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霄握着李叔的手，两人在交谈着什么，但他的眼神却透过熙攘的人群落在了秦书的身上。

秦书听见耳边的女生激动的喊：“他真的好帅啊！一点都不符合历史教授在我心里的形象。”

“是啊，我真的哭了，有被帅哭。”

……

听着她们兴奋的讨论声，秦书明白了伏霄原来就是学校新来的历史教授，想起藏书阁的山隐，心里隐隐有些担心。

伏霄已是不需要人类信仰而存在的神明，一旦封印被毁，那就没有什么可以镇压他。

如今离摧毁伏霄巢穴的关键剧情点的时间只有最后的七天，这么一想，秦书倒觉得他的出现也不算太糟。

站在推车后，等着忘川的人群散去，秦书立马进入忘川，朝站在门口的李叔问：“李叔，那个历史教授来我们这里做什么？”

李叔脸上的笑容还没有褪下，显然刚才两人相谈甚欢。

“他是博物馆的新馆长兼历史系教授，带学生来我们图书馆来参观参观，没想到他年纪那么小。”

颇为感慨的继续说：“虽然他年纪小，可竟然对博物馆每一件藏品还有忘川里的藏书都非常的了解，我活了大半辈子，都没有他知道的多，真是惭愧，这位教授是天才。”

李叔对伏霄赞不绝口，感叹完，看着有些愣神的秦书又说：“书拿到了吗？还不去入库？”

“……好。”

“衣服我已经弄好了，放在我房内，晚上来看看还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秦书点头：“好的，谢谢李叔。”

……

秦书将新书籍运到了二楼，入库后放上了书架，正要离开，听见最里层的书架后突然传来一阵金属摩擦的声音。

摆放新图书的借阅馆与三楼的藏书阁不同，它是后期新扩建出的空间，里面都是现代设施。

秦书朝声音来源寻了过去，转过铁制书架，就见一副盔甲靠在书架上摩擦着后背，而它的身下，是一本被翻开的图书，书面显示的插图是绚丽的宇宙。

盔甲摩擦的起劲，丝毫没有发现有人到来，直到秦书忍不住出声，“打扰一下。”

它显然是一愣，背后的书架猛然一动。

“这里不允许留客阅读，要不你办一下借阅？”

盔甲受到惊吓，扔下书，瞬间从厚厚的窗帘格挡的窗户钻了出去，动作极快，留下了一抹残影和一块不知道从身上哪里掉下来的铁块，“噼啪”一声清脆的掉落在地。

秦书慢慢上前捡起铁块，拉开窗帘，发现窗户果然是大开的，望着盔甲消失的方向，秦书将铁块扔了出去。随后利落的关了窗，回到书架旁将地上的书放回了书架。

秦书一脸淡定，见怪不怪。

毕竟爱捡钱的鬼手都见过，爱看书的盔甲又有什么好稀奇的。

但很快，秦书就发现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今日李叔有事又将关图书馆的任务交给了秦书。秦书按时关了门，离开时却发现傍晚六点的天空比往常黑了许多。

周围的路灯，还没来得及亮起，整座校园就被黑幕笼罩，像是一座安静的墓园。

原本走在路上的行人，不知在何时已经消失，空荡的校园里，秦书走在里面，身侧突然席卷过一阵风，随后眼前一黑，不受控制的被推进了一个狭窄的空间。

秦书是平躺在里面，四周都是木制光滑的壁，仔细摸索后，他便明白自己似乎被困在了一副棺材里。

棺材的移动速度很快，仿佛是有目的性的将他带到什么地方，直至片刻后停了下来，秦书耳畔传来了水声，棺沿也开始有水滴落。

棺材掉入水中，在逐渐下沉，原本的水滴汇聚成流，从缝隙之中迅速的渗了进来，秦书尝试着去推棺盖，却发现根本无法推开。

水灌进棺内，逐渐淹没整副棺材……

站在岸上的骷髅，看着沉在湖底的秦书，得逞的奸笑一声，正欲离开，却见平静湖面‘哗啦’一声，棺盖从湖底飞出直直砸向了它。

骷髅来不及躲避，身体被砸得粉碎，而秦书突然出现在它的面前，身上衣物干燥，捡起仅剩的完整头骨，“我不是故意的，但你的棺材板好像更喜欢我。”

骷髅疯狂咬合着，十分不服气。

秦书顺手将它扔进了湖底，“不信？那你去问问。”

骷髅头被扔下湖的瞬间，地上的棺盖和粉碎的骨头齐齐消失。

湖面瞬间恢复平静，周围的光和声音像是全然吸入了幽深的湖底，一切都静的可怕。

秦书耸了耸肩，转身之际，地面却突然开始剧烈震动，有什么东西在破土而出，以极快的速度朝他席卷而来。

地面出现一条深深地裂痕，一路蔓延至秦书的脚下。秦书被隆起的地面弹飞摔到一旁。

手臂划出一道鲜明的血痕，秦书眼前出现一个身形似犬，满口獠牙，头部有一对健硕的角骨的异兽，长鞭状的尾巴狠狠地朝他甩了过来。

秦书翻滚着躲开，地面被鞭打后留下一条深痕。

秦书倒是认识眼前的异兽，他在忘川的图书中见过，是传说中的神兽祸斗。

祸斗健壮的四肢踩在地面，每一下都引起剧烈的震动，它仰天嘶吼，烈焰从口中喷出，汇聚成火球一个个的攻向秦书。

秦书灵活的躲避它的攻击，手臂被击中地方的衣服被烈火点燃，他扑灭着身上的火，喊道：“有事好商量，麻烦放过我新买的眼镜。”

话音刚落，祸斗似乎是听懂了秦书的意思，反而越发集中的朝他脸上喷射。火球从眼前划过，秦书侧身一躲，“真的不能好好谈谈？我不是故意吃你的果子，就只是尝了尝。”

“别小气，反正它还能长的。”

“只不过，它的味道确实也一般，水分不足，甜味不够、”

‘嘭’一颗迎面而来的巨大火球打断了秦书，祸斗彻底被激怒，对着长空嘶吼一声，声音之大足以划开寂静夜幕。

热浪涌向秦书，火光将他完全包围，秦书下意识伸手抵挡，火球就像是触碰到无形的墙，反弹至祸斗的身上，将它击飞在地。

秦书一脸抱歉的收回手，“如果我说，我现在也不是故意的你信吗？不过，那个果子真的、”

“你闭嘴！”

秦书还欲吐槽，却被那突然从兽型幻化成人，对着他就是一句怒吼，随后滔天的火势就朝秦书涌了过来。

“等等、”秦书大喊：“多少钱！”

“我赔！”

预想火焰没有涌来，秦书睁开眼，见伏霄停下了攻击，冷脸看他，“你赔？”

秦书连忙点头，“赔！多少钱都赔。”

伏霄高傲的斜了他一眼，“你有钱？”

秦书身上衣衫褴褛，因为在地上翻滚过，还沾着零碎的枯枝败叶，头发凌乱的搭在额前，显得十分落魄。

“……”秦书看出了他眼神中对自己的嫌弃，“我虽然现在没有，但是可以挣，实在不行打个欠条？”

伏霄冷哼一声，“狡猾的人类，这就是你们人类口中的空头支票，你以为我是那么好骗？”

秦书有一丝被戳穿的尴尬，可面上还是淡定摆手，“不能不能，你先说要多少，欠条可以立马打上，签上我的名字，就一定会还。”

见伏霄仍不信，秦书继续劝说：“你放心，我真的不会骗你，如果你担心，我们可以立誓。”

誓言，无论是在神界还是妖界，都不能轻易立下，因为一旦违背就会成为心劫，即使肉身毁灭，这个劫也会跟随着灵魂和神识，永远背负在立誓者身上。

秦书竟然敢拿立誓做为筹码，这让伏霄有些意外，他的话也有了一分可信度。

“怎么样？到底要多少？一颗一百？”

“……”伏霄突然有想掐死秦书的冲动。他上前年来的心血，竟然只值人间廉价的百元？？？

秦书看出了他的不满，狠下心抬价，“嫌少啊，一颗一千？”

“……”伏霄不语，冷眼看他。

秦书沉默片刻，咬牙，“一颗一万！不能再多了，伏霄，做人不能太贪心。”

“我不是人。”伏霄终于开口，狠狠的说：“岩浆果是由我灵力灌溉，世间无价，别说百万，就是千万、”

“好了，”秦书打断，“那你究竟要多少？”

“百万。”

“一颗百万？太贵了！这就算把叶炎送到动物园表演杂耍也挣不到这么多啊！”

“……？”伏霄突然在认真的思考，叶炎是怎么忍受得了他的？

秦书正想继续讨价还价，伏霄已经不容商量的幻化出了一张欠条，“百万。否则免谈。”不过人间百万，若不是他喜欢‘钱’的味道，他根本不会同意用这么廉价的东西作为交易。只是伏霄也没想到，这个讨厌的人类居然还如此不知足。

秦书叹了口气，接过漂浮在空中的欠条，“你这太贪了，做兽不能这么贪心，冒昧一问，你要这么多钱干嘛？”

“与你无关，不签就罢。”伏霄冷脸，欲销毁欠条。

秦书急急挡下，“签！”

龙飞凤舞的狠心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将欠条递给伏霄后，秦书突然问：“你知道空手套白狼的意思吗？”

伏霄收下欠条，皱眉，眼中不解。

秦书也不解释，只笑：“不知道就好。”

伏霄看着他神情，竟然觉得自己好像上了当，但欠条被他注入了神识，伏霄不担心秦书违背约定。只是想着他先前的话语，伏霄渐渐醒悟过来，秦书是故意激怒他幻化出人形，瞬间沉下脸，“秦书，你到底是谁？”

他曾用炼狱中的‘窥镜’查看过他的身份，却发现无论是前世还是未来，人世间都不存在着这样的一个人。先前忘川中却是有一位名叫秦书的少年，可他并不是眼前的秦书。

他们的魂魄不同。

所以秦书到底是谁？为什么能夺舍他人的肉身代替他生活在这里，并且就连能够探知上下千年的‘窥镜’都无法得知他的身份？

秦书突然收起脸上的笑容，没有一丝笑意的眼神竟让伏霄也觉得有些压迫。

“我是谁？我也想知道。”

两人视线相对，伏霄盯着秦书的眼睛，试图用神识融入他，可那双藏在眼睛下深幽的眼竟透出一阵刺眼的光，将他的神识弹了回来。

刹那间，风云流转，但两人面上却是悄无声息，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伏霄根本无法进入秦书的识海，反而导致自己的神识受到反噬，心口一阵刺痛，他装作若无其事，故作淡定的警告道：“无论你是谁，只要你不再插手我的事情，看在我们之间的交易，我不会伤害你。”

如果秦书不是有那破视频的任务在身，他确实不想搅入这趟浑水之中。

可为了离开这里，秦书不可能不插手，他无奈：“伏霄，我并不想与你为敌，但我也是身不由己。你已经被封印几千年，如今的人间已经不是千年前的人间，人也已不是千年前的他们，你心中的那些仇恨、痛苦已过了千年，你看看如今的世界，还有什么地方和从前一样？太迟了。”

一切太迟了。

“呵，”伏霄沉默后，冷笑一声，“不，不迟，他们是一样的。”

即便卑劣的灵魂就算轮回再多次，也无法洗去身上的罪孽。他们是他们的子孙后代，体内流的肮脏、卑贱的血将会永生永世的传承。

伏霄倾身低声说：“秦书，血缘牵绊，你应该比我更懂，不是吗？”

秦书沉了脸色，面若寒霜。伏霄对他记忆的窥探，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

面对秦书的发怒，伏霄反而带着玩味儿：“秦书，我们本不该是敌人，你和我都是一样的。”

秦书未言。

许久后，动了动站久发麻的腿，“既然不是敌人，那我欠的钱可以不还了吗？”

“那果子除了颜色漂亮一点，好像也没有特、”

“闭嘴！”

伏霄瞬间黑脸，火焰环身，已然动怒，他汇聚滔天火焰朝秦书攻去。

巨大火球带着怒气迎面扑来，秦书还未有动作，眼前猛然出现一个黑白身影。

火星四溅，刹时让周围火光一片，叶炎替秦书挡去了伏霄的一击，但它却被击飞在地，就连最后的原型也维持不住。

“叶炎。”

秦书没料到他会突然出现，连忙上前抱起奄奄一息、浑身热度惊人的大猫，脸上难得真的有了怒意。

他好不容易撸顺的毛，都炸开了！

伏霄冷笑一声，“以卵击石，不自量力。”嘲讽过后，伏霄似乎无心恋战，很快就消失在原地，只剩话音未落。

“秦书，我们很快还会再见面。”

作者有话要说：伏霄：打完就跑，真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