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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苟命第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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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殿内静悄悄的。

柳殊听到动静便赶忙拿起椅上的外衫罩在身上。手忙脚乱下拿错了衣裳,一通忙活也不过堪堪遮住了大半。

听到动静,整个人缩在白玉山水屏风后面。

宫人们得了吩咐,自是不会这个时间点进来。

再加上对方这么自然又肆无忌惮的态度…身份便很好猜了。

等了会儿,见人没有开口的打算,这才试探性地探出点头来,“…是太子殿下吗?”

闻初尧不答,静静地站在原地。

像是意识到什么,犹疑地瞟了眼屏风处。

屏风后,女子身形纤细,盈盈一握的腰肢隐约可见。

闻初尧人生得高,手也长,微微用点力手背青筋凸显时,瞧着便极其有力。

他甚至无端觉得,若是他握住这蜂腰,用点力,兴许就折了。

这下,他便丝毫没有要往前走的意思了。

面上一派冷淡,盯了她片刻,目光看不出丝毫情绪。

顶着这股视线,柳殊倏地有些害怕,轻拽衣角,把身子压得更低了些。

时近正午,窗外光芒愈盛,通过窗棂细碎地洒进殿内。

屏风后的那道倩影也被这片光亮映衬地更明显了些。

良久,他走过桌案,走近镜子,一步步走到了柳殊面前。

那双皂靴稳稳地停在了她的面前。

离得近了,山水屏风遮掩下,那道影子就越发显得有几分扎眼。

闻初尧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是饶有兴味地注视着她。

连带着那双眸子,也泛起几丝与平日里所不同的涟漪,让人愈发摸不透他的情绪,难辨深浅。

直到这时,柳殊才有些模糊地意识到,似乎有什么不对。可还没等她再细细思索,下一瞬,对方又道:“怎么穿成这样?”抬起手为她遮住些许光亮。

随着话落,他的气息铺天盖地侵袭过来,透过偌大的披风传递,紧紧将她缠住。

两人之间距离骤然拉近,淡淡木香味和男人的体温一道,密密实实地萦绕周身,在寂静的室内传来不容忽视的压迫感,恍然间,竟有些暧昧得发烫。

她试图解释道:“臣妾、臣妾是一时兴起,想沐浴一番…”

“嗯。”闻初尧微微颔首。

他的半张脸隐没在细微光晕里,立体的眉骨切割出一片深邃的影子,黑眸在阴翳中微敛。

此刻,这双眼正静静凝视着他。

没说信还是不信,但周身温和的疏离气息莫名淡了许多。简单利落的单音节,反倒显出几分不露人前的不耐来。

被他这么拿披风罩着,柳殊忍不住极小幅度地缩了缩身子。

这般似是而非的话,就好像…

她用来挽尊的小心思在他面前暴露无遗。

男人黑瞳深幽,一和他对上,柳殊便不由自主地又紧张起来,“殿、殿下。”无意识地瑟缩两下。

不敢多瞧,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外袍,半晌,扯开了话题,“…您…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他并不回话,只微微躬下身,微凉的手背在她的发顶轻轻蹭了下,手法与逗弄宠物别无二样。

下一刻,耳廓的皮肤划过一瞬间的凉意,手掌缓慢擦过她的乌发。从头皮传来的酥麻感如火花迅速冲向指尖,蔓延至四肢百骸。

柳殊不由得怔在原地,待回过神,那只手早已经垂下了。

原本清冽的男声变得有些沙哑,传过来的两个字很轻很低,像是情人间的呢喃,“柳殊。”

他甚少这般唤她的名字,柳殊自醒来后,更是破天荒地头次听。

“怎、怎么了?”她犹豫地起身迎上这道视线。

男人的目光隐藏着几丝她看不懂的深沉。

柳殊甚至莫名觉得,有些更深层次的东西,快要突破那道表面的温和面具。

像细密柔软的网,徐徐笼罩着,令她无处可逃。

他缓缓摩挲了会儿,修长的指节无意识地轻捻着。

像是在回忆方才那刹那的短暂触碰。

“孤以为,你至少该有些身为太子妃的体面与尊严在。”他扫了她一眼,“不过现下看来…”

“你倒真是会作死。”

闻初尧微微侧着头,余光寒冷如冰,起身与她拉开了些距离。

柳殊有些害怕这样的他。

目光回旋,顾不得去探究那丝更深层的东西,她道:“殿下是否误会了,臣妾…”

“误会?”他打断道。

精明市侩,势利贪婪。

凭三年前的微末相助来不停地索求,企图把他当成踏脚石,谋取利益。

又以为真的能借助东宫的登云梯,重振家族。

这些肮脏又过界的心思,他皆数知晓。

闻初尧本以为…这一两年的安静,是她识趣了。

他的语气夹带出点儿厌恶来,“孤从未误会过你。”

柳殊听到他的话,心中一喜。

这应当算是不计较,就此揭过的意思吧!

她大着胆子悄悄抬起眼睫,可谁知,映入眼帘的竟是男人难辨喜怒的神情。

明明是依旧温和的语调,却似乎有股不受控的陌生情愫挣脱桎梏,流露出来,“你既然想以色侍人,那不如彻底些。”他的目光凝视着某处,讥讽道:“这般遮遮掩掩,是否太多此一举了?”

“咱们夫妻一场,你若是把孤伺候舒服了,兴许还能拿到些实打实的好处。”话里的意思,像是她与青楼的妓子也别无二样。

这话太过刺耳,以至于柳殊一开始都有些没能反应过来,这些带有侮辱性质的话语,是出自闻初尧口中的。

那个素来享誉盛名,温文尔雅的宁朝储君,又怎么会忽地说出这样的话?

可对方竟好似也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不待她回神,兀自甩袖离开了。

他来去一身轻松,而她却因为那些话又陷入了一片混沌中。

随着“吱呀”一声,殿内又恢复成一片寂静,独余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几缕木香。

“妓子?”柳殊有些愣愣地低声重复着。

……

昌宁宫内,琴声阵阵。清悦悠扬的琴声随着徐云知的一双素手倾泻而出,足以见得拨动琴弦之人的深厚功底。

一曲终了,德太妃方才露出颇为满意的神色,“不错,这一曲…技巧和情感都是上乘的。”

徐云知起身走近,正欲开口,雨淞却神色匆匆地快步走了进来。

她是德太妃身边最得力的大宫女,平日里帮着干了不少事,在昌宁宫里,是德太妃身边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德太妃见雨淞面色有异,挑了挑眉,“怎么?”

“娘娘料事如神!!太子与太子妃果然有猫腻!!”她满脸的喜色,说着把一张沾满泥土的半旧纸张双手呈上,“可惜慈宁宫那边盯得太紧,咱们的人等了又等才堪堪将消息递出来。”

德太妃一目十行扫过纸张上的几行小字。

语气缓缓,“先前那次,本宫就觉得这两人之间有些不对…想不到还真捞上来一条大鱼。”只是细听之下,不难发现其中的欣喜若狂。

徐云知听到这儿,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轻笑两声,“我上次同您说的也是这个意思,您还不信我…”语气透着点儿不明显的亲昵。

“不是不信。”德太妃望她一眼。

“事关当今储君和慈宁宫那边,本宫做任何事,都必须得三思而后行。”她把茶盏稳稳放在案几上,“现下反复确定过,本宫这心里也能安心些。”

“毕竟…咱们要做,就得一击致命,绝对不能再留下后患。”

“姑母的意思是…?”徐云知挥退宫人,默默给她添上茶水。

“再去最后试一次。”

德太妃轻啜了口,语气透出几丝狠绝,“若这次能成…那本宫也能安心送她一程了。”

这后宫说到底拼的不过就是子嗣和宠爱。

她原先还想着,柳殊迟迟未有子嗣,是和太子聚少离多,加上那副本就病怏怏的身子,没福分呢。

眼见这人的身子自几年前进宫后一日日养好了,还正着急,谁知…竟送来了个这么大的机会!

太子与太子妃表现得那么恩爱…感情竟然也生异了?

德太妃浮了浮茶盖,眼底掠过一丝得意,“上次的试探也不算失败,至少也真的让咱们顺藤摸瓜查出来了点儿东西。”

“两人恩恩爱爱了两年多…但依本宫看,这也不过就是一摊薄薄的纸,水里一浸便现原形了。”

这闻家的人,哪里有什么痴情种。

不知想到什么,嘴角掠起一抹讽意,意有所指道:“云知,你还记得本宫说过的话吧。”

徐云知:“记得的,姑母。”

“皇家无情,帝王尤甚,我始终谨记的。”她微微福了福身,直视着那双饱含审视的眼睛,“咱们的计划才是最要紧的。”

德太妃这才像是安心了点儿,再度望向徐云知时,面上带出几分慎重,“你没动心便好,往后…也需得谨记这一点。”

“至于这件事…本宫思来想去,若是旁人去,还是不太妥当。”

察觉到德太妃视线投注,徐云知走近了两步,做倾听姿态。

面容恭顺,“我愿意祝姑母一臂之力,您…希望我怎么做?”

“去试试太子。”德太妃伸手抚了抚发髻边的钗珠。

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眼底满是讽意,“看看他是否真的对那柳家女一片痴心。”

作者有话要说:试试就逝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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