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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山匪,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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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下!”

“你先放!”

被擒的头子干脆把脖子一横:“我的命不值钱。”

“贺家庄发生什么事情了?”张弃忽然开口问道,去年她在酒楼跑腿时遇到过几个贺家庄的商人,他们说话同这些贼匪的语调基本一致,非常有特色。

当时张弃为了向他们推销酒,就借着他们的酒劲多攀谈了几句,隐约知道贺家庄是个小地方,自给自足还算富饶,可自打来了个新县令,日子就不大好过了。

此话一出,目光就都落在了张弃身上,张弃又说:“眼下是年关,各路官员回京述职,你们要是有什么冤屈,何不到官驿碰一碰运气?”

“呵,天下乌鸦一般黑,都他娘的是混账!”终于有人开了话匣子,说话的人声音苍老,年纪约摸有四五十了。

“可你们这样劫道,是死罪,一旦上头查下来就没有活路了。”

“他们查不查的,我们都没有活路!桂山夏天里发疫病,县衙非但不想办法,还派人封山,就是想把人活活熬死!”

孔灼一愣,咽了咽口水,说:“老哥,你,你们是山上下来的?”

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面面相觑,要是在这里染了疫病,再带回去,那岂不是完了。

好在,他们在另一个山头生活,原来是山上的灰户,世代生活在那里,各家都有点血亲。后来县衙里莫名其妙设了禁灰令,断了人家的活路,原本嘛,没了这条活路,还有其他路,靠山吃山,吃什么不能活呢?

然而很快,又一道令下来了,禁伐令,还有,禁猎,禁一切,还要把山里的住户都赶下山来,他们不搬,就给了点补贴,再强拆了房子,用武力逼迫。

无奈只得下了山,这一下山,却发现县里根本就容不下他们,他们没有田地,没有房屋,想置办又置办不起,一来二去,才想到不如当山匪,等壮大了队伍再回去占山为王。

孔灼听得入了神,转身抱了抱身后持刀的老哥:“哥,你们受苦了,这样吧,这趟货呢,不是我的,我不能做主,等我回去后,再拉一趟过来送给你们。”

张弃看了眼孔灼,心想跟了他或许不是一件坏事,至少目前看来,他是个挥金如土的傻子,心眼不坏。

劫匪们也都同意,这是他们头一回下手,本就不想杀人,远处那些望风的其实也都是老弱病残,两下谈清楚了,也没立契,也没见证,只留下双方姓名,就各自赶路去了。

张弃觉得稀奇,很少见到双方都冒傻气的情况。

商队重新整顿一番后继续上路,这回孔灼又让张弃上车了。

“你小子不怕?”

张弃摇头,又问孔灼:“你当真会回来?”

“当然,我什么时候食过言,我非但要带货物,还要带个官儿来,我倒要看看,这个县令还能翻天不成?”

“官?”

“对,我认识一位朋友在大理寺当官。”

商人能跟官当朋友,那也算是孔灼的本事了。

张弃没说话,孔灼又递了话本给她:“识字吗?给哥念念。”

张弃翻开话本,一字一句念了出来:“叱海一把将苏小娘子打横抱起,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策马离去,留下潇洒坚毅的背影,身后苏小娘子的妹妹气急败坏,暗自下了要夺回心上人的决心…”

孔灼补充道:“苏小娘子是个大美人,她妹妹是个小坏蛋,一心想抢苏小娘子的未婚郎君。”

“是挺坏。”张弃评价道。

就这样念了一程话本,眼见就到傍晚,老罗又来了,胡须上还沾了些饼渣,他说:“二郎,前边有个湖,要不下去走走?”

孔灼除了话本外,最爱钓鱼,正好张弃念得嗓子冒烟,可以歇歇了。

此时一片白茫茫上照着金灿灿的斜阳,视野也十分开阔,湖面上结了层薄薄的冰,孔灼凿了洞,又从行李中拿出他称手的鱼竿鱼饵,老罗也在他不远处开钓,其他人就地支起营帐,看样子是要在这里过夜了。

张弃坐在孔灼身旁,打算读一读他给的其他话本,偶尔一抬头,看见落日悬在山顶上,像刘大娘家的咸鸭蛋黄,由此,又想到了李氏。

从前张弃四处帮工跑腿,为的是给李氏看病抓药,现如今,她竟不知该怎么过活了,李氏就好比一堵烂墙,挡不住风,防不住雨,还经常会掉下来几块砖头砸人,但她没了,墙根下的人,连这个倚靠都没有了。

“想什么呢,愁眉苦脸的。”孔灼坐了半天没等上一条鱼,那边老罗的筐里倒是有不少。

张弃摇头,低头继续看话本,便听孔灼说:“老这么憋着容易有内伤的。”

“上钩了。”张弃说。

孔灼连忙提竿,果然拉上来了一条肥美的大鱼。

夜里孔灼把鱼烤了分食,张弃有幸分到了鱼尾巴,老罗又多给些饼子,再烧一锅野菜汤,一向吃惯山珍海味的孔灼也不挑食,末了还从张弃手里坑走了半块饼。

“不如你先跟我回家,等我交完差再陪你去京城,我还要去找官儿呢。”孔灼说。

张弃拒绝,那样折返会耽误时间,她要在春节里到京城。

“为什么?”

“我算着吉日呢。”

“再算一个不就行了?”

“不行。”

————

到了分别的地方,孔灼给了张弃些盘缠和一个随身的玉佩,还有那头漂亮的驴,再加一些草料,又让她在京城的金风楼住下,等他到了京城再结账。

张弃确实需要,只好硬着头皮谢过,心里想着该做什么来报答孔灼,难不成,真要给他家当仆人了?

“路上小心慢走,不要喝脏水。”老罗又交代两句,苦口婆心的,像是真把张弃当亲孙子了。

两下分别后,张弃不敢慢下来,终于在三天后到了京城,一路打听着到了尚书府前。

还未走近就见着那边门庭若市,都各自带着东西,或精致小巧的螺钿盒子,或一口大银箱,都在门前求见主人家。

张弃远远看着,快到宵禁时才随着人流散开,孔灼说的酒楼要远许多,她只好就近住了客栈,门一关,梳洗一番后,把身上的男装换下,额上系好白布,她出发得仓促,没能准备一套孝服,只能这样凑合了。

明天就是除夕,张弃不知道明天会是个什么情形,她的爹,亲爹,张尚书,或许会把她丢进牢里,又或许当街把她打死,无论如何,她都得把娘送还给他,起码也要有个名分,没有名分,也要让别人知道他的风流债。

这一路走来,张弃打听了许多关于他的事迹,大多说他亲民,有作为,是文学大家,他们夫妻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他的儿子青年才俊,文武双全,女儿也是名满京城的才女。

翌日,张弃出发前吃了两个肉包子,也算作是断头饭了,临走前把孔灼送的东西都寄存在了金风楼,一切收拾完毕,这才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去了尚书府。

她背着包袱上前,对门口的仆人说要见尚书大人。

仆人觉得好笑:“今日府里不见外人,你过几天再来。”

张弃点头,转身走到街上,将包袱里的牌位拿出来捧着,再当街一跪,磕了三个头:“草民张弃,求见张大人。”

过路的人多了起来,都聚在一处看热闹,有人来问了:“你这手上的是谁?”

“我娘,李荣兰。”张弃在等,要是张尚书还不肯相见,她就要把事情全都说出来了。

“你娘跟张大人有什么关系?”

有人暗骂一声:“蠢货,没听见吗,这小娘子也姓张,指定是风流债。”

“张大人清高,说不定是来讹他的,如今这世道,什么人没有呢,今天来一个张小娘子,明天来一个张小郎君,张大人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忽然又下起雪来,显得张弃更加悲凉,终于,打里头出来一位满头珠翠的女人,她是在娘子身边管事的,满脸写着狠厉,不由分说就让人把张弃赶走。

“我求见张大人,别的我什么都不要,只要我娘有个容身之地,之后我就回乡去,绝不是为了入高门。”她说着,眼泪止不住地流,一身不合身的粗布衣裳,一双长满冻疮的手,看起来十分可怜。

然而张弃心里只想放火烧了这尚书府,什么东西,呸!

打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停在跟前,张弃抬头,见一男子翻身下马,看了眼张弃,又解下披风给她披上,轻声对她道:“随我进来。”

管事娘子脸色不好看:“大郎,此人不过是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带进府里怕是不合礼数。”

“你倒是合礼数的,下人教主子做事。”张行简的脸色倒是平缓,这样一来,竟是没人敢拦了。

张弃跟在他身后进了尚书府,一路弯弯绕绕,这进府的路,比她命还长。

“爹不在,你先歇会儿。”张行简把人带进小厅,又有仆人递上来茶水点心,还有一个小手炉。

张弃低着头不说话,她现在一肚子火气。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张行简问。

“张弃,过完年十三。”

张行简默声,年纪确实对得上,在他的记忆里,亲爹在那个地方也确实有过相好,为此霍夫人可没少和张尚书吵架。

没过多久,张尚书回来了,本来他正在同僚家里煮茶,顺便谈论今年的文学新秀,猛然听见这个消息,气急败坏,车也差点不坐了,骑上马就要回来,幸而仆从提醒,这才没失了体面。

然而他的一腔怒火在见到张弃后彻底被浇灭,这回想起来了,确有此事。

紧跟在他身后来的,还有他的续弦,霍夫人。

张弃先朝二位行了礼,接着扑通一声跪下,又磕了几个头,再次报了姓名年龄和籍贯:“张大人,我娘等了您一辈子,如今她去世,按理,您该给她一个名分。”

“呵,不愧是下贱胚子生的小贱人,和你娘是一样的狗皮膏药,甩都甩不脱,来人。”霍夫人都口不择言了,气得耳朵通红,下人抬上来一口大银箱,里头装满金银。

“不就是要钱吗,拿了就走吧。”她用手绢捂了捂口鼻。

“张府的夫人竟是这般粗俗无礼的人吗?传出去只怕要叫人笑掉大牙了。”张弃理了理衣袖站起身来,他们不想认?这可由不得他们。

“行了,你们先下去。”张尚书对霍夫人说,显然他是因为在外人面前被妻子丢了脸面感到不悦。

霍夫人怒目圆睁,想放狠话,最终却只能愤愤离去。

张行简也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二人,张尚书又开口了,他不想认:“我和你娘有缘无分,我确实有愧于她,却早有补偿,你如今的要求,我是不能答应了,其他的,你看看还想要什么?”

张弃叹了一口气,心里是开心的,她没有恨错人,眼前的人,是真该死,他越不想认,张弃就越不能让他如愿:“我说过了,其他的我都不要,我也可以不姓张,也可以不入你家门,可我娘不行,您不想认,也可以。”

她拿出书坊开的凭据:“我把事情原委都写出来了,要是今天没到书坊销单,他们就会开始印刷,您猜猜需要多久会传到圣上耳朵里?”

文人墨客多风流,张仁昌也是,但倘若他不顶个清高的牌坊,恐怕张弃并不能威胁到他,又当表子又立牌坊,总有一天会被牌坊砸死。

“你!”张仁昌怒不可遏,一只手指着张弃,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娘是官妓!你哪儿来的谁知道呢!我肯出钱,已是最大的情分了!”

张弃将牌位放好,又从怀里掏出几张信纸,和一块刻着竹的白玉。

“这是你的吧,字迹可还认得?你不认,其他人可就认了,陈尚书他肯定认得,裴御史肯定也认得,你的学生们呢?”

信纸里头的郎情妾意可不是弄虚作假,如今又翻脸不认,要是传出去,只怕张仁昌从此要低头走路了。

张弃又说:“我只要我娘有个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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