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一日当天，从很早开始就能听到，行李箱的轮子在地上滚动的哗啦哗啦的声音，尤其叶柠的宿舍还是在二楼。

她昏昏沉沉的睡醒了，很早，才七点多而已，但因为是放假，所有的学生都起的很早，忙着赶回家。

叶柠睡眼朦胧的时候，看见了徐婕拎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离开了宿舍。

“叶柠，起床，有事跟你说。”

何菲儿也准备回家，行李箱摆在屋子中间，站在那大喊着。

“李鹂，你也出来，叶柠，你赶紧清醒清醒，快点下来。”

叶柠还带着困意，李鹂也还举着牙刷，就被何菲儿召集了过来。

“你昨晚，做什么，回来这么晚，害我没办法跟你说，气死我了。”

李鹂在旁边配合的点点头。

“我去买票啊，然后去吃饭。”

“这不重要。”何菲儿打断了叶柠的话。“你知道吗，为什么，你只会有四票，你知道为什么全部人都选王平瑞吗？”

叶柠摇摇头，她只想忘记这件事。

“是杨茹茹你知道吗？209那个杨茹茹。”

叶柠知道这个女孩，是她们班的一个女孩，也是本地人。

“杨茹茹在追王平瑞，他们俩是一个高中的！杨茹茹拉拢自己宿舍和其他宿舍女生一起选王平瑞你知道吗？我快被气死了！”

何菲儿越说声音越大，李鹂在旁边连连点头。

“这样啊。”叶柠仔细想着，她平时实在是没发现王平瑞和杨茹茹有什么异常。

“等一下，王平瑞不是有女朋友吗，他高中的同班同学。”叶柠突然想来王平瑞有跟她提起过。

“这不重要！”叶柠又被何菲儿打断了。“你知道最气的是什么吗？”

叶柠摇摇头。

“徐婕是帮凶！”

“什么？”

这个确实是吓到了叶柠，李鹂还是在旁边连连点头。

“杨茹茹想让大家选王平瑞，徐婕是说客，她去帮忙拉票，你知道吗？我们完全被蒙在鼓里，真的很气人。”

“对。”李鹂满嘴泡泡的挤出一句。

“可是徐婕选了我，是吗，我有四票，我们一个宿舍。”

“你怎么知道是她选了你，有可能是别人对不对。”

叶柠突然恍然大悟，确实是这样，四票除了她们现在讲话的三个人，第四个人谁都不知道是不是徐婕，只是叶柠一厢情愿的相信着他们的感情。

“你确定吗？徐婕去帮杨茹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在其中。”

叶柠还是觉得有点不相信。

“不是。”李鹂又满嘴泡泡的挤出一句话。

“李鹂认识的学姐，是杨茹茹宿舍一个女生的邻居，那个王心洁，你知道吗？她们无聊时说起的，确实是这样，所有人都知道，王平瑞也知道，只有我们蒙在鼓里。”

叶柠这是继昨晚之后的第二次打击，精准的凿在她的天灵盖上。

“在你去辅导员办公室的时候，我们都知道了，陈晨都去帮我们打听了，是事实。所以你觉得为什么于泽文会出现在那里。”

何菲儿说完之后，语气还是很气愤。

“我昨晚就想告诉你，我实在忍不住，你又回来那么晚，你和于泽文去哪里了！这一晚上憋死我了。”何菲儿说着，背起了双肩包。“我要赶去机场了。”

“那你快去吧，我们昨晚去买票，然后回来吃饭，所以晚了。你快走吧，不要误了飞机，我们手机上再聊。我也要收拾一下，跟于泽文一起回古清。”叶柠边说边把何菲儿推出了宿舍门。

“什么？一起？于泽文？古清？”何菲儿在宿舍门口大叫着。

“你最好把嘴巴闭上。”叶柠捂着何菲儿的嘴巴，何菲儿这时候才发现楼道里都是人，大家都在准备着回家，每个宿舍门都开着。

“等会我建个群，我们的群。”

刷好牙的李鹂在里面对着何菲儿使眼色，伸出三根手指比划着。

何菲儿只好安安静静的走出宿舍，毕竟飞机赶不上就很严重。

**

叶柠梳洗好，跟于泽文约了食堂见面，两人匆忙吃了早餐，就打车去火车站了，等下是两个小时的站票，两个人都不想太累。

于泽文只有一个双肩包，她没有想到作为女孩子的叶柠也一样，一个双肩包。

“你就这么点东西嘛？”

“我是回家啊，家里什么都有，没有就去买呗。”

“看你朴素，怎么思想这么大手大脚啊。”

叶柠翻了于泽文一个白眼，补充到“不过我喜欢，你看我，也一样。”说着甩了甩自己自己身后的双肩包。

叶柠很想问，他去古清做什么，但又问不出口。

火车站过了安检，于泽文一个人扛起两个双肩包，到处找位置，十一的火车站人满为患。

“我还是第一次买站票，还是有点怕的。”

“所以我跟你一起了。”

于泽文总是那么直球的回答叶柠所有的问题，搞到叶柠无法招架，只能选择沉默。

“何菲儿告诉我了，你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是吗？”

叶柠转换了话题。

“知道。”

叶柠等着他说下去，比如为她自己打抱不平，比如说几句徐婕的坏话，但什么都没有，只有简单的两个字，知道。

安静中，叶柠点了点头，也不确定于泽文有没有看到。

“有那么重要吗？”

“挺重要的吧，毕竟自己努力了，却没有得到支持。”

“不是这个意思，谁投了你，很重要吗？”

“重要，因为我很在乎。”

“那现在你知道他们并没有投你，你还觉得他们重要吗？”

叶柠沉默了，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压根就没有想到接下来的事。

她这才发现，她被困在那次投票，她被困在了那个少一笔的“正”字。

叶柠坐在椅子上，不住的点着头，但其实脑袋却空空的。

手机在口袋里面嗡嗡的响着。

打开□□，有一个新群，李鹂建好了一个群，何菲儿将名字改成了“212Family”，只有她们三个。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小柠檬，我真的很生气。”

“她为什么这个样子，背叛我们哎。”

“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何菲儿连着几条消息一起发出。

“确实，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都惊呆了，甚至不相信这是真的。——李鹂”

李鹂附和着何菲儿。

“其实，真不真，假不假，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叶柠发完这句话，就按掉了手机。

昨晚于泽文冲过来的样子，叶柠想象得到，但对于这件事情的评价，他这么客观，是叶柠没有想到的。

叶柠第一次感觉到，于泽文是这么情绪稳定的一个人，没有愤怒，没有怨言，还是说只是因为事不关己，所以他能冷静的分析，但至少，叶柠还是想要感谢他的。

虽然十月开始了，但是秋老虎的威力还残存，超额站票的绿皮车车厢让叶柠实在是呼吸困难，一直原地换着姿势，一会将重心放在左脚，一会放在右脚，又将胳膊驾在椅背上，手握拳顶着脸，五分钟再换一只手。

“第一次无座，也是最后一次无座。”叶柠不停的叹气。

“不至于，两个小时而已。”

“以前觉得北市离古清好近好近，现在不觉得了。”

“我可是帮你背着包呢。”于泽文故意转身给叶柠看，左肩膀一个右肩膀一个。

叶柠突然想起来，书包还在于泽文身上，立刻伸手要去拿。

“去那边吧，中间车厢交接的地方，空气还能流通点，反正我们就是一站而已。”

于泽文并没有理会叶柠，转身挤进人群，朝车厢连接处走着。

叶柠赶紧跟在于泽文身后，于泽文一步一句“不好意思，借过一下。”叶柠紧跟在他身后，单手抓着于泽文后背的衣服，等走到的时候，她松开手，发现衣服已经在她手下聚成一小团，叶柠用手指戳一戳，发现很像包子，十八个褶。

在车厢中间明显空气流通了很多，叶柠和于泽文并排靠在墙壁上，只是人走来走去，他们要一直动，给行人让位置。

火车到站后，在门口的两人，顺利下了车。

“师傅，去古清市社会福利总院。”

叶柠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

福利院在古清市郊区，离火车站还是有点距离的，这是叶柠第一次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见爷爷，很奇怪的感觉，自己最亲的人，却不在家里，这种感觉好奇怪，叶柠一点都不喜欢。

到了福利院门外，司机停下了车，门口冷冷清清，附近也没什么高楼，叶柠安慰自己可能这里会比较安静，适合老年人的休息。

于泽文走到门口传达室的小窗口，里面的人递出来一个表格，于泽文拿过来就往里面填。

“来找谁的啊？”

“嗯……”

于泽文瞬间沉默。

“叶柠！爷爷的名字？”

于泽文赶紧叫住东张西望的叶柠。

“怎么，不认识人就填表格啊，到底是不是访客，来看谁的？”窗口里面的人明显有点不耐烦。

“叶云仲，叶云仲，我们来看叶云仲。”

叶柠赶忙解释。

“是叶云仲什么人啊？”

窗口里面的人脑袋都快探出来了，是一个四五十岁的模样的人，突然另一边的门也打开了，走出来另外一个明显年长几岁的保安，头发灰白灰白的。

“叶云仲是我爷爷。”叶柠赶忙指了指自己。

“你呢？”年长的保安，双手背在身后，走到两人身边，看着于泽文。

“我是家属，我是家属。”

叶柠瞬间一头汗，但也只能微笑着点头，附和着于泽文。

“前面大厅旁边，有个接待室，会有专人接待你们，旁边那个啊，不是中间那个大门，不要进中间那个门啊。”

年长的保安，指了指最外面的一幢楼，转身又走进门卫的小房间。

于泽文赶紧跟在叶柠身后，一起往院子里面走。

“你真的乱编啊，还家属。”

“不然怎么办，表格上我也是写的家属啊。做戏要做全套，我现在是叶云仲老人的家属！”

叶柠瞬间感觉头顶一片乌鸦飞过，为什么要答应他的同行请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