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赵思礼并不能确定那件事一定是经秦怀的口传给秦母的，但是与不是都没有那么重要。

他只是想借此向秦怀传达出一个态度。

意外也好，有意也罢，无论事实是什么，他们都不可能回到过去了。

后视镜中模糊倒映出被纷飞的雪花环绕着的身影，他像座石像般在台阶上站着，蓦地，向前走了两步，继而顿住。

与此同时，驾驶座突然伸来只手，捏着赵思礼的下巴迫使他将视线从后视镜中挪回。

“看什么。”

“嗯？”赵思礼没听清一般。

林世桉眉头蹙着，情绪写在脸上，却也没有将这个话题继续深入下去，转说：“你父亲给我打电话了。”

不奇怪，很符合赵建于一惯的行事作风。

赵思礼问：“说什么了？”

捏着他的手在皮肤上摩挲，力道不轻不重。林世桉垂下目光，在他略红的唇上流连，描绘：“他让我跟你离婚。”

赵思礼嘴巴张开，哦一声：“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林世桉抬眸，指腹游移到了他的唇角，轻柔道：“我说，不。”

赵思礼定几秒，仰头笑了。

被取悦到一般，笑得胸腔震颤，十分开怀。尽管不确定他因何发笑，林世桉却情不自禁跟着他漾开笑意。

这是他认识赵思礼以来，第一次见他这么笑，甚至抹平了刚刚看见他和秦怀在一起说话时那股奔腾在身体深处几乎快压制不住的妒意。

膝头的手机在这时亮起，是秦怀发来的信息。林世桉看见提醒，先赵思礼一步拿起来，轻车驾熟解了锁：“他问我是不是当初和你一夜情的人。”

秦怀不可能这么问，但大意应该差不多。

林世桉单手打字，发完即删。赵思礼没问他发了什么，也不提报导的事，而是说：“听说上了一部不错的电影。”

“赵工。”林世桉问：“你是在暗示我吗？”

赵思礼笑容收了一些，但能看出他心情不错，扣上安全带，目光定在林世桉脸上：“我在约你。”他抿开唇角，询问结婚半年的丈夫：“林总，能赏脸和我约会吗？”

林世桉靠回去，嘴上说着“考虑一下”，手机已经导航到了最近的一家电影院。

因为天气和位置的原因，影院的排片少之又少。仅有的两场中间隔了一场电影那么久，赵思礼怀疑他们是不是只开了一个厅。

这么一来，倒是有了充足的时间吃晚饭。

雪越下越大，结束时已经过了零点。赵思礼看电影很认真，他干什么都认真，但其实，他根本不记得刚刚的电影都讲了什么。

影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灯暗下来，蓝色的荧光打下，就像踏进了宇宙里一个不为人知的蓝色星球。

赵思礼第一次看午夜场，第一次在没人的影厅接吻，但他知道，每个厅里都装有监控摄像头，放映员能从身后狭小的放映室里看见厅内的景象，巡厅的工作人员会悄无声息出现在影厅一侧，但他今天心情实在不错。

他们晚饭吃的是没有营养的麻辣烫，两个衣着工整一副成熟精英做派的男人坐在全是年轻人的店里颇有些引人注目。

赵思礼摘了眼镜，吃的很斯文。出来后对林世桉说：“味道一般，下次不来了。”

电影开始前买了桶爆米花，没吃几口就给了林世桉，说腻，结束后忽然说想吃大排档。

这种大雪天很多摊位都不营业了，他说完意识到这附近可能没有，便改口说：“算了。”

“为什么算了？”

“太麻烦了。”赵思礼低头搓了下指尖：“也不是非吃不可。”

可林世桉说：“不麻烦。”

于是他们开了两条街，终于找到一家营业中的大排档。

在城郊随处可见的蓝色塑料棚挡住了簌簌落下的雪花，里面坐着一对情侣，年纪很小，看起来还在上学，门口的布帘“哗啦”一声被掀开，女孩儿明显吓了一跳，大概是瞒着家人偷偷跑出来约会的。

赵思礼拆了双筷子，忽然说：“我读高一的时候收过很多情书。”

林世桉看着他：“我知道。”

赵思礼迎着他的目光，漾开浅浅的笑：“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林世桉没答，而是问：“还想做什么？”

赵思礼不见得喜欢这些东西，但不重要，想就够了。

赵思礼想了想，说：“太多了。”

比如，在大雪天里坐在阳台开一瓶啤酒，将头发染成父母看了就想打的颜色，逃一次课，翘一次班，在那些自诩长辈的人端起过来人的姿态给他建议时很没礼貌的怼回去，想辞职，想做过去每一件不被允许的事。

“两位的餐齐了。”老板送来焦香的烤串，碳酸饮料在塑料杯里冒着气泡，塑料棚在风雪中“哗哗”作响。

良久，赵思礼说：“想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