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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第 1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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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筠缇从没有感觉人生有哪一年像二十五岁这年这么难熬过。

鹭港的夏天照例湿热难忍,天地间似乎化成了蒸笼,折磨着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事的世人。

此时距离沈崇的意外离世已经整整七天,这七天,所有人都深陷在巨大的震惊和悲恸之中,似乎都不能接受这个令人遗憾万分的事实。

鹭港殡仪馆外的上万名歌迷和各界媒体已经连续守了好几天,并且还有源源不断的歌迷正在从世界各地赶回来,想要与沈崇做最后的告别。

为了避免造成混乱,叶家不得不派出大量安保人员维持秩序,并沿街搭了好几里地的白色帐篷,设置遗像签名处以方便歌迷吊唁和寄托哀思,更贴心准备了很多药品、点心、茶水和酸梅汤以备人们不时之需。

沈崇的照片下摆满了歌迷带来的鲜花、礼品、周边、海报以及珍藏版专辑,女粉丝们不约而同都穿了白色纱裙,不似婚纱那么隆重,却又带着一点正式。她们来的时候化着最美的妆,却又用最短的时间将它哭花,她们之中很多人都已经超过三十岁,有的人做了妈妈,有的人还没有寻到自己这辈子最想要的那个人。

认识沈崇的时候,她们刚好是十七八岁到二十岁的最美年华,可即便时光已老去,她们又怎么会忘记他当年带着第一张惊才绝艳的专辑横空出世时的盛况?就算把如今圈内最炙手可热的类似梁辰这样的顶流艺人全算上,又有谁比得上他当年的风华和才情?

更不要说他曾凭着一己之力怎样开启和引领过华语乐坛一个非凡时代,给歌迷留下多少首风格多变的经典作品。

人都说,年轻时候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否则定会终身难忘。

可是他走了,毫无预兆的,突然就抽走了他的生命之线,决绝地与这个世界所有爱着他的人断了联系。

她们穿着白裙来送他,更是送别自己的青春,从今往后,她们的心会在一个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留下一个永久的裂痕,不定期地就会痛一次。

她们已经完全不在乎他那个年轻到可能还不懂什么是深刻的爱的小妻子,甚至在心里已经笃定她很快就会忘记他,另觅新欢。

这世上不会有人比她们更爱他。

沈崇的丧礼仪式按照习俗在上午十点开始,内场只对亲友放开。八十四岁的叶家老太太因为承受不住打击一病不起,叶芝桦更是因为再一次失去心爱的儿子而一夜间白了大半的头发。

凭着叶家在鹭港百年的声望,以及沈崇在娱乐圈的地位,追思会上商政云集,群星闪耀,丧仪主持人则由沈崇生前挚友、彼此最信任的兄弟、和他一起创立娱乐梦工厂的鲸鱼娱乐公司总裁霍东宸担任。

大屏幕上滚动播放的都是沈崇从小到大的光影,很多照片即使是陈筠缇也没有见过。

霍东宸先带着大家回顾了沈崇短暂而绚烂的一生,又着重讲了他和沈崇这十年的友情岁月,讲到动情处,他几度哽咽,现场无不动容。然后又有几位沈崇生前好友发言致辞,每个人都讲得声泪俱下,发言几度中断。

陈筠缇就坐在叶芝桦的下首,她清晰地感觉到此刻的她已经像一片完全失去了生命力的树叶,随时可能会凋零。

可她已经没有了去体会别人心情和感受的能力,她甚至完全没听进去那些致辞人都在讲些什么,她只是定定地看着大屏幕中滚动着的他。

看他在幼儿园拿着小勺子认真吃着饭,看他和叶泽西在游乐园坐旋转木马,看他和叶绍杰提着小桶坐在湖边钓鱼,看他穿着藏蓝色的制服站在法国的校园内,一脸忧郁地看着镜头。

看他在鹭港大学的校庆晚会上献唱,看他正式出道在节目上宣传他的新专辑,看他拿到他人生中的第一座金曲奖奖杯,看他成为各大奢牌的全球代言人,看他创立自己的娱乐工厂,看他,遇见她……

大屏幕里太多太多她和他甜蜜的瞬间,如今却都化为乌有,像骤然坍缩的棉花糖化成了腐蚀性的黑色泡沫,很快就在她心上烧出来一个大洞。

她被灼烧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心脏随时有坠落的危险。

她早已经哭到眼泪干涸,嘴唇因为缺水而皲裂得厉害,眼睛因几个昼夜没睡觉而疲惫地深陷着,她感觉她的大脑如果再输入一点外界信息,肯定就要炸了。

于是她选择把自己封在只有她和他的世界里。

她问他:“你为什么要抛下我一个人走?”

可他只是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一言不发。

“那天明明都那么晚了,你为什么还要去游泳呢!我们明明已经快赢了啊!沈崇,你故意的是不是?你就是想扔下我不管!你觉得我已经强大到没有你也可以活得很好了是吗?还是说是你不爱我了,觉得没有我的生活会更好一些!”

陈筠缇言辞激烈,似乎想把压抑在胸口的所有气闷都发泄出来,她不停地摇着他的手臂,可他仍然好脾气地站在那,安安静静的。

他的身体冷得像冰,摸起来更像是南极的冰川,所有被她的皮肤碰到的地方都冒着白气。

她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抱住他:“阿愈,你是不是好冷?我带你走好不好,我们不要待在这里了,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沈崇终于开口,“傻瓜,我不能跟你走了,你以后都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缇缇,到了必须说再见的时候了,我爱你。”

他弯下腰,在她的额头上印下冰冷的一吻,然后转过身去,身体慢慢变成透明色,消失在肃穆悲伤的人群中。

“沈崇!”陈筠缇崩溃地大喊,却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实际的声音,她只是突兀地张了张嘴,然后整个世界就陷入了黑暗。

“缇缇,缇缇?”一个带着焦急的声音传来,是母亲苏曼。

“舅妈,她太累了,让她睡会吧。”是林露玄的声音。

陈筠缇明明什么都能听见,可是她睁不开眼睛,连意识都是迟钝的。

苏曼泣不成声:“外面的告别仪式都开始了,怎么也要叫她,再看他最后一眼……”

林露玄劝慰道:“人都已经这样了,看不看最后一眼,又能怎么样?现在最重要的是缇缇的身体,她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外公外婆也活不成了。”

“可是怎么会这样?沈崇怎么好端端大半夜去泳池游泳?再说他不是一直都有游泳的习惯吗?怎么会溺水呢?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

“舅妈,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溺水的往往都是会游泳的人。叶家查了监控,当晚出事的时候,整个院子就只有他一个人……当时太晚了,全家都睡了,就连缇缇都没注意到他出门。这件事的确蹊跷,但也只可能是意外。别想了,他人死不能复生,我担心的是缇缇……”林露玄抹了抹眼泪,哽住了声音。

溺水?

陈筠缇一下皱起了眉,怎么会是溺水呢?

他不是死于药物过量吗?怎么又变成溺水了?她记得的,那天是他的生日,她特地推了一天的工作行程,专门飞到宁城去看他。

司机还说她赶上了宁城多年不遇的一场台风呢!

怎么会变成溺水了?

她记得的,她为他做心肺复苏的时候还曾按断了他的肋骨呢,咔嚓的一声,在那之前她从没想过他也是那么脆弱,也会无法呼吸,也会破碎。

破碎?是的,她见过他破碎的样子,大腿被压在车轮下,头骨碎裂,满脸都是血,怀里的花飞得满地。她以为她劝说了他不在生日那天飞去宁城,不好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是她太天真。

她一直守着他,寸步不离,可他只说去趟卫生间,谁能想到他会突然跑到马路对面去,只为了给她买一束花?

他发微信给她,那是一束红玫瑰,她从来没有收过那样一束没有混搭只有纯净红色的花。花像血一样红得让她心慌,不自主想起宁城酒店里他躺在地上的样子。

她不顾一切冲出小咖啡店,努力寻找对面花店的招牌。

可是街上人山人海大楼幢幢,她到哪里去寻他的影子?她赶紧手忙脚乱掏出手机给他打电话。

“你在哪里?”

他的语气仍旧漫不经心的,好像在跟店员说话:“谢谢,给我就好。”然后又嘱咐电话这头的陈筠缇,“你在咖啡厅别动,等我三分钟。”

“不要!”她几乎要哭了,大声对着电话喊:“你在哪,我去找你!”

“那我起码要走到马路边吧,不然你可能比较难看见我。”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轻快,能感觉到他心情不错。

“好。”

挂了电话,陈筠缇仍没有停止寻找街对面他的身影,终于,她看见他从十字街的一间不起眼的小门面走出来,怀里抱着一大束红玫瑰,脸上都是灿烂的微笑。

他穿着件白色的长款休闲衬衫,优越的身高和头肩比让他在人群中格外惹眼,就连太阳都仿佛格外偏爱他,单独给他镀了一层光。

路上的不少行人都认出了他,纷纷拿出手机拍照。

可他却只看向她一人。

“你别动!我过去找你!”陈筠缇双手拢住声音,一边喊,一边穿过人行横道。

就在这时,路口的信号灯突然由绿变红,一辆厢式货车从左前方疾驰而来,司机像是心里揣着什么了不得的急事似的,完全没有注意到还有人没有过完马路。

“小心!”沈崇急得破了音,不顾一切向她冲来。

接着,就是行人惊恐的尖叫和混乱的车辆鸣笛声。

陈筠缇在剧痛中睁开眼睛,然后就看见了趴在她不远处的沈崇,白衬衫上连成片的血红色的花正在晕染绽放,和那散落一地的红玫瑰遥相呼应着,恐怖又苍凉。

三次。

她让他以这样的方式在她面前死了三次。

第二次,她拖着一身的伤冲进那家花店的时候,他刚给街对面咖啡厅里的她发完微信。

她冲过去,一下扑进他的怀里,哭到不能自已,一遍遍重复着:“太好了,我就知道还来得及!”

她蓬头垢面的样子太狼狈,沈崇一开始甚至没认出来扑到怀里的人是她,他还以为自己被什么私生饭给袭击了。

“小姐,小姐请你自重!”他一把推开她,这才看清她的脸:“缇缇!你怎么了?怎么弄成这样?快,赶紧去医院!”

店员惊讶至极,恨自己刚才太迟钝,没有认出沈崇来:“你们是,沈崇老师和陈筠缇老师?陈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身上这么多血?要不要帮你报警或者叫救护车?”

“嘘,小姐,拜托你不要声张,我没事,我这是拍戏做的特效妆。”陈筠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店员点点头,知道明星很多事情不能被曝光在公众视野之下,“没事就好。”

咖啡店的她刚好打电话过来。

沈崇和陈筠缇对视一眼,又看了眼店员和正迈步进来的客人,默契让他们迅速做出了决定,那就是他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她不能和这个时空的她碰面,更不能让路人同时看到两个一模一样的她。

“先走。”他一把将她横着抱起,大步向外走去。

“沈先生,你的花!”店员大声喊。

“花你先留着吧!”沈崇推门而出。

“哇,好帅啊,简直男友力爆棚。”店员满眼小星星跟到门口,伸着脖子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许久才懊恼地拍了拍大腿:“哎我怎么这么傻,忘记合影又忘记要签名!”

“不不,缇缇,这边临时有点事,你就在咖啡厅里等我,千万不要过来!”沈崇急急叮嘱现实世界的陈筠缇。

“你有什么事?沈崇你听我说,你什么事都给我放一放,我现在就去找你,我们马上回家!”

“不行,缇缇,你听我说……”

“我已经过马路了,你在哪?”

“过马路?”怀里的陈筠缇这才意识到了不对,立刻将视线转向十字路口。

然后,她就看见了远处那辆疾驰而来的厢式货车。

“小心!”她朝她大喊道。

街对面的陈筠缇顺着声源抬起头,一眼就看见了沈崇怀里抱着的那个浑身都是脏污和血迹的自己。

两人的目光对视的瞬间,刚刚沈崇在路口被货车碾压的画面就出现在了她记忆里,她看见血从他的身体里汩汩地流出来,很快就将他身下的大地染成了通红的一片。

时间仿佛被暂停,她红了眼睛,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沈崇低下头,眼睁睁看着怀里的陈筠缇变成透明粒子,消散在空气中。

而那辆货车已经朝着人行道上的她冲了过去。

“缇缇!小心!”他大喊着,并奋力向她跑去。

“别过来!”她只来得及说出这三个字,眼前的世界就变成了一片黑。

再醒来时,他已经永远地离开了她。

第三次,她终于赶在他刚离开咖啡厅的时候拦住了他。

“阿愈!”她在转角处一把扯住他的袖子。

她的力气太大,沈崇被吓了一跳,差点没下意识将她甩出三米去。

“缇缇!你怎么弄的一身血!你不是在咖啡厅吗?”

“哎呀,你别说这个,我没事,这血不是我的,是你的!”

“我的?!”沈崇被她说懵了,他低头将自己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秒:“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你现在是好好的,可你要是过马路去买那束玫瑰花,就会被一辆货车撞死!”陈筠缇语速又急又快,生怕他不以为意。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街对面买花?”沈崇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立刻回身走了十米回到了咖啡厅门口,隔着玻璃门,他果然远远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陈筠缇正在一边喝咖啡,一边玩手机。

“你说我会死?那你呢?”沈崇将一身血污的女孩拉进旁边的小巷子。

“我当然没事!不然我怎么还能回来救你?”

“你没事就好……”沈崇俯下身将她搂进怀中,掌心抚摸着她的头发:“老婆,你一定要先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陈筠缇瓮声瓮气,耳朵贴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真好,他还活着。

她还以为她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

“好了,别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吗?你放心,没有你的允许,我绝不会轻易去死的。”

“这可是你说的啊,你一定要说话算话,不许骗我。”她抹了抹眼泪,突然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唇。

“嗯,我保证。”

“那好,你现在赶紧回去,带着里面的那个我回家去,直到今天的生日过完,都不许迈出家门。”

“好,我答应你。”

“记得别走对面的十字路口!”她又不放心地嘱咐。

“好!陈筠缇,你还没祝我生日快乐!”他一边倒着走,一边跟她歪着头笑。

“那就祝沈总生日快乐,长命百岁!”

“谢谢沈太太!”他朝她点点头,拉开了咖啡厅的门。

二十分钟后。

他的车在海滨路上出了车祸,他被变形的驾驶室挤压,当场死亡。

她后来才明白,她无论如何都救不了他。

即使躲在家里不出门,他也会溺死在自家的游泳池里。

他三十三岁的生日,就是死神给他的生命留的最后期限。

她救他越多次,他就会以更痛苦的方式死越多次。

而这一次,已经是她参加的他的第八次葬礼。

原来,她从来都不是他的救赎,她才是他所有痛苦的来源。

“阿愈,这是最后一次了,这一次,真的要说再见了。”她在梦魇中哭到不能自已。

她对着他消失的背影轻声说道:“老公,我爱你。”

“缇缇,你怎么哭了?”苏曼将昏迷的女儿搂进怀中,像小时候那样轻轻哄着她:“别哭宝贝,一切都会过去的,无论发生什么事,爷爷奶奶和外婆还有爸爸妈妈都会陪在你身边的,还有姑姑姑父,哥哥和姐姐们,他们都会一直守护着你的,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好吗?”

苏曼把脸贴到陈筠缇的脸上,两人的眼泪在她泛着青影的眼窝中汇成了一个浅浅的湖。

早已见惯了生死的林露玄再也忍不住,将脸深深埋在了掌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抱抱缇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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