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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一懵懵懂懂的被女人带离这座城市,小小的一个人挤在火车里,忍受着窒息的气味和拥挤。

席卷云甚至还是站票,伊一硬座,她那个时刻像个母亲,坚定的守在苏席面前挡住走走过过的人。苏席扭头看向蓝黑色的天,火车开动,将树影擦得模糊。苏席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是一只鸟,是一条鱼,不然他怎么会像鸟一样像鱼一样,一刻不停的飞,在天空里,一刻不停的游,在水底里。

到了新家,苏席接受一切,也许他才是最犟的那一个。咬定爱字,心甘情愿的任由脐带缠在脖子上,日益收紧,直到他快要窒息。

十二岁的生日是苏席最重要的一天,他生在五月,没什么特点的日子,就是南方早早的开始热起来,北方倒还不受太阳偏转轨道影响。

周五,正好是苏席的生日,他前几个月突然跳楼,三楼,没死成,断了根左腿小骨和肋骨。养半年才好,书一直没去读,苏席也不想,日子熬着熬着就到了生日。

席隽云办了场家宴,苏铭久违的清醒的坐在桌边,拿起筷子。但酒还是少不了,他拿起起子,清脆的一声撬走瓶盖,咯噔落在地上。席隽云眼珠不动,直直的盯向苏铭,苏铭被她看得有点发怵,瞟过去,示弱道。

“啤酒,喝不上头,就饮料。”

席隽云笑笑,清冷精致的脸蛋突然爆发出这十多年头次妍丽的心悸,肉眼可见的心情大好,甚至提手给苏铭碗里夹了菜。她还记得苏铭喜欢吃什么菜,干煸四季豆,得火力旺有锅气那种。入锅先热油,炸几颗花椒和干辣椒,炒出微微的糊边。

为了准备这顿饭,席隽云忙碌了一下午,临到夜幕才将桌上摆满。

生日蛋糕放在茶几边,但是苏席没有等到插上蜡烛的时候,一直都没等到。

他看见亲生母亲突然站起来。

绕到亲生父亲身后,那柄刀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寒光抹上脖口。

溅出来的巨大血花像一道喷泉涌在苏席脸上,将整张脸淋伤,可惜的是苏席从未欣赏过喷泉盛开,他被苏母带去过大城市,路过什么广场,他看到好多小孩子在那里玩。他扭头看过去,席隽云的手突然抓过来拽走苏席。

就这样,苏席错过自己的一生,错过自己整整十六年的光影。

苏铭脸上诧惊,不可思议的拼命扭头看向席隽云,但是他没能回头,他一直没有回头,眼睛里最后是席隽云的那抹裹上毒药和蜜糖的笑。整颗头僵直在巨大的伤口里,腐血腥臭,黏稠的温热的灌进脖子,漫湿地板,血泊碰到苏席和席隽云的脚尖。

席隽云受够了,她抬脚,猩血沉在脚掌如附骨之疽。她伸手抬起尸体,想要搬去厨房处理,但女人力气还是太小,她看向苏席,微笑着开口。

“小席,帮帮妈妈,帮妈妈抬起腿。”

“妈妈爱你。”

苏席没有叫,没有任何举动,只是坐在位置上茫然失措,血雾蒙上他的脸。

在这方拥挤逼仄又陈旧的客厅,他正在过生日,以为这里会成为自己的家。但是他听到妈妈的声音,他看到妈妈正在谋杀爸爸,就算他爸爸是个不负责任的烂酒鬼。

眼珠向上滑动,黏稠的血珠从脸颊上滑过带来一条血痕,苏席耳边重复那句话。

苏席拖着脚,沉默的站起来抬起苏父的双腿,席隽云在前面扛起大半截身躯。古有亲子在前摔盆抱棺,今有母子抬尸,等到多年后,苏席从他人口中知道这个习俗。一道疾风带着一颗子弹在命运的扭转里呼啸而来,击穿苏席的额头,贯穿整颗头颅搅乱保存记忆的海马体。

他尽可能的不去想那天的夜色到底裹走多少血腥,他尽可能的保持痴傻般的沉默,他尽可能想要保持那个爱字。

他今年要满十六岁了。

席隽云在大城市重新找了个男人,以她姿色,在不暴露那份叛逆偏执的暴戾时具有充分的迷惑性。

那男叫林云智,中年丧妻,有点小钱,某某公司的高管,解决了苏席入学的问题。住高层电梯房,房子很大,连苏席的房间都很大。

不知道席隽云到底是如何傍上他的,反正不像普通的包养关系,更像是谈恋爱,两个中年人的爱情。可席隽云再也不会相信情爱那套,目的性极强,步步谋划,结了婚,甚至还补办了一场婚礼。

但是席隽云是匹狼,神经质的狼,她只会将本该平淡如水的生活搅成一片浑浊。

苏席从十二岁慢慢长大,他并没有迎来美好,生活反而更加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那道墙是他妈席卷云亲手砌的。

没有任何的私人空间和个人隐私,没有朋友没有自由,连带外人都无法理解的强制规矩。

理由很简单,且只有一个,因为妈妈爱你不想让你成为你父亲那样的人。

但是蓬勃生长的灵魂和身体逐渐撕裂这一切,和从小灌输的妈妈爱你妈妈只有你妈妈是为了你好你只能听妈妈的妈妈的话你必须听,像白昼和黑夜互相争抢黎明时刻。

分裂感拉扯十六岁少年的所有心智,苏席压抑到暴躁,他快要疯掉了就像十一岁的时候不管不顾的跳下去。

但是家里那个继父的小妹妹还很好,叫他哥哥,因为小姑娘觉得苏席长得特别好看,单纯喜欢漂亮哥哥。对他很好,会拿自己的小零食递给苏席,可席隽云只觉得这小丫头太烦。

她不需要其他人对她的儿子进行影响,苏席听他的话就足够了,这个丫头,不能留。

席隽云向来心里想什么,就做什么,故意弄松栏杆,亲手把小丫头推出窗外,伪装出高空坠落。

那个时候家中监控还没有时兴,苏席被迫成了同谋,他亲眼看见妈妈将妹妹推出十八层高楼。席隽云在事后,立马和苏席沟通串词,不是她推的,她没有经手任何事,只是恰巧转身。

苏席本能的承下这个谎,他爱妈妈,要听话。

妈妈也爱他。

混乱的记忆塞入伊一的大脑快要将每根神经爆开,头痛欲裂,想死不能。

伊一喘了一口冷气,下意识接过护士递过来的水杯,等等,水杯?

伊一的手突然停顿下来,手掌压在杯壁,温水传来三十度的温度,燎在手心是异样的烫。伊一怔愣的看向护士,突然觉得护士的脸陌生又熟悉,太阳穴一抽一抽的跳动。伊一张嘴开合几次,但最终还是紧抿住,低头看向洁白棉被上的起伏皱褶。

“好好吃药。”

“药物并不是毒药,它能很好的稳定你的情绪和精神状态,我记得你记忆混乱这个症状已经很少发作了。”

“吃完这个疗程吧。”

透明小碗里躺着五颜六色的药入花伊一的眼,他抬起头,颤抖的接过,仰头,将所有胶囊药片咽进胃里。

他很累,起伏几天不停的记忆紊乱,让伊一根本分不清哪里会是现实。

他向冲,也许下一秒就撞到墙上。

伊一感到精神衰弱,心理上的疲惫躯体化,整个人萎靡不振,他想,自己好好吃药,睡一觉养精蓄锐。伊一目送着护士离开,半截背靠在床架上,扬起头,长叹了一口气。

他闭上眼,顺势睡了下去,被子被一双手提起盖上肩。悉悉索索的声音微微吵醒伊一,他转头,眼皮有些睁不开,耷拉在眼珠上像粘住一样。缝隙余光之间看到席隽云那张脸,伊一突然被吓醒,额头出了一圈汗,全身发热,匆忙的撑起来,喘着气,看向眼前的女人。

席隽云似乎有点意外苏席这样的警惕,压下心头暴戾,提起嘴角笑了笑,将感冒药递了过去。

伊一迟疑的接过,眼神闪烁,但还是张嘴咽了下去。

“小席,你好好休息,以后可不能感冒了,多穿点衣服。”

伊一慢半拍的点点头,席隽云还没走出去,他又躺回了床上。席隽云贴心的关上灯,伊一累得很,闭眼闷过去,一觉睡到了天亮。

醒来所见也不是什么精神病院空白惨淡的病房,还是并不熟悉的卧室,和小时候那个比起来,大了好多,更是舒适整洁了不知道多少倍。

伊一撑起来,甩了甩睡麻的指尖,踢踏着拖鞋绕到书桌前。看见书包,伸手拉开,看见高一的书。

他今年十六。

伊一立起反扣的在桌面的镜子,看见自己十六岁的时候,已经抽条拔高了。脸颊因为青春期发育削下来,眼皮薄窄,眼尾往下沉,眼珠挺亮,就是眼底挂了点青黑和眼袋。

高中生嘛,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没黑眼圈才奇怪。

伊一扣回镜子,听到门声,扭过头,是席隽云,叫他出去吃饭。到饭桌上,伊一没有看到那个小女孩,心里一阵阵恍惚。

可等不到他晃完神,席隽云收拾好苏席的书包,就推着他去上课。

席隽云很操心苏席的成绩,她当年聪明,次次年级第一。可生出来的孩子随了他那个废物爹苏铭,样样不行,成绩多次倒数,气得席隽云天天数落苏席,不断的贬低苏席整个人格,将十六岁的少年拽下来拉扯到粉碎。

伊一坐进车,看席隽云开车,心里有点意外。这女人还是厉害,离开了那个酒鬼,日子竟然过的风生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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