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商业互吹还在继续，祝清完全不想听。
他低头翻导演刚给他们的介绍册，认出跟陆浑说话的女生叫唐贝，年纪很小，才十九岁。
她专业水平过硬，性格又开朗活泼，在节目一众选手中人气很高。
“哎呀。”唐贝惊呼一声，“我要赶紧去准备表演了，待会结束祝老师和陆总能给我签个名吗？”
“没问题。”陆浑和祝清异口同声。
唐贝双眼放光，她嗑的CP不仅般配还默契。
想到什么，她飞快补充一句：“我真是你们的CP粉，超话十几级那种，不是故意跟你们说话想蹭热度。”
“知道了。”祝清觉得这小姑娘挺有意思，“待会的表演加油，一切顺利。”
祝清知道，唐贝他们这档节目是晋级制，每次演出后都会淘汰人气最低和评审打分最低的选手。
“放心吧老……祝老师！”
陆浑听出唐贝想说的称呼，带着情绪的视线立刻压过去。
唐贝心理承受能力挺强，脸上仍挂着笑容：“我肯定尽全力，绝对不丢我们CP粉的脸，更不会丢陆总和陆总老婆的脸。”
祝清无语，陆总老婆是什么鬼，他没有自己的名字吗？
他不知道，唐贝表面挺正常，其实人已经走了一会，心里正在哭唧唧。
唐贝平时跟小姐妹们嘴嗨喊老婆习惯了，刚才差点脱口而出，这要是被陆总听见，肯定要把她团吧团吧丢出去。
她能看得出来，陆浑也就在祝清面前没有脾气。
也不是他有意为之，陆总这人天生气场就强，特别吓人，没看蔺钰和乔然到现在都不怎么敢跟他说话。
刚才她要没说自己是两人CP粉，陆浑不可能态度那么温和跟她聊天。
唐贝心大得很，很快就美滋滋想，真不错，又被我嗑到了，等演出结束就回去跟姐妹们分享。
等唐贝离开后，陆浑又牵着祝清坐回去，祝清把手中册子递过去：“不准再问。”
陆浑老老实实点头，却没接册子，比起看那些，他更想看老婆。
演出快开始时，祝清看看时间，起身往洗手间走。
祝清看着贴在身后的陆浑，他一脸无奈：“我去哪你都要跟着吗？”
剧院洗手间都是单独的隔间，像一个个长方体盒子。
“这儿又窄又小，我担心你害怕。”
祝清：……
他是不是又给某人找到黏人的理由。
“都说了不严重，你根本不需要操那些没用的闲心。”
准确来说，祝清害怕的是黑暗密闭、空气稀薄的狭小空间。
经过很长一段时间治疗，大部分时候，这个阴影已经对他的生活影响不大。
还好陆浑没有变态到跟他进洗手间，祝清想。
等两人回去，表演即将开始，头一个就是蔺钰参演的节目。
祝清盯着台上箱子，眼前景象却逐渐模糊，很快变成另一个画面。
年幼的他被人捆住手脚。
他蜷缩在角落，好不容易挣扎开绳子，然而四周都贴满隔音棉，无论他发出什么动静，外面的人都听不见。
观众不断叫好，祝清耳边却仿佛完全安静下来，直到熟悉的温度覆上手背。
“这么好看吗，目不转睛盯着。”陆浑酸溜溜说。
祝清知道陆浑是故意无理取闹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
“比你好看。”
陆浑拿出手机操作，祝清好奇凑过去看一眼。
陆浑对祝清不设防，直接把手机递过去，然后祝清就看见屏幕上，陆浑报了魔术课程。
祝清：……
他真的太卷了，真的。
祝清手掌轻轻碰了下小腹，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里比从前鼓了点。
上次检查医生说，这小朋友有充足的信息素安抚后，生长发育速度比正常快很多。
小崽子该不会也跟他爹一样，以后是个小卷王吧！
挺好，陆家大卷王的故事落幕，小卷王立刻补位。
此时的祝清还不知道，他家崽子又懒又卷，也不知道为什么两种品质能够完美融合在同一人身上。
表演持续两个多小时，有几个节目很不错，非常有创意。
唐贝的节目也是，她在舞台上穿梭，身后透明的翅膀扇动，像个真会使用魔法的精灵。
祝清他们过来看表演的消息没隐瞒，门口已经聚集不少粉丝。
为了安全起见，表演一结束，他们就悄悄从后台离开。
祝清和陆浑都没忘记给唐贝的签名，特意让助理找了张照片过来。
唐贝比表演得第一还开心，她直到祝清要离开，赶紧把准备的礼物送出去，是专业的魔术道具。
送完礼物后，她叽里咕噜不知道跟陆浑说了些什么。
祝清故意说：“你这个CP粉怎么还差别对待呢？”
唐贝急忙道：“祝老师，我超爱你的，这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惊喜，陆总……”
“我是个工具人。”陆浑道。
唐贝跟着点头，又说：“祝老师，你想送陆总惊喜吗，下次我教你呀。”
祝清本来想答应，可看见陆浑期待的目光，他立马改口：“他想得美！”
唐贝在心里嘀嘀咕咕，老婆果然好傲娇哦。
“送给我就行。”陆浑笑着说，“我负责给他准备惊喜。”
唐贝这个CP粉再次美美嗑到，感觉灵感爆发，连下下次的表演内容都快设计好。
好不容易有点拍摄外的空闲时间，其他几组嘉宾都打算出门逛逛，只有陆浑和祝清回到别墅。
中午没来得及休息，祝清在路上就困了，换家居服时差点睡着。
祝清心想，他现在嗜睡也太严重了，像被下药一样。
醒来时，窗外一片漆黑，房间里也没开灯，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错觉。
祝清心跳不由自主加速，紧接着小腹也跟着坠痛，他蜷成一团，不知是在安抚谁：“没事，不要怕。”
卧室门被推开，陆浑逆着光站在那里。
祝清的视线逐渐聚焦：“陆浑？”
陆浑听出祝清声音不对劲，急忙走过来，隔着被子把人搂进怀里：“做噩梦了？”
“嗯。”祝清低声说，“我又梦见被人关起来。”
陆浑思绪飘远，他一直都知道祝清睡眠不好，夜里偶尔会被噩梦惊醒。
但祝清很少在他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就算做了噩梦也很快恢复正常，不会让他发现。
见祝清捂着小腹，陆浑才明白，怀孕加重了祝清的不适。
陆浑亲吻祝清微凉的脸颊，沿着唇角一路到耳侧。
“不用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小腹传来的疼渐渐消失，祝清心跳也跟着平复，他推了推陆浑：“你去帮我倒杯水。”
出门时，陆浑顺手打开灯。
祝清捂着眼睛，过了会才看向陆浑：“你是不是想知道把我关起来的人是谁？”
陆浑担心会让祝清难受：“不想说可以不说。”
如果要说的是噩梦，陆浑宁愿祝清永远不再想起这些。
祝清摇摇头。
他……
他确实想说出来，他也想试着坦诚一次。
“关我的人是我爷爷。”祝清语气毫无波澜，似乎不知道他即将说出的话多恐怖，“他把我关在了奶奶棺材下的隔层。”
陆浑手中杯子悄然落地，顺着地板往前滚，直到墙边才停下。
地毯上，一团水迹不断往外晕开。
脑子都还没反应过来，陆浑已经过去把祝清抱紧，他强压着怒火：“为什么？”
“你知道我爸妈是什么人，根本不可能管我。出生以后，我就跟着爷爷奶奶在国外生活。”祝清慢慢说，“他们很恩爱，也对我很好，直到……”
直到他奶奶检查出绝症那天。
是一种非常罕见的病，任何预兆都没有，却在某一刻忽然爆发。
医生说她已经很幸运，到这个年纪才发作，很多像她这样的人活不过成年。
从发病到去世，中间只有短短的两个月。
就算祝家拥有泼天的富贵，在生老病死前也毫无办法。
从奶奶生病起，祝清发现，一向宠爱他的爷爷也跟着消失了。
他还发现，爷爷总盯着他看，目光让他觉得可怕，比之前追着他咬的那只大狗还要可怕。
奶奶去世第二天，祝清父母过来了，他躲在阁楼不愿意见他们。
躲着躲着，他就睡着了。
等他醒时，爷爷站在他面前，他说：“清清，奶奶那么爱你，我送你去陪她，好不好？”
年幼的祝清不明所以，愣愣点头又摇摇头：“可是医生叔叔说，奶奶死了，她在另一个世界，清清去不了。”
一瞬间，面前熟悉的爷爷仿佛变成魔鬼，他掐着祝清脖子：“不准胡说八道，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说完这句话，他又温声细语安抚祝清：“清清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对你，她会生我的气。”
祝清很害怕，想往楼下跑，爷爷却用手帕捂住他口鼻，祝清很快软软倒下。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祝清是跟父母闹别扭不愿意见人，一直照顾祝清的保姆却找到祝清母亲祁蔓求助，她怀疑祝清被人绑架了。
当被找到时，祝清已经奄奄一息。
陆浑用力抱紧祝清，仿佛只要松开手，他就会消失不见。
“陆浑。”祝清看着陆浑，漆黑的瞳仁中看不出情绪，“他自杀前说，我以后也会变成他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