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楚砚经常能在小孩口中听到女主的名字。

不是之前的“施俞分比我的高”“施俞生物没我好”“施俞又被老师表扬了”诸如此类的话，而是谈到自己的时候会提起施俞的喜好，施俞的习惯，施俞读过的书。

楚砚对小孩的表现并不陌生，她交朋友的时候就是这样，尤其是和自己很合得来的朋友，这下根本不用楚砚旁敲侧击了解施俞的事，小孩像倒豆子似的，一一倾泻而出。

但是楚砚对此并非全无顾虑的。

小说里基本上没有写过女主的友情线，或许是为了营造相互救赎的唯一性，小说里女主上高中时比现在更抵触与人交往，在女生中不受欢迎，甚至因为受男生喜欢遭到了记恨。

虽然现在的施俞和小说里的施俞明显不同，但楚砚也不确定施俞对楚颂的想法。

楚砚清楚小孩是个爱恨分明的人，要是从心底里认同一个人，就会尽力对她好。楚砚想不通，自己只是正常的方式养孩子，怎么养出了这样的直性子。

“颂颂，你要不要请施俞来我们家做客？”

“啊？”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楚颂没想到妈妈说了这样的话。

她认真思考了楚砚的提议，“我还没想好，最近周末应该不行，我们都得上补习班。”

“既然这样的话，”楚砚翻开日历，“你们五一应该要放假吧？”

楚颂眼睛亮了亮，从沙发上坐直身子，“我记得曾媛琪说过我们劳动节要放五天假。”

“那不正好吗？到时候来咱们店里吃烧烤，让她尝尝我的拿手菜。”

“那我可以邀请曾媛琪一起来吗？”

楚砚扭头看着小孩，笑了笑，“当然可以，我们颂颂的朋友自然都欢迎。”

“妈妈，你真是太好了！”楚颂高兴地抱住楚砚蹭来蹭去，头发蹭得乱糟糟的，像黏糊糊的狗狗。

过了一会儿，楚颂拿起手机拨通了施俞的电话，“施俞，你五一有空吗？”

另一头，施俞站在窗边，微风吹拂着她的脸庞，“五一有空，怎么了？”

“想请你来我家里玩。”

即使施俞无法看见对面说话的人，仅凭着欣喜的语气，就能在脑海里浮现出她微笑的样子，她也忍不住嘴角上扬。

这还是施俞上初中以来，第一次收到这样的邀请，她曲起胳膊用手支着脑袋，缓缓说道：“……会不会太打扰？”

“不会，再叫上曾媛琪，中午在我家吃饭，下午去看电影怎么样？”最近在学校里，她们三个经常一起吃饭，已经算比较熟了。

“好。”

“那就这么定了。”楚颂和施俞商量好时间后，挂断电话。

施俞熄灭手机屏幕的光亮，从窗边回到书桌前，拉开凳子坐下。

她用笔在台历上做好标记，嘴里哼起不成曲的小调。

“咚——”有人从外面回来，关上了客厅的大门。

这个时间点应该是爸爸回来了。

施俞没在意，继续埋头写作业。

客厅里传来大人的交谈声，首先是女人的声音，隔着房间门听不真切，然后男人似乎答了几句。

接下来的十分钟，两人的对话一直持续着，声音越来越大，犹如燃火之势，由小转大。

施俞做起题来十分投入，那些隔着房门的模糊背景音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然而，随着一声女人的尖叫，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突如其来的寂静，让施俞嗅到一丝不对劲。

她起身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场景让她浑身一震，下一秒，她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

施俞周五请假了。

“颂姐，你说施俞为什么没来学校？”曾媛琪用筷子戳了戳餐盘里的肉丸子，忽然提起这件事。

外面的小雨从窗户斜飘入屋子，楚颂起身合上窗户，一边回答，“老师说是病假。”

“我知道老师说的是病假，可是她昨天还好好的，难道是感冒发烧了？”

楚颂夹菜的手停在半空，随后她放下筷子，皱着眉头说道：“确实有点突然……我昨天晚上和她通过电话，商量五一的事，那时她语气还好好的，没听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要不我们打电话问问？”

曾媛琪点点头，压低声音，“正好我带了手机。”

于是两人赶紧吃完午饭，去教学楼后面的小树丛里打电话。

“关机了。”

曾媛琪把手机从耳边拿开，对楚颂说道。

“可能就是生病了没给手机充电吧，我们是不是想太多了？”曾媛琪把手机揣回兜里。

楚颂眉心一拢，抬头看着曾媛琪，“我想去看望她，你和我一起吗？”

“颂姐，我倒是想去，就是这周末我有事，恐怕去不了。”曾媛琪有些遗憾地回答。

楚颂立刻做出了决定：“没事，我自己去好了，顺便给她捎一份今天的笔记。有什么情况我再告诉你。”

“好吧。”

打算去看望施俞，但楚颂不知道她家的具体位置。

于是她去办公室询问老师：“老师，我想去看望施俞，您知道施俞的住址吗？”

赵老师原本打算让班长辛敏给施俞捎带作业，没想到学委主动请缨。

“正好，你去的时候把施俞的作业给她带回去，我给你地址。”赵老师对照自己的联系册，将施俞的地址抄录给楚颂。

“好的老师，保证完成任务。”楚颂接过老师递来的纸条。

*

从办公室回来，楚颂叫住了曾媛琪：“如果我放学去看施俞，你可以和我一起吗？不会待很久。”

“如果是晚上的话没问题。”曾媛琪想了想，开口答应了。

放学后，为了节省时间，两人决定打车过去。

“师傅，去春熹路的崇明小区。”楚颂报了地点后，给楚砚大了个电话：“妈妈，我要晚些回家，施俞生病了，我和曾媛琪打算去看望她。”

接到这样的电话，楚砚微微一愣，叮嘱道：“去看望施俞记得买点水果，去人家家里要有基本的礼节，早去早回。”

“好的妈妈。”

“身上带的钱够吗？”楚颂又补充了一句。

楚颂注意到司机从后视镜投来的目光，她压低嗓子，“够了，妈妈去忙吧。”

楚砚挂了电话，发现曾媛琪一脸揶揄地望着她，脸上还带着浅笑，“颂姐，看不出来啊，原来外表很酷的楚姨也这么爱念叨，和我妈一样。”

楚颂鼻子里轻哼一声，“她这叫关心我，我乐意。”

听见两个小孩的对话，司机阿姨没忍住笑意，“天底下哪个母亲不是这样？小姑娘说得对，这一字一句都是关心。不过我女儿也不爱听这些。”

“阿姨的女儿和我们一样大吗？”楚颂顺着司机阿姨的话问道。

“她呀，现在都上大学了，暂时听不到我的唠叨咯。”

曾媛琪也凑了过来，“看阿姨的样子，我还以为您的女儿和我们一样大呢。”

听到这话，阿姨眼底的笑意深了些，“你这小姑娘，嘴还挺甜……”

就这样，她们又聊了几句，很快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个大型小区，楚颂两人从大门进去的时候，差点被拦住，在门卫室登记过后才被允许进入。

小区里的绿化很好，到处都是修剪整齐的花花草草，道路宽阔畅通，楚颂随意看了几眼，根据单元号找到了施俞所在的楼层。

“颂姐，这里是高档小区吧？我还是第一次来呢。”曾媛琪不由感叹，估计房价不便宜。

“嗯。”当初她们家买房的时候考虑过这里，但不知道为什么，妈妈看过周边位置后立刻否决了。

楚颂两人刚迈进电梯，后脚又进来两人。

楚颂按下15层的按钮，那两人没有任何动作。看来大家都是去同一个楼层。

两人举止亲密，应该是一对情侣。那女人依偎在男人怀里，用极为娇俏的声音向男人撒娇，“亲爱的，你不知道，人家昨天晚上都没睡好。”

听到动静，楚颂和曾媛琪交换了一个眼神，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男人只比女人高出一点点，原本搂抱的姿势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尤其是他还顶着油头，用自认为低沉的嗓音凑到女人耳边笑了笑，“怎么，我不在身边，你寂寞难耐了？”

曾媛琪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她不动声色地挪到楚颂所在的电梯门口位置，一副随时打算离开电梯的架势。

那女人嗲声嗲气地娇呵一声，“哎呀，你说什么呢。”回想起昨晚的事，她继续说道：“是我隔壁的邻居，大晚上的不知道发什么疯，关起门来还吵不够，跑到走廊上吵，你看人家的黑眼圈……”她对男人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我家宝贝真是太可怜了，老公亲亲……”他一边说着，捧着女人的脸打算来个热吻。

“哕——”曾媛琪实在恶心坏了，发出反胃的声音。

男的停下动作，皱着眉扭头寻找声音的源头。

楚颂反应迅速，把曾媛琪拽到自己身边，“不好意思，我朋友刚才吃坏肚子，胃不舒服。”

听到楚颂的回答，男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你他爹的是不是故意的……”

“亲爱的，别和两个小屁孩计较了，”女人打断了男人的话，“我们到了。”

楚颂和曾媛琪一秒钟也不想待下去了，电梯开启的刹那，两人快步走了出去，曾媛琪甚至作出捂着胃的动作，又“哕”了一声。

楚颂看那男人的脸更黑了，她配合着曾媛琪，佯装焦急地说道：“让你少吃一点你不信，这些好了，被恶心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