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清楚这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都发生了什么。

这小姑娘只掉眼泪，什么都不说。

即使是这样，她也还记得从自己房间里翻出来完好的里衣等衣物。

“……”

看着其肩膀一抽一抽的，就这样拿着衣服上楼，李明和陆放不想这个时候直面傅妄，最后两个人气冲冲地去阁楼其他地方找那长舌妇。

他们楠楠可不能被白欺负！

楼上气氛还是那样，傅妄不说话，自己在阳台躺椅上躺着，听到系统播报的那声皱了皱眉。

没过多久就听见小矮子上楼的脚步声。

陌尘也皱着眉，他看着那小姑娘，黑血遍布衣裙。

眼眶中的泪还在打转，一看到他，就跑了过来，迅速把手中的衣物塞到自己怀中。

未待再问，便被截了话。

“给060。”

说完这句，这小姑娘便找了个空房间躲进去进去。

少年看了看手中的衣物，又看了看那被关上的门。

回房间的王淑芳闻声，她缓缓走到那间空房间门前，犹豫着抬手敲了敲门。

“楠楠？刚才发生什么事了？身上没事吧？”

里面没有动静。

陌尘贴近门，问了一声：“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跟我们说说，我们帮你想想办法。”

“没什么。”

门后传来小女孩闷闷的声音。

难得这个时候傅妄没有继续晒太阳，他走来抬脚，轻轻踢了一下门。

“你不出来，我进去了？”

里面没有回应。

抬手拦下上去拆门的傅妄，他摇了摇头。

“楠楠你先自己静静，我们一会儿再来看你。午饭会给你放在门口，记得吃饭。”

傅妄偏头“啧”了一声，倒也没动手拆门。

里面依旧没有传来什么声音，很安静。

过了一会儿，里面才传来很小一声。

“谢谢。”

只见这墨衫男子抬手拢了拢身后的长发，那衣袖滑至肘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随后又把那头发放了。

眉头皱起又松，颇有些烦躁。

墨发如瀑，散开在背后，他绕开自己，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而后缓缓走到阳台躺椅边。从阳台看了眼外面的枫树，见几片熟透了的枫叶缓缓飘下，他也躺了回去，合了眼。

“……”

没过多久，这人又起来了。

起来下了楼。

不到几分钟，他又回来了。

身后跟着李明和陆放。

陌尘：“……”真是个别扭的人。

“傅哥，没我们的事了吧？那我们回房间了啊？”

李明小心翼翼地问出口。

傅妄抱胸倚在楼梯口，挑了挑眉，一脸莫名其妙。

“问我作甚？想回就回。”

李明和陆放对视一眼，两人哥俩好一样勾肩搭背，干笑两声，“有说有笑”地回房间了。

这小插曲过后，傅妄又躺了回去。

那躺椅小幅度晃着，里面的人依旧用手背挡着眼，看起来好不惬意。

午饭李明和陆放两个跟做贼一样靠近前厅的桌子，坐下后食物一刷新出来就拿了跑。

正常中又透出点神经病。

傅妄依旧没有用午饭。

陌尘将刷新出来的食物整理好，放在宋楠楠所在的房间门口。

他抬手敲了敲门。

“楠楠，记得吃午饭。”

感受到门背面的轻微响动，陌尘知道这小姑娘就靠在门后。

门那边传来“扣扣”声，少年唇角微微上扬。

“……”

-

宋楠楠侧身靠着门，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眼尾微弯，嘴角也缓缓向上翘起来。

她闭着眼，回想那长舌妇的在她耳边说过的话。

“废物就是废物……没用的垃圾就该丢掉。”

“贱丫头，你不会真以为他们对你好是真心的吧？在这个副本里？”

“等着吧……过两天玩家淘汰地差不多了就到你了……”

头皮很痛，脖子也被狠狠勒住，呼吸不上来，耳脸都是烧的，胸腔中像是要炸开一样。

“……”

宋楠楠不知道，但这个……被抛弃，已经无所谓了。

愿望也好，其他也罢，她已经遇到了很好的人们，不能再贪心了。

她更在意的是——

[阿姨]被袭击时，一道血影自眼前闪过。

同自己说：“别怕，我们是同类……”

她不信。

可那簪子洞穿手背时，理智压下口中呼喊，只咬牙受着那剧烈的疼痛。

剧痛沿着神经传入大脑，眼角沁出生理性的眼泪。

屋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阿姨]忽地炸开，冷腻的血黑血溅了她一身。

那熟悉的声音让她背后一冷。

“礼物……欢迎来找我玩。”

那被扎穿的手背……

血，是黑的。

与怪物的一般无二。

屋里的小姑娘像是被抽空力气一样，忽地将全身重量压在她所靠着的门上。

眼角眼泪堆积，刺痛眼角皮肤。

她抬手抹去，心里也一抽一抽地痛。

“……”

手上的伤口已经愈合，看不出一点痕迹。

这小姑娘左看右看，愣是没看出什么。

肚子咕咕叫着，她像条诈尸的鱼，忽地坐直了身子。

然后又软了回去，趴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

没声音。

不管了，先吃饭。

不能让大家担心。

她轻轻开了门。

“吱呀”一声响过，门开了条缝，向外边看去，走廊上没有一个人。

门缝被缓缓开大，她看到门前的那份午饭。

是一份炒大米。

摆放工整，可惜凉了。

从小就不浪费粮食的小姑娘瞄了瞄四周，耳朵也仔细辨别着周围的声音。

像一只竖起耳朵，眼睛瞪得老大的猫猫，那四处张望的小模样说不出的谨慎。

没人。

宋楠楠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把盘子轻轻地拖回门内。

只眨眼的功夫，视野中出现一只手。

那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

是少年白皙的手腕，每一根手指都精致，其上指甲被修得整齐干净。

宋楠楠楞楞地抬了头，视野中是陌尘那张好看的脸。

在她目光触及那少年的脸时，少年面颊上浮现了一层薄薄的红。

“凉了，不好吃。”

没有说什么其他的话，只是很温和地阐述一个事实。

她习惯吃冷饭，不止如此，隔夜饭也能吃，热一热吃，不能浪费。

手腕处的手没有用力，只要她愿意，轻轻用力就能将自己的手腕抽出。

少年的手暖暖的，轻轻贴在腕心，不带一丝强硬。

“陌尘哥哥，浪费食物不好。”

陌尘笑了一下，松开了她的手，随即把地上的盘子端了起来。

“嗯，浪费粮食不好。”

就像是什么都没过发生一样，陌尘同楠楠道：“一会儿去桌前再刷新一份，这个点……刷出来的应该是茶点，将就着吃一点。”

走廊很安静，也没有其他人过来。

小姑娘的目光落在地上，她今天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襦裙，此刻她指间捏紧了这鹅黄衣裙的一角，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陌尘看着这小姑娘的发顶，倒也没说再说些别的话，只抬脚换了个方向。

听见那脚步声，宋楠楠忽地抬头，只见陌尘的背影。

那白色中衣干净，少年的身形隐在其中，墨发被一根布条绑起，作低马尾，而那衣袖也被重新裁剪缝合，宽大的衣袖缩窄了不少，显得利落。

楠楠跟了上去，小跑两步到少年身后一点的距离，像个跟屁虫一样。

像是为了掩饰尴尬，她开口问了句：“陌尘哥哥要去做什么？”

底气不足，声音细小。

陌尘没去看身后的小姑娘，也没回答她的问题。

“楠楠是在监督我有没有浪费食物吗？”

问出那句话时，宋楠楠的脸烧得慌，她这是在闹哪门子别扭？都没想过陌尘哥哥会回答，谁知他竟然已经为自己找好了台阶。

她红着脸，小声应了一句。

鼻间轻哼，一个“嗯”在耳边响起。

身侧的手指再次捏紧了衣裙，其上早已被自己抓出了褶皱。

走在通往前厅的走廊上，那少年领着自己去餐桌前。

午后这个点，刷出来的茶点，热腾腾的茶和香甜的红豆饼。

宋楠楠同少年面对面坐着，时不时抬头看他。

“都凉了，不如……”别吃了。

“没关系的楠楠，这比我之前吃的要丰盛得多。”

少年语气温和，白里透粉的脸颊浮上些霞，颊侧垂下的发微偏。

看其垂眸，眸光落在那冷掉的饭菜上，宋楠楠更觉愧疚。

口中的红豆温热甜腻，心里却有些泛酸。

小姑娘咬着红豆饼，吃得心不在焉。

她知道，陌尘哥哥每次都吃得不多，自鬼孩儿不再出现在副本后，他便没再用餐……

像是习惯了般……经常饿肚子的人胃不好，现在还吃冷的食物……

热茶氤氲雾气，遮住小姑娘的眉眼。

那眼泪啪嗒啪嗒掉在桌上。

“对不起陌尘哥哥，我就是……太矫情了，我不该那么任性的……别吃了，会胃疼的。”

看那小姑娘揉着眼，少年眼尾柔和，温声反驳。

“怎么会？”左右不会把他清出去。

这话宋楠楠她自己都不信，她将手伸向那份午餐……却被少年的话堵了回去。

“浪费粮食可不好哦。”

暗自咬牙，宋楠楠就着茶吃盘子里的红豆饼。

那边少年吃得慢条斯理，抬手间温驯礼致。

并未听到脚步声，可面前的盘子却被拿走，连带着手上的勺子。

那墨发垂到面前，是熟悉的手。

“我饿了。”

是男子理直气壮的话语。

少年垂下的眸微动。

见那男子将盘中炒大米快速解决。

傅妄吃饭有一种大刀阔斧的感觉，雷厉风行，与他平日里做什么都慢吞吞的样子不一样。

男子拧着眉，那只他用过的勺子被含入口中……

少年下意识抿了抿唇，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脸上有一瞬间发烫。

“你们聊，我回去睡了。”

傅妄也没管他们，吃完就走，好像真的只是饿了。

这期间，宋楠楠的头埋得很低。

“……”

待茶点吃完，宋楠楠还处于心不在焉的状态。

忽地听到前方传来一声——

“现在心情好些了吗？”

宋楠楠红了红脸，别过头小声道。

“我心情有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