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底楼的原因,房间修建的本就很矮小。
季墨收回手,视线落在不远处那扇小窗户上。
窗户是规规整整的正方形,透明玻璃由白色的框条隔成十字,磨砂的玻璃后面,颜色被分割成一块一块的。
和他之前醒来时在的房间环境完全不同,这里看起来就像是个小小的低下储藏室,连空气都是凝滞不流通的。
季墨收回落下月光的窗棱,转身走到门口,在门旁边的墙壁上摸索到了一个开关。
他伸手摁下,天花板中央的灯泡紧接着闪烁了两下,伴随着滋滋的电流声,将房间内的模样彻底照亮。
在打量过房间一圈后,他发现一件比较糟糕的事情。
——这间房间没有独立的厕所和浴室。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糊满泥土的衣服,和手掌心上干涸的泥印子。
自己现在这个状态恐怕一时半会还不能休息。
他琢磨着先找到能洗漱的地方,让自己稍微舒适一点后再休息。
他从口袋里拿出还算干净的手机,看了一眼导航栏的时间。
在深林里绕了好大一圈的路,中途又是说服库拉,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子夜已经过了,时间正好是四点半。
一个说白天算不上,说夜晚更不应该的时间。
库拉对他说过,白天一定不要离开房间,但夜晚是最好不要离开。
季墨很难想象自己顶着这一身要度过一整天,很快他就做下决定,打算现在出门。
别墅这么大,他不相信一间厕所都没有。
但事实告诉他想象太过丰满,现实更加骨感,他到处寻找,一直走不出这条狭窄的走廊。
沿着亢长的路一直往前走,尽头不是更加明亮的灯光,而是一面黑暗的墙面。
墙面上是一幅红色为底色的画,画中穿着华贵礼服的西方贵族正在交谈,进行着某种仪式。
季墨匆匆瞥过一眼,盯着走廊尽头出神。
所以,他现在真的被隔绝在这条走廊了?
季墨叹了口气,本来就是吸血鬼的圈养的血奴,待遇肯定不会太好,眼下的境况也是有可能发生的。
他很快说服了自己妥协。
眼下更重要的还是将身上脏污的地方洗干净。
刚刚库拉带着他从后门走进来的时候,穿过了一片花园。
既然是花园,就一定会有水。
季墨默默给自己降低标准,至少把手和脸洗干净。
按照他在心里设想的那样,他按着走进来的路,走回了那片花园,最后在一个不起眼的花圃里找到了一个水龙头。
他旋开开关,让冰凉的水冲刷手心,将泥土融进水流,落进花圃中。
等双手洗干净后,他捧了一手水,扑到自己的脸上。
脸颊在碰到冰冷的水后,肉眼可见地逐渐变得通红。
周围没有镜子,他只能靠抹过脸的掌心来判断脸上是否还有没有洗干净的泥土。
等他做完这一切,他抬眸发现树林之间的缝隙里,隐隐约约有橘红色的阳光泄露下来。
后门外面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好像是有人来了。
季墨立刻关上水龙头,起身往回走。
等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并小心的轻声关上门的时候,他隔着一扇门隐约听见走廊上的脚步声渐近。
流利的英文吞了不少字音,但季墨还是勉勉强强听懂了。
他们在说:“昨晚是下雨了吗?”
“好像没有。”
“那为什么花园里那么多水?”
“……”
话音落下的同时,近在咫尺的隔壁传来开关门的声音。
他们也是血奴?季墨在心里想。
可他们听起来很淡定,普通血奴也是这样的吗?
季墨有些后悔刚刚没有跟他们打个招呼。
说不定他们之后能帮到自己。
现在时机已经错过,也不适合他现在过去问好。
声音消失后,他坐在了平整的床单上。
他衣服上的泥土早就干涸了,还不至于弄脏床单。
一宿没睡,他觉得自己眼皮有些沉重,管不了其他的事情,他直接躺在了床上,陷了进去。
意识渐渐涣散,半梦半醒迷迷糊糊间,他耳边似乎响起说话的声音。
“都整理好了吗?再看一遍有没有遗漏。”
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
嗓音很熟悉,好像就是刚刚被季墨错以为是其他血奴的人。
“我听库拉说昨天来了一个新人,住在这间。”
安静了几秒后,季墨被敲门声吵醒了。
他揉着眼睛坐起来的时候,朦胧的视线正好对上从门外走进来的两个人身上。
他们穿着白色的大褂,肩膀上挂着一个白色的巷子,手上还带着胶手套,在他们活动手指的时候,会摩擦发出橡胶摩擦的声音。
他们走近的一瞬间,季墨闻到了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和各大医院的味道很像。
他们是医生?
季墨的脑海里冒出第一个想法。
医生打扮的人停在他面前,做了自我介绍,季墨听不太懂,含糊地点头。
“所以,你昨天都发生了什么,怎么搞成这副样子?”医生一言难尽地注视着他身上肮脏的衣服。
季墨半懂地点点头。
对面的人无奈摇头,朝同伴伸手要来了一件全新的衣服,递到季墨的面前,并告诉他现在需要采血。
季墨虽然听不懂,但看到他从箱子里拿出针管的时候,也大致懂了他们的意思。
他抱着逃也逃不了,大不了快点结束的想法,将手臂伸出去。
消过毒后,尖细的针挑破皮肤,精准地刺入青色的血管,血液立刻顺着胶管进入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瓶中。
刺痛感让季墨跟着皱了皱眉头。
医生拿了一块小小的棉花堵住流血的针孔,在玻璃瓶的瓶身上贴上标签。
“哪里有浴室?”季墨唐突地在寂静中开口。
医生很坚决地回复他不,毫不客气道:“你需要提供的是干净的血液,而不是干净的身体。”
“……”季墨觉得他一定是误解了什么,但愧于可怜的词汇量,他并不能很好地为自己辩解。
“你叫什么名字?”医生掀了掀眼皮。
季墨正要说话,另一个人忽然截过了他的话,“003。”
“库拉嘱托的,不用写他的名字。”
医生点头,在标签上写下这串数字。
季墨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就拿着箱子走了出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手臂上的伤口很快不再流血,季墨将棉花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起身换掉身上的衣服。
换上干净的衣服后,他觉得身上舒服多了。
唯一的窗口映上阳光的模样,太阳已经完全出来了。
季墨的困意因为刚刚的刺痛感消失了很多,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想联系洛阳川问问情况。
自己离开云城也有一个星期了,不知道洛阳川那里处理得怎么样了。
但当他打开手机的时候,导航栏上全灰的信号告诉他,这里不仅不能出门,还没有信号。
“……”季墨叹了口气。
隔壁的其他血奴这时候应该在做什么?
好在手机里还剩了一款不用联网的音游,他点进去玩了一会儿,消磨无聊的时光。
接近中午,就在他疑惑自己应该在哪里吃饭的时候,房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等他下床开门的时候,门后已经没人了。
只有被放在地面上的一盘饭菜。
“……”季墨弯腰将饭菜捡了回去。
这时候他才有一种真的被圈养了的感觉。
他撑着下巴盯着菜,数着,猪肝、海带、黑豆,饭后的点心被单独放在旁边,是一盘红枣。
好在不是西餐。
他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将饭菜挑挑拣拣咽下后,像是算准了时间一样,在他放筷的下一秒,敲门声响了起来。
他起身开门,发现门外的人带着白色的面具,五官全都被遮挡,看不出来是谁。
季墨顿了一下,转身拿起饭菜,递给门外的人。
一整天,他都没有接触第二个人的机会,从早到晚蒙在房间里玩着手机上唯一的音游。
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但他总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是被注视着的。
但他找遍了房间,也没有看到类似摄像头的东西。
他只好打消想法,暂时按兵不动地待在房间里。
之后好几天也是一模一样的生活,只有凌晨的时候,他会偷偷溜出去。
但每天都是一无所获,唯一能去的只有花园,想从后门溜出去,但后门被钥匙从外锁上了,他没办法出去。
周围的墙壁也是为了防止他们,建的很高,翻墙没有任何机会。
其他房间的血奴乖得不像话,从来不出门是一回事。如果不是每天送饭的人会在每扇住人的门前放饭菜,季墨也确实在隔壁看见被放下的饭菜,不然就快以为这里其实只住了他一个人了。
他一无所获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忽然听到门外传来的动静。
回收饭菜的刚走没一会儿,这时候应该不会有人再来才对。
季墨点开屏幕看了眼时间,七点。
察觉到今天有些不同,他仔细听了门外的动静。
脚步声很凌乱,应该有好几个人一起来了。
压低的声音在经过他门前的时候,被他听了进去。
“你说我被选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