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霏话语已经有点说不清楚：他要pua我，我就帮他pua我。
陈思霏说到这里，突然脚步踉跄了一下，然后跪坐在地上。
小贞立即去搀扶她。
可小贞根本拽不动她。
陈思霏突然开始呕吐，她三天没吃东西，吐出的，都是白色的泡沫。
小贞吓坏了，蹲下来搂着她，说：你坚持一下，你坚持一下！救护车就来了！就来了！
陈思霏：小贞，有两件事情，你，你一定要记住。
小贞：什么事，你说。
陈思霏：一，不要联系我在上海的那些还没相认的家人。不要让他们知道，我的存在，顾子维的存在。
小贞：你到这个时候了，你还维护顾子维那个渣男！
陈思霏：你不懂！我那些家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答应我！
小贞：你家里人，他们怎么了？
陈思霏不回答问题，只是突然表情凶恶，声嘶力竭的喊：答应我！答应我！
小贞：好。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不联络你的家人。
陈思霏：第二件事，就是顾少来了，你就说，我都是为了他，才自杀的。你让他，不要离开我！
小贞：霏霏！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陈思霏：我就要他！我要得到的，我就一定不放手！除非我死了！
小贞震惊。
陈思霏，很温柔的一个女孩子，怎么现在变得，这么极端，甚至都有点陌生了！
一定是那个顾少，让她饱受折磨。
小贞：好，我答应你！
陈思霏：救护车怎么还不来？这一关过了后，我的好日子就要来了。我好难受，我不想死，你看看，救护车怎么还不来……
陈思霏越说话，声音越虚弱，最后，闭上了眼睛，嘴上，还挂着呕吐的白沫。
这时候，窗外响起救护车的鸣叫声。
小贞：霏霏，救护车来了！你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去医院了。霏霏！霏霏！
小贞回忆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陈思雯从皮包里，拿出一个纸巾包，打开来，递给小贞。
小贞：那一天，好像噩梦一样，现在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陈思雯：救护车不是来得及时吗？怎么我姐姐，还是死了？
小贞：她吃安眠药吃的太多了。而且因为她几天没吃东西，身体极度虚弱。她进医院，电解质紊乱，血糖过低，心脏很快开始衰竭，就进icu了。
陈思雯：那顾少呢？他这么害了我姐，他就没再出现过吗？
小贞：呵。霏霏去了医院后，我一直忙上忙下，直到霏霏进了icu，我才想起来，那个顾少，除了帮助叫了一辆救护车外，他连抢救情况都没问过。他对你姐姐，真的是冷漠到极致。真有这么冷血的人吗？然后，我忍不住愤怒，给他打电话。
小贞脑海中，出现了那天她站在ICU门口，看着昏迷不醒的陈思霏被推进去的一幕。
陈思霏是紧急洗胃后，被医护人员推着担架车，但驾车两边架子上，挂满了点滴瓶。躺在床上的陈思霏，脸苍白的可怕，嘴唇毫无血色。
小贞：大夫！不就是洗个胃吗？怎么突然就要进icu了？
大夫一边推着车往前跑，一边说：患者太虚弱，有心脏衰竭的症状。你在icu门口，不要离开。我们随时找你。
小贞立即明白过来，找她，就是要和她谈紧急抢救的风险，或者让她，签署病危告知书。
小贞脑子已经接近空白了。发生的一切，都好像和她眼睛看到的，手摸到的，耳朵听到的，隔了一层，充满了虚幻不真实的感觉。
到了icu门口，病床被推进去，小贞被在门口拦住。
小贞站在那里，发呆。
她呆站了好久，突然脑子中醒悟过来，一切的源头，都是那个貌似完美的冷血人渣，顾少！
她低头看表，从顾少之前给小贞打电话，说叫了一辆救护车来，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
可顾少，连一句对陈思霏病情的关心都没有。
这人，怎么这么冷血无情。
让人心寒，甚至恐惧。
小贞掏出电话，按出通话记录，看那个一大堆数字八的电话号码，她深吸一口气，心中带着愤怒，手指按了下去，拨通了顾少的号码。
电话被接起来。
小贞：顾先生！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您除了帮助叫一个救护车以外，是不是霏霏现在是生是死，你都毫不关心？
出乎小贞意料，电话里传来的声音，不是顾少的声音。
而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而且也不是说给电话里的小贞，而是对她旁边的顾少说话。
那个女人是顾少的秘书：顾少，是陈小姐的朋友，钱小贞。您要接电话吗？
小贞怒火腾的一下就上来了。
在这么紧急的时候，她打电话，还要先过顾少秘书那一关。
对面一直没有声音。
小贞更愤怒了：喂！喂！顾子维！你让顾子维接电话！我有事情找他！喂！
电话里，突然传来顾少声音，礼貌，毫无异样，平静，就好像什么特别的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带着让人愤怒的疏离感：钱小姐，你好。
小贞怒火一下子就上来了。
小贞：顾先生！现在是该这么平静的问你好我好的时候吗？霏霏现在什么情况！你不是首先应该关心这个吗？
顾少的声音还是冰冷，平静：她刚进icu。
小贞听了愣住了，一时语塞。
小贞：你一直也在注意这边的情况？
顾少没有回答小贞，换了话题：我在澳门，正往你那边去。二十分钟左右到。
小贞：顾先生，你还能来，还算你有人味！你害死她了！
小贞这种接近于对顾少直接人身攻击的话语一说出去，电话两端都沉默了。
小贞愤怒的等待顾少的辩解。
他敢说任何借口，小贞都决定毫不客气回击。
可电话，突然被挂断了，话筒里，传来忙音。
小贞看着显示电话被挂断的屏幕，呼吸有点急促。
这是什么人啊！这么傲慢！连争辩，争吵，都这么不屑！
他根本不在乎，别人把他当成最差劲的人渣吗？
还是他天生，就是这么冷血！
霏霏遇到这种人！太可怕了！
没事，你不是快到了吗！
你到了后，等我火力全开！我看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这时候，ICU的房门突然被推开，走出来了一个护士。
护士焦急的喊：陈思霏家属！陈思霏家属！
小贞心脏猛的一跳，立即走上前去：我是陈思霏家属。
护士；患者刚才心脏停跳，正在抢救。这是病危通知书。你签一下字。
小贞：我不是她直系亲属，是朋友，可以签吗？
护士：朋友……你可以不签。但不签的话，就不能抢救了。
小贞：我不是怕签字，我是问我以朋友身份签字，也有效是吗？
护士：有效。
小贞拿过来签字。
护士：为你好，他们家属来了，你让他们补签一个，防止有纠纷。
小贞：她没有家人。至少现在，没有。
护士：哦。
护士拿了纸条，进去。
小贞听到icu里，忙乱了一阵，一个特别老的老大夫，突然出电梯，身后跟了好几个大夫，他们直接走进icu。
有患者家属说：那是医院高院长，后面的是心外科主任。他俩都是院士。icu是有什么重要人物进去抢救了吗？
小贞感觉自己还算冷静，站在门口，只是浑身抖动的厉害，完全停不下来。
又过了小贞感觉好漫长，好漫长的一段时间，icu房门突然又被推开。
那个院长，还有那几个高级专家，都穿着icu特有的紫色医生服，出来。
那个刚才找小贞签字的护士也跟出来。
护士：院长，这位，就是陈小姐的家属，不是亲属，是陈小姐的朋友。
院长刚才进来，是抢救陈思霏的？
那一定是顾少找来的。
这人势力这么大？这么手眼通天？
小贞立即迎上去：是霏霏……陈思霏有事情吗？
院长：你好，刚才，陈小姐突然二次心脏衰竭，我们心外的几个专家会诊，很遗憾，还是没抢救过来。
小贞：你是说……她……霏霏，死了？
院长沉默，然后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
小贞站在原地发呆。
院长：节哀。
院长轻轻拍了拍小贞的肩膀，然后转头，对身后的一个科主任说话：带家属，去看看患者遗容。
那个科主任过来，满脸热情：陈思雯家属，你随我来。
小贞很机械的，随着那个科主任，还有满脸客气和恭敬的icu大夫，护士的陪同下，进了icu。护士和大夫帮着小贞换好了icu探视服，然后领着她，走向里面。
在里面一个病床上，帘子都已经拉开，小贞看到陈思霏，闭着眼睛躺在那里，脸比刚才被推进去的时候更苍白，甚至已经变成了青灰色。
好可怕的颜色。
她一动不动。
真的已经死亡了。
小贞只是站在那里，脑子中一片空白，只是那么看着。
她的大脑，已经处理不了这件事情了。
这样过了几秒，陪同的护士对她说：可以了吗？
小贞没说话。
大夫对护士示意，护士把白布慢慢拽开，盖在了陈思霏的脸上。
接下来的事情，记忆有些模糊了。
小贞下电梯，机械的，脑袋中空白的，走出了医院大楼。
她突然看到，前面停了一辆劳斯莱斯。
一个让人看了后，美丽到呼吸都会停止的男人，站在车旁边，正在和刚才抢救陈思雯的那个院长说话。
小贞没见过顾少，但还是一下子就确认了。
这个男人，就是害死了陈思霏的那个人！
怪不得陈思霏会为他那么疯狂。
他真人，确实有一种超级吸引人，却又超级危险的奇怪特质。
小贞在那一瞬间，也有些发愣。
那个男人和院长似乎说完话了，双方握手，顾少脸上现出礼貌，但很克制的微笑，院长脸上全是讨好的神色。
顾少和院长握手完毕，科主任走过来，给顾少主动打开车门。
顾少又对科主任礼貌微笑，然后上车。
他就这么走了？
陈思霏尸骨未寒！他连看一眼那个被他害死的可怜的女人，都没有兴趣？
小贞立即发疯了一样，向那辆劳斯莱斯跑去。
同时她高喊：顾子维！顾子维！你给我站住！站住！
劳斯莱斯本来已经向前开去，但刚开了两米，突然又刹车停下。
小贞跑到后排侧面，拼命地砸玻璃：你下来！下来！你这个渣男，你害死霏霏了！你下来！
车玻璃，突然降下来了。
顾少的脸露出来。
他很平静，甚至是平静的有点可怕。
他看着前面，慢慢转头，看小贞。
小贞被他的气场震慑，愣住了，瞬间，竟然有些慌乱。
小贞强行命令自己脑子开始运转，再次咆哮着说：顾子维！霏霏因为你自杀！你已经到了，你都不下去看她一眼吗！你知不知道！她死前最后一句话！还是要我告诉你！她是为你，才自杀的！都是因为你！是你害死她的！
顾少和小贞互相对视了几秒，顾少的目光转回去，不再看小贞。
同时车玻璃升了上去。
他不准备再和小贞沟通。
这个人，要不要这么狂妄！
他面对小贞对他的指责！他连否认，辩解！都懒得做！
他做了那么坏的事情！他竟然！毫不在乎，毫无愧疚！
小贞惊呆了，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她只是在车窗即将升上去的最后一瞬间，听到顾少说了两个字。
顾少是对司机说的：开车。
声音还是那么平静，甚至显得过于冷漠，绝情。
似乎什么惊涛骇浪一样的大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然后车子，开走了。
只剩下小贞一个人，呆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