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进入多少次利爪的老巢，提姆依然得感慨，这里是完完全全“反迪克”的设计，全金属结构带着地下世界的阴森诡异。

‘也许这才是你家迪克哥哥的本质，只是之前在你面前一直演戏而已~’

系统在这时精准出场了，逮着提姆的痛点猛踩一通。

提姆没理它，免得这位最近过得过于滋润。

爱恨都是对比出来的，没有哪一刻系统的嘴脸能有现在这么险恶。

系统当然不满提姆的态度，但既然宿主已经通过了入学考试，它觉得自己大人有大量也该勉为其难地包容宿主的坏脾气。

回想起几天前的那一幕，系统悄咪咪地偷笑起来。

曾经被冠为“世界上最伟大的侦探”的男人自我异化成了规则铁律，过去绝不杀人的英雄走向反面极端成了杀戮处刑者。

世间绝无仅有的转变，如果这件事被异化前的本人得知，大概率只会把这当做侮辱和挑衅。

【但是布鲁斯·韦恩还在。】

提姆听着系统在他脑子里的那些诋毁调侃，还是忍无可忍地接话了。

【哦~你明明知道布鲁斯·韦恩只是本次小丑阁下的可怜妄想~】

一句话被系统念得高低起伏，那句“小丑阁下”比想象中更加刺耳。

“我才是小丑。”

提姆脱口而出，这句话撞上墙壁又弹回，又撞回他的耳朵。

谁能想到有一天义警们会争先恐后地争抢“小丑”这个称号。

‘对对对，你才是小丑，嘿嘿。’

系统笑嘻嘻的附和让提姆变得更加恼火，但他心里也清楚系统没有说错。

布鲁斯·韦恩就是迪克的妄想；

这一次的小丑就是迪克。

那天讲完七条铁律后布鲁斯看似又回归了正常，以温和而稳定的状态和提姆简单闲聊，关心他的身心状况和日后的打算。

两人没说多久就被提姆单方面终止了。

“根据迪克的资料，我不觉得布鲁斯·韦恩是这么健康和善的长辈。”

布鲁斯·韦恩对比没有半分动摇。

“布鲁斯·韦恩本身不是，但这就是我的工作。”他拍了拍身下松软的懒人沙发，“这里是迪克的休息乐园，我、阿福被保持着他曾经见过的最好一面。阿福变化本来就小，但外面那个‘蝙蝠侠’才是真正的主导，而不是我。”

“我还以为是双重人格。”

“不是的，”布鲁斯不无遗憾地摇了摇头，“布鲁斯·韦恩没有那么好脾气，长子被逼到困顿绝境、幼子脑子里有根钢筋，这是我不能接受惨案，但我却生不起气来。”

他咽了咽口水改口：“不，这准确的说是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生气，因为我不会。”

语法错误，但足够令人毛骨悚然。

“不会”是什么意思？

是人类不会长出翅膀、飞鸟不会深海遨游的意思。

不是布鲁斯不想生气，而是他没有这个功能。

他就和那些放映机懒人沙发一样，是迪克搭建“温馨家庭模型”的积木，是迪克的乌托邦。

提姆相信这不是迪克故意为之，但后果却摆在了面前，很多人必然对此有所察觉，却又都无力改变。

没人下得了手摧毁房间里的布鲁斯·韦恩，不管是爱他的人还是恨他的人都不行，因为一旦摧毁就只剩下“戒律蝙蝠侠”。

布鲁斯·韦恩是“戒律蝙蝠侠”的软肋。

提姆刚想通这点布鲁斯突然变得面无表情，眼睛完全失去焦距。他毫无征兆地站起来离开了客厅，走进了某个房间里。

被无视的人下意识起身想要拦住布鲁斯，却被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老管家按回了沙发。

老管家心情沉重地摇了摇头，制止了提姆。

等人再出来时就只剩蝙蝠侠了，老管家捂住了他的耳朵。

这和提姆第一天见到的那个蝙蝠侠如出一辙：高大、沉默、冷硬。不久前和自己相谈甚欢的布鲁斯彻底销声匿迹。

戒律蝙蝠侠很快离开了病房。

“提姆少爷，您看起来有问题想问我。”老管家松开双手痛惜地看着离开的那扇门。

“我的确有。”提姆点头应道。

他的头顶传来一声轻叹，老人走到提姆对面，笔挺的燕尾服和身后的懒人沙发们半点都不搭。

“我明白布鲁斯老爷对您有多么重要，但请不要责怪迪克少爷，因为他是最痛苦的那个。”

老人弯腰对提姆深深鞠了一躬，礼仪规范上挑不出半点毛病，提姆却觉得嘴巴发苦，这样搞得就好像他是什么外人一样。

他当然理解迪克的痛苦，如果布鲁斯的故事不假的话迪克就经历了布鲁斯经历的一切，还在死而复生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养父溃烂、世界末日的降临。

而他哪怕看不到未来的希望还是选择了去弥补世界的疮疤，继续支撑着所有的运转。

迪克很勇敢。

所以出现这种无法自控的失误也很正常。

“您说的就好像迪克对我不重要一样，还是因为你根本不认为我是罗宾？”

听到提姆的发言后老人并未羞愧反而惊讶不已，让提姆不由得怀疑第三任罗宾和其他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但是现在还不用考虑这个。

“刚刚布鲁斯说您和芭芭拉都失踪了，是谁救下你们的？”

老人陷入了沉默，他眼神摇摆了很久，最后说道：“这个就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但我看到了小丑的脸。”

“？”提姆在心底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小丑会救人？

这个世界到底有什么毛病，怎么随时都能遇到小丑？

他突然想到了系统的那句最初的话：“ 春天种下一个路人甲，秋天收获一个小丑，欢迎来到小丑繁殖基地。”

看样子这个世界的小丑还是能不断繁衍生息的品种，想想都可怕。

但是没关系，从此往后的小丑就他一个了。

看看这次，迪克是小丑，迪克被他冰冻了，而他要取而代之。

老人还在等他的问题，提姆却没有什么想问的了。

他眼睛又转了两圈，话锋一转笑得温和柔软。

“阿福，之前的炸鱼薯条是您做的吗？我很喜欢那个味道，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吃到它？”

老人呆愣两秒后垂下了眼帘，表情在阴影下模糊不清。

“没问题，要是您想吃的话我现在也能做一份，打包带回去微波炉热热就好。”

当晚提姆留在了迪克的乌托邦里，他完全能理解迪克的心情，也叫出了系统完成第二道填空题。

“成为小丑的秘诀是：最糟糕的一天，和渺茫的希望。”

要想完成系统的选择题必须首先搞清“小丑”是什么，已经发病过的提姆能下足够多的定义，它是怪诞、疯狂、欲|望、混乱；但它需要载体，它需要思想。

在提姆访问的那些信息里，从未有一块石头被感染成小丑、甚至没有一株植物成为小丑的花。

混乱与理性、虚无与存在，同时达成两个极端才能成为小丑。

所以蝙蝠侠不是心理防御被彻底击溃放任自己疯狂，他只是找出了这个答案后决定放手一搏，只可惜最后还是失败了。

迪克同理，以为成为尸体死人就能找到出路，但他失误在利爪同样能够思考。

他放弃了强求。

造化弄人，极致的层层绝望里包裹了丁点熹微的希望，也就只有迪克这样永远向上飞翔的知更鸟才能看见、才会想要去抓住，而他在抓住希望的瞬间却成为了小丑。

他同时触及了绝望和希望的两个端点。

那两人都在想变成小丑。

提姆无法理解，那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吗？

但他又想到系统的叙事——

“成为小丑拯救世界吧~”

这是句真话。

由布鲁斯和迪克亲自应验，而提姆还没有找到理由。

正好解答这个问题不急于一时，因为系统抛出了第三题：

‘第三题简答题，

您是否选择成为小丑?

请作答。’

【是。】

现在，迪克版小丑被提姆取而代之，目前他还没感觉到“这个小丑”有什么特殊限制，但迪克曾经承担的责任都将由提姆承担。

比如在戒律蝙蝠侠手上抢人头，免得后者杀掉太多的无辜者。

他一路顺畅地走到了审讯监狱里，刚走到门前就听见里面中气十足的咆哮：“这就是你【哔——】非要来的哥谭，现在【哔——】得害得我们【哔——】的落到这种【哔——】地方。”

比标点停顿含量还高的脏话声浪一节比一节高，以至于提姆开始质疑利爪审讯室的静音功能。

他隔着玻璃看到两个被冰冻在泳池里、只露出了圆溜溜脑袋的人，以及站在旁边负责把水冻成冰的急冻先生。

提姆很高心看到急冻先生还活着，只是能让他出马被冻住的两人大概不怎么好对付了。

急冻先生看到了他，冲提姆点头示意，于是他被迫在摩斯密码脏话集的伴奏下踩进了房间。

脏话短暂停止后突突地响起：“我【哔——】，怎么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你家大人呢？”

提姆淡定地翻了个白眼：“我家大人准备把你们砸成肉酱，暴君知道吗？”

对面瞬间噤声。

考虑到迪克其实不爱血腥暴力，提姆都能想到他替戒律蝙蝠侠背了多少黑锅。

不过确实好用。

提姆俯身蹲在水池旁边，好情绪地问道：“二位，请介绍一下自己。”

“啐！”

脏话男朝提姆吐了口水，后者灵活跳开，水滴在地板上后楼下了一个腐蚀的深坑。

脏话男满不在乎地吹了个口哨。

提姆决定更强硬一点。

结果又大晚上了，尴尬。

今天发生了好多事，猫猫掉了，找了好久又找到了，失而复得真幸福啊~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 3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