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白薇回过神来。
“我没想到你会送我礼物，没能给你准备回礼。”她解释，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能收下这份礼物。
这份礼物来得突然，她不知道这东西的价值，没办法回礼。
但这是他专程送来的。
心里头泛起点儿压过理智的情绪，她决定收下。
“我以后给你回！”
应对着少女诚挚的目光，宁辞只淡淡地说了句“嗯”。
“但是不可以花很多钱。”宁辞解释，“我送你东西是因为想送你，不想给你造成回礼的负担，要是我发现你有负担……”
他顿了顿：“那我就收回来。”
白薇：“……”
夜色沉寂，或许是觉得车里有点儿闷，宁辞把窗户开了个细小的缝透气。
这一打开，两人忽然就听见不远处传来激烈的犬吠。
暴躁而狠烈。
不是一只，或许是一小群。
白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放下水晶球，伸手往副驾驶的门上去。
宁辞问：“怎么了？”
“最近游荡过来几只流浪狗，很凶。我听人说那几条狗会围堵流浪猫。”
附近这几天都有发现流浪猫的尸体。
这些小家伙在寒冷的冬天求生，本来就很不容易了。
以白薇的能力，也不一定能对付凶狠的流浪狗群。但她还是打算过去看看，或许她远远的做点儿什么，转移那些狗的注意力也可以。
才做了决定，一只手从她身前掠过，打开了车门。
白薇只看见那人袖子上那枚精致的袖扣。
宁辞：“我跟你一起。”
下车以后，他们寻着犬吠声找过去。
路过一家小卖部的时候，宁辞买了一袋子的即食鸡腿肉。
那群狗在的地方是巷子再往前的一段长楼梯下面。
顺着一路蜿蜒而下的石梯，他们看见有四五只浑身脏兮兮的狗在朝着躲在垃圾桶上狸花猫吠叫。
猫似乎受了伤，耷拉着左前肢，没能继续往围墙上跳。
而那几只狗在一只为首的矮小黑狗的带领下，似乎打算撞倒大垃圾桶，把猫弄下来。
宁辞先打开包装袋，扔了一个鸡腿过去。
果然，那群狗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开始围着鸡腿打转。
矮小黑狗叼住鸡腿，其他几个一边流口水一边看。
确认他们对食物感兴趣以后，白薇绕路往另一边下去，而宁辞走另一边把鸡腿扔远，引走那些狗。
十几分钟后，白薇用围巾裹住了那只浑身冰凉、前肢流血、不断颤抖着的小狸花。
“它被狗咬伤了。”
宁辞回到楼梯顶上和白薇汇合的时候，她说。
在这种老城区里的流浪小猫普遍体型小，看不出年纪。一双似乎正在发炎分泌出很多脏兮兮的分泌物的眼睛能告诉他们，这个小家伙儿过得并不怎么好。
“嗯，我带它去医院。”
宁辞伸手接过白薇怀里的小猫。
小猫像一开始白薇要靠近时那样，张嘴“哈”了一声，做出防御的姿态。
白薇撸了它两把，小猫才放松下来。
碰到围巾一侧的时候，宁辞突然感觉里头有什么东西。
“是暖宝宝。”白薇抬眼，长睫颤动，“我大衣兜里有一个，还热着，我就贴到围巾里面了。”
宁辞在那处试出几分温热，而虚弱的小猫也紧紧靠着那边。
他整理围巾，避开受伤的地方，把小猫裹住。然后跟白薇说：“把手放进兜里，别冻着。”
白薇顿了顿，而后木木地点头。
两人往回走的时候，宁辞打了几个电话。
白薇从那些话语中听出，他似乎找朋友联系了一家一边收养流浪狗，一边做训犬基地的地方，付钱让他们来抓走这几只狗。
其实这几天社区的人也说要找人来抓，但不知为什么一直没落实。
夜晚的气温又低了几度，没了围巾裹脖子，白薇觉得有些冷。
白薇忽而想起之前宁辞从军校退学，又去了国外留学的事情。
“你为什么从军校退学？”她的声音打破寂静的夜色。
身边的人神色自若，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个问题觉得被冒犯。
宁辞平静地回答：“翻墙逃练，吃了个严重警告，回去的时候还受了重伤。”
“学校原本打算让我转专业，我感觉没什么意思，就退学了。”在白薇错愕的目光中，他又补充。
短短几句话，都在白薇意料之外，她目光中闪过难以掩藏的讶异。
看到她的表情，宁辞轻笑出声：“怎么，觉得翻墙这种事儿只有周泽阳能干出来？”
“倒也不是那个意思。”白薇心虚地回答。
宁辞看穿她的心思，却也没点破。
“现在已经很晚了，明天周一，你要上课，就由我自己带它去医院吧。”
白薇有些放心不下：“那去了医院以后呢，它会怎样？”
她在考虑自己有没有余力养一只小猫。
虽然她可能没办法给它很好的生活。
宁辞思考了一会儿。
“我看那几只狗应该没有狂犬，所以只要小猫本身没有什么大病，应该能恢复。我可能会把它放在医院里，等它养好伤后收养。但如果它被感染了狂犬，或者自带其他病的话，它可能会死。”
宁辞合理地分析每一种可能性，即便是有些残忍的也说了出来，因为在他看来，白薇是那种不需要用很温情、委婉的话来安慰的那种小姑娘。
白薇点点头。
她其实不太能负担起养育一只小猫的重任，因为养小猫不止是给吃喝这样简单的事情，如果它生病，她可能负担不起。
如果宁辞没打算养，她其实是打算去问问自己的同学和老师，看看有没有人能收养它。
围巾里裹着的小家伙一直没什么力气制造动静，只用一双不太睁得开的眼睛警惕地观察着周遭的一切。
怀抱着它的手蹭了蹭它的额头，小猫松懈下来，因为先前的失血而缓缓闭上眼睛睡去。
白薇侧头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会不会宁辞给她那张卡，给她送暖宝宝，其实也是把她当作某种“流浪小猫”。
他或许只是善良而已。
路过之前那家小卖部的时候，宁辞又去要了个纸箱，然后把小猫放进去，白薇坚持把自己的围巾也一起放进去，最后小猫被安置在宁辞车子的后排。
宁辞给那个纸箱子系上了安全带。
他转而说起她的事情：“如果那几个小混混让你觉得害怕，我可以送你去你学校附近的酒店住一晚缓缓。但是你不想的话也没关系，因为你可以放心，那几个人不会再找上你。”
白薇不知道他是怎么压下那几个人的，也没问。
她想了想：“我还是回家吧，我还有些作业要做。”
宁辞也没再坚持，送她到了楼下。
冰雪消融的时候，这条街地面上总是有些脏，雪坨子和污水混在一起，牢牢地融进老城区的每一寸土地。
万籁俱寂的夜里，那辆和这个老城区格格不入的车子逐渐驶离。
两个小时以后，车子又回到这里。
后座上的小猫已经被暂时安置在了一家不错的宠物医院里。
宁辞在驾驶位上独坐。
他没有抽烟的习惯，听人说那东西提神不错，不过他也没打算尝试。
把窗户打开一条缝隙，让凉风透进来后，宁辞低头查看手机里的消息。
那些消息都已经是几个小时以前的了。
泽泽泽泽Young：哥你送我这耳机太酷了！
泽泽泽泽Young：我哥们儿失恋了，我今晚不回家，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我在你家过圣诞哈。
泽泽泽泽Young：哥你不回复我就当你是答应了，谢谢哥！
周泽阳三小时前发的消息。
沈枳：【发送图片】
图上是一个藤蔓缠绕状的镯子，上头点缀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做的白色铃兰，每一朵小花都雕得漂亮精致。
沈枳：刚做的镯子，漂亮么？
宁辞点开图看了看，回了个：嗯。
对方没回。
人间小甜黎：哥，你送的水晶球人家喜欢不？
宁：……
黎芷芷直接一个微信电话打过来。
宁辞接起，就听对面的人问到：“那你告白了吗？”
电话那头还伴着嘈杂的声音，吵得宁辞有些耳朵疼，他皱起眉头。
“谁告诉你我要告白。”
黎芷芷：“哥，圣诞诶，你专程跑去给女生送什么水晶球，还不是别有用心啊？话说你也真够土的，水晶球。”
宁辞还没回话，对面的吐槽声没完没了一样继续着。
“而且我跟你讲我看的那个金黄色的更好看，白色的太寡淡了，我给你推荐的那个就连底台都有水晶在旋转诶！哪个女生能拒绝啊。”
一想到黎芷芷喜欢的那个通体金黄，像一坨小金子的水晶球，宁辞没忍住反驳：“不好看，我觉得你喜欢的那个有点儿土。”
宁辞：“还有，我只是给别人回礼。”
“挂了。”
他只是在帮黎芷芷买东西的时候恰好看见这个水晶球，觉得这东西很适合当圣诞礼物而已。
天刚朦朦亮的时候又下起了细雪，连绵不断地往大地盘旋而落，在所有事物上都撒上一层薄薄的冰苔。
老城区里开始有了些飘忽模糊的细微声响，有近有远，时大时小。
郑阿姨拿着铁锹下楼，打算铲一铲楼下的积雪。
“这破雪怎么下不停，路给我冻了又惹得人摔跤，能不能放过我这把老骨头。”
她细声骂着，突然发现从不远处的车上下来个男人，似乎是朝她走来的。
男人眼下有浅浅的暗沉，彻夜未眠的样子，但看着仍然俊朗惹眼。
“你找谁？”郑阿姨问。
男人开门见山：“我想租你楼上的房子。”
“你来晚了，都租出去了。”
宁辞语气仍旧是淡淡的：“劳烦你把修车厂的那几个都请走，除了他们的违约金之外，我再付您三倍租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