是脚不沾地。

这天,灰蒙蒙的薄雾笼罩着整座军营,是之前议定的两队士兵启程前往奉郡和函阳城戍卫的日子。

清晨,桃鸢刚将士兵们要随军带走的草药打包好,程安找了过来。

“之前将军乔装带你去的那个小村子,还记得怎么走么?”

桃鸢一愣,仔细回忆一下,点点头。当时裴展虽带着她几次故意绕路,可大致方向还是比较清晰。

“那村子现在遭了难,仅剩的几个村民都有伤,你和几个小医官乔装一下,带些药去帮他们诊治诊治,趁今日大军开拔,可以护送你们一段。”

要帮村子重建这事儿,裴展早有部署,不过当初是定三个医官去。但程安觉得,这小丫头会点医术,勤快,还去过那儿,这不妥妥的领路人么,于是才找上门来。

“好,我收拾些金疮药和烧伤药,很快就可以出发!”

不一会,桃鸢提个竹篮出来了。她身上换了套男子灰色麻布衣,和其他三个一起去的小医官一样,将自己打扮成了小农夫。

接着,他们一行四人,架着之前那辆破马车,装着一些破家当,藏了半筐草药,晃悠悠的跟在大军后面出发了。

行驶半日,大军踏上了官道,桃鸢四人则朝着大漠中的村子进发。

当日暮即将落下时,他们终于看到村子了,残破零落的几间房挺立在在萧瑟的凄风中。

马车加快速度,迷蒙的阴雾中,远处三位村民在弯腰埋些什么。听到背后马车声,那些村民吓得头也不抬,踉跄着朝村子直冲去。

“大哥,我们是乾国人,你们不用害怕,我们只是路过借宿。”其中一个小医官祝言大声喊道。

来时的马车上,四人已商议妥当,保险起见,还是不要暴露真实身份,对外只说几人是相约着要去大叶城寻找安身活计的。

缩着身子奔跑的三位村民有一刻的停顿,然后不约而同的加速继续拼命奔逃。

见此情形,桃鸢挺直腰杆高喊,“三位大哥,我们是前往大叶城迷了路才来的这儿,想和你们借宿一晚。”

柔亮的女声成功让三人止住脚步,转身看着马车向他们飞快驰来。

赶到跟前,桃鸢才看清三人身上均带着伤,而手里拎着的,是锄头。

三位村民也看清了马车上的几人全是乾国人打扮,年纪都不大,一个个脆嫩的脸庞,完全不同于大漠戈壁深处的讫部人。

祝言赶紧扶着村民们坐上马车,向村民们述说了四人连日奔波的辛苦以及迷路后的艰辛,“大哥,我们不是坏人,只是家里生活困难,想着边关商队多,趁天冷来这儿找点活计做,开了春我们还要回去种地呢。”

其中一位年长些的村民立刻摆手道,“唉,你们几个看着都像半大的娃娃,咋想着来这儿呢?明日一早赶紧回家去吧,这儿地啊,怕是没法待啦~”

看四人一脸不解,那村民重重叹口气,讲起前几日讫部人来此烧杀抢掠的事情。说到最后,三位村民都忍不住哽咽着抹泪,“全村几十口人啊,现在就剩下六口,没有一家儿是完整的,他们连老人孩子都不放过啊……”

村民们悲伤颤抖的声音,也让四人不禁跟着心伤,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安慰。

很快到了村子,大片被火烧后的黑色残渣还未来得及清理,冷风一吹,掀起一片浓重的黑尘。

看几人被呛的厉害,一位村民大叔凄怆的感慨,“顾不上啦,人都埋不及,哪儿还顾得上收拾这些啊~”

最终,四人跟着那位年长的大叔回了家。院子已烧毁,光秃秃的只剩下个主屋。还未走进屋子,里面就冲出个四五岁的小孩,喊着“爹爹”扑进了大叔怀里。

“是我家米娃。”大叔开心抱起他,在小孩好奇打量几人的目光中,众人走进主屋,这才发现屋顶左侧一角也已烧毁,抬头就是暗沉沉的天。

“唉,村里已经没有完整的房子了,就这,还是我拼了命保下的,只是可怜我那婆娘……”一看大叔抹泪,他怀里的米娃也苦着脸用双手不停帮父亲擦泪。

看大叔家里没有多余口粮,四人便将马车上带的干粮、家什和草药全都卸了下来,说是带的多,可以送些给村民。然后几人吃过晚饭,燃起了柴火聚拢在一起聊天。

众人这才详细了解到村子的真实情况。

那日,讫部上百人突然侵扰村子,先是挨家挨户抢粮、抢牛羊等东西,等搜刮的差不多,这些人没像之前那样抢完就走,而是围着村子点火扎营。

过了大半日,正当村民们以为他们只是在这儿休息一下时,讫部却开始了随机屠杀,厄运就此开始……

“幸好,隶阳关那边很快来了军队,拼死护住我们几个,不然~”大叔再也说不下去。

这之后,村民们白日里加紧时间收殓尸体,挖坑掩埋,以免秃鹫和狼群破坏;到了晚上,他们就在村子里四处寻觅些遗漏或之前埋藏的粮食,用来填饱肚子。

“唉~等把亲人们下土安葬,我们也不打算在这儿待了,都说故土难离,可家家户户缺了人。这儿啊,哪儿还是家啊……”

四人听着大叔悲泣,只能默默的抚背安慰。

许久,祝言开了口,“大叔,我们几个在家时多少都懂些医术,随身也带了些草药,不如这几日我们留下帮你们吧,这天要冷了,人人带着伤可不好过啊。”

大叔推辞,怕耽误几人前程。桃鸢安抚道,“若您今晚没收留我们,凭我们几个,在这茫茫大漠里还不一定能活过明天呢。我们不赶时间,碰上这事儿不过顺手帮一把,不然我们也难心安啊。”

就此说定,四人在村庄里住了下来,白天帮着掩埋尸体,晚上就帮仅剩的十一位村民治伤熬药。

忙忙碌碌一天多,第三日临近午时,四人已将能做的事情全部做完,把剩下的草药留下并教会他们熬制后,便收拾东西打算离开。

村民们都围了过来,劝四人留下吃过午饭再走,米娃更是牢牢抱住桃鸢大腿不撒手,“姐姐,姐姐”的叫着。

因最初桃鸢亮明了是女子,所以这两日她虽衣着没变,可也大大方方以女子身份示人。短短时间里,米娃却喜欢黏在她身边,跟屁虫一样。

“米娃,姐姐去大叶城赚银子,等以后你和爹爹也去到那里,我给你买糖吃,好不好?”

只能用这个谎言诓他,可小孩子依旧不撒手,其他村民也拉着祝言几人软磨硬泡。

四人无奈,只得同意留下吃午饭。村民们欢欣的在村子旁的空地上支上口大锅,打算全村人一起做饭感谢并欢送他们。

当锅里的青菜粥即将煮熟时,远处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聚拢在一起的村民们立刻四散而逃。

桃鸢四人亦知不妙,应该不是程安派人来此,营里没有多余人手,这阵势,应该又是讫部人!于是也迅速起身,跟村民们一样拼命找地方躲藏。

因米娃黏在她怀里,所以在桃鸢起身的瞬间,大叔一把拽起两人就往旁边的马车底下藏。

七八匹马瞬间而至,围着他们刚支起的那口大锅踱步转圈。

米娃瑟瑟发抖,害怕颤抖的嘴巴几欲出声,被桃鸢一把捂住,将他死死护在怀中。

很快,其中四五匹马朝着村子奔去,不一会儿便带回好几个村民,还有两个小医官。

桃鸢与大叔挤得更紧了,可这于事无补。

一匹马闲庭信步踱了过来,桃鸢听到头顶上响起刀背敲击马车的声音,“躲得差不多,该出来了吧~”半生不熟的汉语,却说得漫不经心。

三人吓得魂飞魄散,躲在马车下抖得更加厉害。

忽地,一张脸探了下来,还没待桃鸢看清,那人便伸出大掌揪住她怀里的米娃往外扯。

桃鸢自是不让,然后一把被连带了出去,大叔看两人被拉出,用胳膊死死护住两人,也跟着爬了出来。

讫部那人见此嘿嘿一笑,高坐在马上拖着三人往人群里赶。

桃鸢这才看清那人的脸,粗硬立体的俊脸上,带着讫部特有的黑红色,一双狭长眼睛,溢满了闲散自在的笑意。

眼睛!!!

桃鸢心头猛然一跳,定睛仔细看去,心中的怀疑越发大了……

不一会儿,所有的村民都被找了出来。当然,祝言也不能幸免被带了出来。众人都被驱赶围拢在大锅边,那些讫部人一直围着他们转圈,却没有更多的动作。

突然,讫部的领头人,也就是将桃鸢三人扯出来的那人飞身下马,将其中一位村民拉出,“你脸上的伤,谁医治包扎的?”

被拉出的村民虽害怕得不停哆嗦身子,却不出卖旁人,颤抖着回答,“我会点医术,自己包扎的。”

“其他人……也是你医治的?”那领头人嘴角一撇,笑意更深。

“是!”村民大哥回答的更加坚定。

那领头人不再问话,继续围着村民们转悠。

当第二次转到桃鸢面前,他突然扬起右手的马鞭,朝米娃父亲的后背狠狠一击,村民大叔一声痛呼,应声跪倒在地。

就在那一瞬间,那领头人左手飞速将桃鸢从人群中拉出,并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

“那你呢?你从何而来?”他用扬满了笑容的脸逼近桃鸢。

“我……我……”桃鸢一颗心惊惧的几乎要蹦出来,可头脑异常清醒:他看出自己是新来的,她不能拖累村民,于是粗着嗓子回话,“我是路过的,在这儿借宿。”

“哦~又借宿?”那人依旧玩味的笑着,右手用马鞭抬起她的下巴继续追问,“那……你的夫君呢?”

桃鸢心中警铃大作,慌乱中却看清了这人右手食指。

是他!第一次和裴展来这村子借宿时,夜晚偷袭他们两个的那个领头人!他右手食指也有个长期佩戴戒指取下后的白色宽宽印痕!当然,眼睛也和那晚一样满是狂放不羁。

桃鸢感到灭顶之灾正在飞速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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