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跟着何昭衍一同来灵秀村的几个小厮听了之后，也没有了闲逛的心思，纷纷便围在何昭衍面前。

“好端端的怎么会被人打？”何昭衍面露难色，不解地问道。

他那生性风流的表兄招惹了不少人，这何昭衍是知晓的。奈何他不能管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来报的人气喘吁吁，哭丧着脸：“听说表少爷在赌场的时候，一出门便被人揍了一顿。”

何昭衍大抵是明白了，他转过身对苏念和李氏缓缓开口道：“苏姑娘，婶子，阿衍还有事情要忙，只能下次再来了！”

李氏和苏念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许则青怎么也是何家的人，何昭衍身为嫡子必然要回去看一看，也好让人挑不出差错。

苏念原先想要送一送何昭衍，何昭衍连忙制止道：“不必了！苏姑娘忙活了一天，想来必定很是劳累，快回去歇息吧。”

何昭衍温柔的语气中却携带着一丝坚定，苏念听后也就没有出门，只是远远地望着何昭衍的马车渐渐离去。

黄昏洒落了一地，那高大的马车在苏念的眼前愈来愈小，直至再也看不到。天边的粉霞再次笼罩住了灵秀村，苏念望了望远方静待玉娘的归来。

可没有等到玉娘，却是等到了招娣。迎着粉霞柔和的光，招娣小跑过来，眼中闪着晶莹的泪珠，微风轻拂，那晶莹的泪珠便消失殆尽。

苏念心下一慌，她放下手中的活，上前迎接招娣。见招娣眸中仍是含着泪水，苏念从怀中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她轻轻在招娣脸上擦拭。

“招娣，发生什么事情了？”苏念耐心地替招娣擦拭身上的汗珠，着急地问道。

招娣停止了啜泣，她抬起了头，缓缓道：“大妞儿，我就不应该对他抱有希望。”

苏念顿了顿，而后才反应招娣口中的他指的是招娣的父亲——周小山。

苏念脑海中蓦然想起那个唯唯诺诺的男人，那个曾经是招娣指靠的男人。

自古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这话用来形容招娣一家最是合适不过。

招娣的亲娘还在时，周小山待招娣还算可以。而招娣招娣，这个名字便是为了带来儿子。

终于，招娣如愿为周小山带来了儿子，可无奈在一个雨夜招娣的亲娘难产而死。

周小山，那个看着很是懦弱的男人，他扬起了手狠狠地打了招娣一耳光。他更是扬言，是招娣克死了她的娘亲和那未出世的弟弟。

不知过了多久，周小山又找了个寡妇，便是如今的田氏。田氏怀孕的时候，周小山还让招娣在外面躲着。风大雨大，招娣那时候不过也是个孩童，能跑到哪里去。

苏念记得，她那时候打开门，看见浑身湿透的招娣，还没有来得及问候一番，招娣便直直倒了。

再后来，田氏的儿子如愿生了下来，只是体弱多病。周小山这才让招娣回家想要帮忙照顾他那宝贝儿子，而他便独自去镇上打工。两个孩子便都交给了田氏。

田氏素来便不是好相处的。见了招娣无依无靠后，更是多次打骂。而周小山更是默许这一切。

“大妞儿，若是我能和你一般自立女户这该有多好！他这次难得回来一趟，本以为能有所不同。可当我和他说我想要出去学手艺的时候。他想也没有想便拒绝了。”招娣自嘲地笑了笑，她多羡慕大妞儿有这个能力。

苏念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看着如此沮丧的招娣，抱着招娣的手愈发紧了些。

许是用力了些，招娣立马捂着被苏念弄疼的地方。还是苏念掀开招娣的衣服，这才发现青一块紫一块。苏念很是心疼，她回到家中拿了棉花油，小心翼翼地替招娣上药。

招娣看着自己的伤口，低头道：“他转头告诉了我后娘，我后娘知道后便又对我一顿打。这些日子来，她早就看不顺我了。所以这次下了死手。”

招娣的眼中没有光了，苏念给她上完药后，她也只是呆呆地望着渐渐暗了下来的天空，似是对命运不公的顺服，又似是对自己懦弱的唾弃。

当晚，苏念没有让招娣回去，两人歇了一宿。苏念更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帮助招娣自立女户。

第二日清晨，苏念去了玉娘的房间，发现玉娘还没有回来她很是担忧。她打算去了粮农心一趟后再去看看玉娘的行踪。

苏念不忍心叫醒招娣，便独自一人去了春山镇。到了粮农心时，苏念便看着何昭衍好大一个黑眼圈。

见到苏念到来，何昭衍尽力掩去脸上的疲倦，他从脸上挤出笑意道：“苏姑娘来了？昨儿真是让姑娘见笑了。”

即便如此，何昭衍的话还是宛若温润春风，惹人不觉沉醉其中。

“公子说得哪里话？”说罢，苏念给何昭衍递了个大肉包子。

何昭衍看着苏念那伸在半空的手，上面拿着热气腾腾的包子。何昭衍愣了一会儿，接着才从苏念的手中拿起包子吃。

他的吃相很是斯文，那巴掌大的拳头苏念三两口便吃完了，而何昭衍却是细嚼慢咽。

两人在吃早饭的过程中皆沉默无语，待吃完后何昭衍拿出手帕在嘴角擦拭一番后，道：“姑娘怎知我没有用早膳？”

苏念笑笑，她不过是凑巧罢了。她去买包子的时候，还以为玉娘也在，便又多买了两个。

而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包子已然给了银钱，自然是没有再退回去的道理。

而看到何昭衍那疲倦的样子，苏念便猜想他定然是没有吃早饭。苏念笑笑，“我顺路便买了。对了，公子昨日怎么会想到灵秀村一趟？”

何昭衍今日冲了一壶极浓的茶水，待喝了一杯浓浓的茶水后，他顿觉脸上的疲倦褪去了不少。

他挥了挥袖子，笑着道：“实不相瞒，我其实是想要去考察一番田地的！”

苏念一头雾水，懵懂地望着何昭衍。

何昭衍见她那淳朴的眼神，忍住笑意又继续道：“我见姑娘是个有主意的。姑娘是个敢做敢想的人，阿衍便想着若是能同姑娘合作那自然是更好。所以，昨日便去考察一番。”

苏念面上如先前一般平和，但内心早就翻江过海了几番。何家可是这春山镇的地头蛇，或者说不仅仅是在春山镇，还是在整个大宁。

而如今何家的少东家竟然说要与自己合作，自己这是踩了什么狗屎运？

苏念强忍住心中的好奇，垂眸喝下茶水：“那相信公子心中定然有考量了？”

她很是平静，喝茶水的时候也是慢慢的。何昭衍倒对苏念好奇了。

何昭衍轻轻颔首，他望着窗外那被绿色晕染的好风景，薄唇微启：“那是自然！昨日我看姑娘的作物长势极好，与同村的作物相比那更是不一般。想来姑娘定然是个有本事的，我这有些种子，不知姑娘可有法子种？”

何昭衍将种子放在苏念的面前，苏念将种子倒了一些在手心细细查看。

这竟然是葡萄！苏念万万没有想到，这里竟然有葡萄。想当初，她也想着种植水果，但逛了春山镇的市场都没有见到几样水果的种子，更不要提葡萄了。

“这是葡萄！公子从哪里得来的？”苏念掩去眸中的喜悦，兴奋地道。

“姑娘认识？”何昭衍从苏念口中听到这名字很是兴奋，他继续解释道：“这是我父亲在隔壁大夏朝得来的。我尝过，这果子晶莹剔透，味道极好汁水很是丰富。”

苏念后来何昭衍口中说的是蒲陶，而苏念说得却是葡萄，虽然名字不一样，但东西确实一样的。

既然她来到了大宁，那便入乡随俗，便叫蒲陶吧。

“姑娘可有法子种？”何昭衍期待地望着苏念。

“能！”苏念斩钉截铁回道。她以前可是最喜欢种水果了，特别是葡萄长势更是极好，产量也惊人。

苏念想起，她来到这里那么久没有吃到过水果。想来这葡萄若是上市，定然会很好卖。

她当即便应下了这活，何昭衍很是兴奋，便把那为数不多的蒲陶种子给了苏念小半袋。

又与何昭衍讨论了一番后，苏念便带着蒲陶种子高兴地回了灵秀村。而刚一回来的时候，便看到玉娘在家等着她。

她小跑过去，细细打量一番玉娘。见玉娘平安无事归来，她这才放心地说道：“平安归来便好！”

玉娘听着苏念的话，心中五味杂陈。她多久没有听到这个词语了？见到面前这个瘦小的女子，她心中柔软的地方很是触动。

玉娘盯着苏念手中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蒲陶种子！”苏念把袋子打开给玉娘看看，见玉娘伸手摸了摸种子，她继续道：“等蔬菜种完，我们便种蒲陶。这东西极甜，到时候玉娘你便可以试试。”

蒲陶么？想当初她都是随意吃几口，剩下的不是丢了便是赏给人了。玉娘看着面前一脸期待的苏念，还是没有告诉她自己吃过甚至都有些腻了。

她“嗯”了一声，便准备把那蒲陶种子拿到手心，准备收拾好。

“对了，大妞儿。自立女户后，你有什么打算？”玉娘把东西放下后，便对着在一边歇息的招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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