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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撕闲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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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东西话没说完,一道剑影飞过,劈开了她笼罩着的黏稠黑气,夹缝中星光洒下来,朦朦胧胧地,忽明忽暗,手脚仍是无力。

另一边却已经打了起来。

黑东西哇哇叫着,周遭的石块被震得呯嘭乱抖:“好你的臭小子,竟然为了女人跟我动手,我救过你多少次!”

“是你救我还是我救你?”沈无淹将剑鞘向后一甩,结结实实地砸在了燎叶的双脚上,直把睡得正酣的她砸起来。

燎叶诈尸一般跳起,两眼一睁,顿时发现了不妥,“拐子鹑!”她惊讶地大叫起来,这一声中气十足,浑厚有力。

“叫拐子爷爷!”拐子鹑呜哇呜哇地扯着嗓子喊。

响声乱作一团,有一方开始骂起了脏话,还是地地道道、充满乡土气息的脏话,唾沫四溅中,有些乱石飞过从半空中坠落在身侧,碎成小石子溅到了身上。

沈无淹颇有些不能忍,训了燎叶一句:“你莫乱扔,当心砸到公主。”

“拐子鹑的嘴太脏了,得用石块好好擦擦!”燎叶急不可耐地答,“公主怎的睡得这么沉,敖哥哥你不敢叫她吗?”

这一句她倒是赞同燎叶,但凡谁把她捞起来开阔开阔视野,也不至于跟桩木头似的在这赏月。

正心中暗气,无处发作,一双手从她身下的毡子穿过,将她连着毛毡抱了起来,又卷了卷,把她卷进了毡子里,好像她是个会被砸坏的瓷瓶。

这下更是什么也看不见了。

外头斗得天昏地暗,她被困得毫无念想,沈无淹不至于这么弱,打了半天都不解决拐子鹑,那就是他不想伤了它。

实在没意思,她心道,沉沉地睡了过去。

醒来时,天色已渐亮,她竟不知不觉地睡了快一整夜,燎叶靠着石床打盹,还不忘砸吧嘴,像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公主,你可醒了。”燎叶听到动静睁开眼,说完又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李及双转头去寻沈无淹,见他坐在身后不远处,一旁是被木莲藤捆得蚕茧一般的拐子鹑,再远处是身首异处的伥人,尸体被草草掩埋在荒草下。

这下她看清楚了,这玩意周身覆着浓密的黑毛,圆滚滚地蹲坐在瓦砾上,要不是尖短扁的喙和身子底下露出三趾尖长的鸟趾,她还以为是野人。

拐子鹑看她盯着自己,羞愤地用力将脑袋转到一边,两只脚不停往回缩,连退两步却不成想后头踩空,一个倒栽葱翻了下去。

沈无淹只是侧头望了它一眼,并未上手去拉,只是对李及双说:“这是山里的精怪,会说几句人话,但脑子不太好使。”

她第一次见山中精怪,原来也不过如此,聒噪、粗野,还有些痴钝。

连仔细打量的心思都不想,她随口问:“那怎么不杀了?”

拐子鹑斜躺在废瓦坑中,倒着身子动弹不得,两只鸟爪在空中使劲扑棱。

听她说杀人,嘴里呜呜地喊着:“我的阿四,赔我阿四。”阿四,应该就是它的第四个伥人了。

沈无淹只是如实答:“不好杀,太麻烦。”

燎叶招呼她过来吃些早食,说吃完便要进山了。

她转头一看,却见燎叶腮边长出了一簇长长的胡子,“你脸上怎么了?”

燎叶用手背一摸,差点没将手里的碗扔出去。

“好啊拐子鹑,你以为我不敢打你吗!”燎叶跳起来,伸手一把将腮边的胡子扯了下来,又用指尖一抠,将几粒黑乎乎的印子抠了下来,血汨汨地流出来,忙用袖去堵住。

拐子鹑大半个身子埋在瓦砾了,听了骂,低低地笑了起来,幸灾乐祸的调子简直不要太过明显。

“敖哥哥,你再动动手,把它打服了,一会我们就牵着,放到前方去开路。”燎叶捂着脸恶狠狠地说,“它皮糙肉厚,终究还是下手轻了。”

“开路就开路,让公主小娘子亲我一口!”拐子鹑的声音从尘土间漫出来,有些振奋地抖着嗓音,像是有点儿怕被揍,又像是等着那一口。

它似乎不太明白“公主”的意思。

沈无淹还没说话,李及双倒先应下了。

“好啊。”她说,搓了搓手,面上现出晦暗不明的笑,看起来比拐子鹑更满怀期待。

昨夜拐子鹑使了点小邪术,令她动弹不得,正愁一腔恶气无处撒,现下机会竟自己送上门了。

她站到砖堆上,露出笑吟吟的笑,对着调转了个头的拐子鹑,殷殷问:“我有个条件,你须得先同意了才行。”

拐子鹑两只鸟脚左搓搓右搓搓,急不可耐地同意了,胸脯一挺一挺地,想奋力把自己拱出来,骚动下却只有浮尘砂砾滑了满身。

燎叶大惊,忙劝道:“公主使不得,咱们也不求这货色带路,小心脏了你的嘴。”

她勾勾手指,把燎叶唤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燎叶双眼迷茫不知其意,只得令从包袱里拿出一个锅,往远处跑去。

沈无淹忧心忡忡地看了她一眼,却不大想问,她踱过去在他身旁坐下来,支着颐,看着他一丝不苟地摆弄着弩机,漫不经心地问:“我要是亲了它,你可还愿亲我?”

沈无淹眉头一蹙,眼神飘忽到远方,像是答案迅速离他远去,好一会儿才略有些担忧:“待会你下手轻一些。”

她笑起来,对他的长进有些许意外:“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沈无淹低着头,继续给她的弩机重新上弦,“不知道,我想不出来。”说罢将头轻轻一转,目光落在她炽亮的眸子里,那隐忧慢慢散开,“别伤了自己。”

她没有抓住他的目光,却明了了他的心意:“那就是说,不管怎样,你都愿亲我咯?”

“公主总是喜欢这样考验下属吗?”他有些不客气地问,但言辞并不逼人。

“你不是我的下属。”她答,倒是退了一些,话说得也诚恳,“我只喜欢对你这样。”

他垂着首,长指抚着弦,慢慢将其拉进弦槽,专心得像是一点没有听到她的话。

但从耳尖上冒出来的一点殷红倒是扎眼,她看得真切,要不是怕弦脱手弹伤他,她就要伸手把他抱住了。

她这么想,却不会这么做,不反抗并不代表他接受,他的顺从并不是亲昵,更不是像她这样从心底自然生发出的喜爱。

她是不用想后果的,但是他需要。

另一头燎叶慌里慌张地取了水回来,便放在火上烧着。

拐子鹑等得性急,嚷嚷着要李及双先把它身子扶正来再亲。

眼见水已烧得冒出了小泡,她便对拐子鹑说:“我先前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对吧?我说了要亲你,那就要亲到肉上。但是你身上的毛那么多,拨开了我嫌手酸。”

拐子鹑嗯嗯啊啊地应着,欢欣雀跃得就要发狂,根本不去细想话里真正的含义。

“好的,既然你同意,那就先拔了吧。”她朝燎叶使了一个眼色,燎叶大喜,立刻端起温热到烫手的锅,三步并做两步冲到拐子鹑的身边,一股脑泼了上去。

拐子鹑被烫得大叫,呜哇喑哑的嚎声响彻山谷。

李及双早就备好了两根树枝,不等热水的温度退却,她就将两根树枝一张、一夹、一扯,生生将它身上的黑毛拔了下来。

拐子鹑吃了痛,叫声更是惊天动地。

燎叶也在一旁捡了树枝加入进来。

两个人一左一右,硬是将它身上从木莲藤缝中露出来的毛拔了个精光。

拔到后面,手都酸了,膀也疼了,拐子鹑的喊叫声也提不起来了,后面还像是痛到忘我了,拔一下,抖一抖,鼻子里呜呼呜呼地出着气。

“拔了毛,你且去溪边照照,看看自己是什么鸟样,再来整日介地嚷着要亲姑娘。”李及双训着话,看它不应,又使力在它面上拔了一撮,问,“听到了吗?”

拐子鹑这才哼哼呵呵,眼神迷离地应着:“孽障知错了,大姐求饶,求饶大姐。”

她扔了树枝,看着他光溜溜的身子,皮肉从烫红后渐渐泛起白来,模样好不凄惨,“我给你留几根,做个念想,以后好好做鸟,莫出来害人。”

转回头一看,沈无淹已经将所有的东西收进了箱笼里,背在肩上,远眺着进山的路,仿佛身后发生的所有事都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太阳从山谷中冒了个头,李及双扔了树枝,拍了拍手,“过几日后我出山,你便在此接驾,晓得没?”

话这么说,却也不等拐子鹑答应,转身便走了。

**

山里的天地跟山外不同,到处是密密麻麻的高林,脚下荆棘藤蔓交织,没有一点人的踪迹。

而他们当下还不算真正进入蓬川。

燎叶说,这样的路还要走上两日才算抵达蓬川。

隐居在蓬川里的村子,叫岩骀①,因周围长满岩陀得名。

其实村子并没有一个固定的称呼,因为村民世代与世隔绝,并不需要一个名字来指代。

岩骀村从衣着到语言不仅与汉地不同,与巴黄州的少数民族也有较大差异,村民的祖先大约是千年前因战乱流亡而来的,对战争的恐惧也一代代地绵延了下来。

每月村中都有两三个或大或小的祭祀,这便是村中最重要最不可替代的事了。祭祀所求,无非是人畜无灾、合境安康、报谢神恩。

最重要的一点,村民很是厌恶外来的入侵者,十几年前,村中曾有一女子下山换丝,与蓬川河下游村落里的一个帽匠相恋了。

这本来不算大事,女子在父母面前哀求,又求告长老,村里便同意了。

只要男子入赘,做岩骀人便可,谁知帽匠自觉受辱,当场翻脸变心,女子气绝晕倒,事态便一发不可收拾,最后只好暂时将他关在了岩骀。

作者有话要说:①骀:dài ①舒缓荡漾;②放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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