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图亚特是被一股属于菠萝的香味吸引到楼下的。

珍妮正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盘菠萝馅饼放到桌上。听到斯图亚特下楼的动静，她一边解下围裙一边回头欢乐地说：“我刚想喊你下来吃晚饭，我猜你绝对饿坏了。”

斯图亚特没说这种事可以让家养小精灵做的话，因为他知道珍妮这么做是因为珍妮想为他做。

他在珍妮期待的眼神下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然后接过她切给他的一小块馅饼。

“试试看，如果觉得不够甜可以告诉我。”

在斯图亚特的记忆中，他的妈妈伊莎贝尔也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他抬头看见珍妮在对自己笑，他又仿佛看见伊莎贝尔在那样对自己笑。

他小心翼翼的握住了叉子。

已经有很久。

已经过了很久。

馅饼入口是绵密温暖的口感。斯图亚特吃得很慢，于是他也感受到了食物通过食道进入身体的整个过程。

就像是吃了一块烧得通红的木炭，他冰冷的身体变得火热起来。

他再度抬头看向珍妮，情感的过度感受让他忍不住眼含热泪，“谢谢你，珍。这太惊喜了。”

珍妮如何注意不到斯图亚特的泪光呢？

在昏黄的灯光的照耀下，他充满童真的眼睛是那样的纯净，且波光粼粼。

她的心简直要被这小小的孩子的小小泪花小小的撕裂了。

“亲爱的，我……我不是很习惯说一些场面话，我现在唯一想告诉你的是……”她握住了斯图亚特的手，轻柔的，把一把在她的口袋里放了很久的古铜制成且刻有如尼文的钥匙放在他手心里，“我希望你能把这里当成你的家。”

斯图亚特曲起手指，他握紧了珍妮的手和那把钥匙。

感觉到眼泪要落下，他赶紧低下了头。

珍妮顺着手部的力量走过来，她揽住斯图亚特的头让他靠着自己。斯图亚特蹭了蹭，也顺势抱住了她。

珍妮那一瞬间简直觉得这该是她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刻。

她抚摸着斯图亚特的头发，也泪意朦胧的轻声说：“我们以后就这样一起生活，好吗？”

斯图亚特点头，他用力地把珍妮抱得更紧。

晚饭后，珍妮教了斯图亚特一个新魔咒，用于收拾饭桌和清洗厨具。

“虽然我觉得你不一定会用上，但你一定要知道。”

“我为什么不能用到呢？我可以帮你做家务。”

“暑假里你是不被允许使用魔杖的，亲爱的。”

珍妮举着魔杖让盘子们排队进入洗碗池的样子，像极了一个音乐家。

斯图亚特甚至感觉她下一刻就能让小鸟唱起歌来。

——事实上她也真的这么做了。她对着房间里的木雕小鸟使用了变形术。

她甚至打趣斯图亚特，“甜心，我觉得你看了太多的麻瓜童话，以致于你满脑子的浪漫主义思想。”

“事实上，是戏剧，”斯图亚特抬着头，他的视线随着在家里飞翔歌唱的小鸟，“而且我更喜欢文艺复兴时期，我更喜欢莎士比亚。”

珍妮看着他那副书呆子的样子会心一笑，“文森特也喜欢。”

斯图亚特敏锐的回过头看她，她注意到珍妮难过着，怀念着，又释然地笑起来。

“要跟我去看看他吗？”

在珍妮伸出手的第一时间，斯图亚特就握了上去。

珍妮牵着斯图亚特把他带去了二楼，她打开了走廊尽头的那个小房间。

那是一间拥有很多照片的房间，斯图亚特甚至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爸爸和一个男人的合照。

斯图亚特拿出了雷蒙德的怀表。

珍妮看了之后摇头，“不，不是。”

她走到一张三人照片面前，照片上的她站在一对拥有金棕发色的兄弟中间。她那时候还是短发，穿着麻瓜世界的裙子，且很有学生气。

“这是文森特，”她指着左边那个个子高一些的男人说，而后她又对着另外一个人说，“这是克里斯。”

斯图亚特乖巧地站着，他安静的等着珍妮告诉他属于上一代的故事。

珍妮在那张照片前站了很久，她似乎是在回忆。

“我们先从你的父亲和克里斯说起好吗？”

“克里斯出身于一个制作钟表的麻瓜家庭，跟所有的小巫师一样，在他11岁生日的那天，他收到了来自霍格沃兹的来信。他怀抱着激情和梦想进入霍格沃兹学习，成为了拉文克劳学院的一员。他勤奋好学，聪明机灵，又开朗友善，可由于他老是想着把麻瓜的所谓科技和魔法融合，所以大家都不是很喜欢他，他们叫他【怪胎】。只有一个人很欣赏他，那就是你的爸爸，雷蒙德。”

斯图亚特看着克里斯，他又去寻找克里斯和父亲的合照，“我在家里从未见过克里斯的照片。”

“有很多原因，”珍妮解释，“最主要的是，斯拉格霍恩教授不允许雷蒙德和克里斯往来，他认为克里斯的想法太过耸人听闻，他害怕雷蒙德受到影响。”

斯图亚特一针见血的指出，“克里斯想改变，而巫师世界最害怕的就是改变。”

他的伯公霍拉斯·斯拉格霍恩显然是老旧派的拥护者。

“是的，”珍妮继续说：“再加上克里斯很年轻就去世了……”她计算了一下，“大概是在你两岁的时候。”

“因为生病吗？”

“因为他的研究。”

珍妮大概也没有去了解过，她只说：“我也不知道他在琢磨什么，总之，你再长大一点，那个时候你还感兴趣的话可以去地下室看看。克里斯所有的东西都被封存在那里，或许你能从其中发现你父亲的手笔也说不定。”

斯图亚特点头，他又问，“那你和文森特呢？你们是学校里认识的吗？”

“是的，但是不是霍格沃兹。”珍妮的脸有些红，因为那属实是一段浪漫的回忆，“和克里斯不一样，文森特是个麻瓜，他是我的大学同学。”

“我知道大学，那是麻瓜世界的最高学府。”

“我在霍格沃兹的时候就特别喜欢麻瓜研究课，我那个时候大概和克里斯一样是个别人眼里的【怪胎】吧。我在毕业后特别想去麻瓜世界看看，但是你知道的，我出身于传统巫师家庭，对于独自踏入一个新的社会，哪怕那时候我已成年，我也有些害怕。”

“所以你向克里斯求助了吗？”

“是的，我给他写了一封信，他告诉我他的弟弟刚好在读大学，如果那所学院是我需要的，他可以帮我联系去申请。”

“你很有想法，珍妮，你也很勇敢。”

“文森特也这么说。”

斯图亚特都能想到接下来的故事是如何发展的了。

年轻的女巫对麻瓜世界的一切都充满好奇，她就像一只探索新世界的小鸟；接受哥哥委托的年轻绅士对这位女士处处照顾，事事上心，他们甚至因为学业而有了共同的话题……

他不由得感叹起来，“多么美好啊。”

珍妮忍不住去抚摸照片上的丈夫，她的脸上是斯图亚特从未见过的柔情蜜意，“文森特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的人，所以我不顾家人反对，义无反顾的跟他结了婚，我们甚至孕有一个孩子。”

斯图亚特注意到珍妮说最后一句话时用的过去式，他知道，接下来就要说起伤心的事了。

珍妮这一次过了更久才开口。

“神秘人……”

“他一开始还没有很疯狂，可是我能感受得到，他无法控制住所有的人。”

“有不少被家族的言传身教影响，荼毒的纯血巫师，他们极度的厌恶麻瓜。”

“……我不该让文森特跟着我过来的，可是那个时候我怀孕了，他说他担心我……”

“傻瓜，他难道不知道他的妻子是个拥有强大魔法的女巫吗？”

珍妮捂住嘴。忆起这段往事，那些难过的情绪宛若浪潮，一排接一排的把之前的快乐拍成泡沫，到最后只剩下痛苦，使得她蹲下来难过地泣不成声。

斯图亚特想去抱抱她，事实上，他也这样做了。

“我想，他不是不知道，他只是太爱你。”

珍妮长吸了一口气，她搂住斯图亚特，把脸紧紧的贴住他的身体。

“谢谢你，斯图亚特。”

有很多事，在这个时候就明了了。

但是斯图亚特并不觉得这会不纯粹，他甚至要求，“珍，你能亲亲我吗？”

珍妮抬起头，她暂时没有力气站起来，但是斯图亚特愿意为她蹲下。

当珍妮亲吻了他的脸颊之后，斯图亚特曲起双膝跪了下来，他怀抱着奉献，又或者是精神上的让位，他把自己的姿态放低，跟珍妮紧紧的拥在一起。

珍妮哽咽着，吐字十分模糊，“斯图亚特，我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不够正常……我沉沦在失去丈夫和孩子的痛苦中，我在黑暗中独自爬行了很久，直到邓布利多跟我说雷蒙德的孩子被接回来了……我想着文森特，我想着克里斯，我想着雷蒙德……对不起，斯图亚特，我恳求你能理解，我并不是想用你来替代谁，我只是……”

但是斯图亚特听懂了，“我知道的，我们只是互相需要。”

并且他觉得自己也不需要珍妮的道歉。

他抚摸着她的头发，再一次亲吻她的鬓角，“别难过，也别说了，我会陪着你的，珍妮，我会照顾好你的。”

珍妮摇着头，“我想说完。”

她梳得一丝不苟的金发落下来几缕，她的妆容也花了，她现在看起来十分狼狈，可她不在乎，她只是想让斯图亚特知道，“斯图亚特，我知道你的妈妈一定是世上最好的妈妈，我不会试图模仿她，像她那样的爱你。但是我敢向梅林起誓，我爱你绝对超过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我在我的丈夫和你父亲的挚友前起誓，我愿意把我的生命献给你，我会用我的生命保护好你。”

珍妮哭了很久，斯图亚特就这样一直陪着她，哪怕是他的双膝开始变得疼痛他也没有出声。

之后他们才继续说起文森特和莎士比亚。

收拾好心情的珍妮又带斯图亚特去看了文森特的书房。

那里摆着一架钢琴。

珍妮不太熟练的，小心翼翼的弹了一曲。

斯图亚特当时就生出了，他想去学这门乐器的想法。

斯图亚特和珍妮都在想方设法的让对方开心，他们如今是最契合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