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说陈年旧事可以被埋葬，然而我终于明白这是错的，因为往事会自行爬上来。——《追风筝的人》
千手柱间深深地凝望着宇智波斑。在这一刻他终于恍悟，为什么斑可以毫无芥蒂地和他相处。忘却了曾经的欺骗、背叛、伤害。甚至与他相爱。
他有那么一瞬间想杀了自己。
千手柱间心中飓风骤起，狂浪摧毁一切成就，天旋地转，头重脚轻，过往被颠覆，命运向他咧开嘴大笑。但他却浑然不觉般，抬起头轻松地笑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我可以理解，对泉奈来说，信任我确实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呢。”他笑着对斑眨眨眼，“毕竟我之前的表现可不够好。想要赢得泉奈的信任，我确实需要多多努力。”
“斑也是的，这么轻易就原谅我，明明做错了那么多，斑却从来不责怪我，未免太宽容了，斑。”
他似真似假地埋怨道。
斑茫然地反问，“什么？”
“哈哈，我是说斑太温柔了，对我这么好，小心我会得寸进尺啊。”
“你不会的。而且你没有做错过。柱间，你对自己太苛刻了！你只是做了你该做的。”斑皱着眉头，有些不客气地训斥他，“抬起头来，不要低声下气了。”
千手柱间差点就痛哭出声。
泪水已经很丢脸地夺眶而出，他忙捂住脸，好一会儿才移开，虽然红着眼睛，却已经露出斑最喜欢的开朗笑容，“斑对我真好。”
“柱间，你……”
斑的话被打断，千手柱间轻推着他，让他后退两步坐在椅子上。然后柱间顺势半跪在他面前，专注地和他对视。
“柱间！”
宇智波斑无法忍耐这怪异的感觉，他立刻就要起身远离这种让他浑身不自在的氛围，但千手柱间牢牢地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压在他膝盖上，动作间是一种不容拒绝的强硬。
千手柱间凝视着他，目光一点一点地在他脸上描摹，宇智波斑被这目光逼迫着，几乎要翻脸揍人，幸好千手柱间还算有分寸，在斑发怒前移开了目光。
“斑，你觉得现在的木叶怎么样？”
斑有点分不清他是不是转移话题，但也诚实地回答道：“一个乌烟瘴气又无耻的地方。但，里面倒有两个值得欣赏的人。”
他想到了漩涡鸣人和迈特凯。千手柱间煞有介事地点头，笑道：“果然是斑的想法。”
斑瞥他一眼，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
“我很喜欢新国。”柱间凑过来，把下巴放在斑的腿上，用很乖巧的姿势抬头看着他。
“一个国家能够体现创始人的意志，在那里生活让我感觉更了解斑了。斑把每一个人都看在眼里，想要每一个人都获得尊重和幸福。”他吃吃地笑了起来，“未免太温柔了吧，斑，你简直是上天降下的奇迹。”
“说什么胡话！”斑脸上发烧，羞耻得要命，勉强板起脸骂他。
柱间只是笑。
他的眼睛里脉脉含情，斑只觉自己被那目光烧得浑身滚烫，一时如坠梦中，不知是真是幻。情感是世上最强的幻术，饶是宇智波斑也要为之神魂颠倒。
两人不自觉地对视，直到被一个声音打断。
“有人来了。千手柱间，你能从我哥哥腿上起来吗？”
好熟悉的声音，斑这才意识到泉奈正在旁边看着他们，他被火烧到一样匆忙站了起来。
“哈哈。”柱间也跟着站起身，爽朗地大笑，“大概是卡卡西找我，斑，我先走了，等会儿再来找你。”
然后他朝门外那个探头探脑的木叶忍者招招手，跟他一起走出院子。
只是少了一个人，斑却骤然感觉室内变得空旷。腿上的温度被风带走，柱间的离开带走了热源。
他听到泉奈轻声问他。
“哥哥，你就真的这么喜欢他吗？”
“啊。很喜欢。”斑思考了一下，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卧蚕让他眼中的神采更加明亮，“不止如此，泉奈。”他坦诚道：“我爱他。”
*
“出什么事了，卡卡西？”
和宇智波斑相反，出现在木叶忍者面前的是气息可怖的千手柱间。
表情阴沉的千手柱间颠覆了他在木叶忍者心中的亲和形象。他们本能地齐刷刷站起，低头收敛气息，让自己变成房间里不引人注意的摆设。
旗木卡卡西要说出口的话也改了模样，他同样站起身，尽可能简短地说：“大名听说斑大人来了，闹着要见他。”
千手柱间冷笑出声，“斑是他想见就能见的吗？大名在哪里，我替斑和他见一面。”
太好了，旗木卡卡西心里感谢英勇献身的大名，二话不说就派人给千手柱间带路。
等千手柱间走出大门，忍者们终于能呼出胸中的那口气，然后腿一软，纷纷跌在椅子上，这才从将死的窒息感中回过神来。
“谁惹初代目大人生气了吗？”有人小声问了一句。
没人回答，片刻后，森乃伊比喜心有余悸地感叹道，“真是可怕，完全想象不出有谁敢直面他的怒气。”
桌前众人跟着感叹，直到有人小声接了一句“宇智波斑”，把气氛瞬间冻结了，搞得大家都很尴尬。
“好了。”卡卡西摆摆手，“不要说了，看来和大名的交涉不需要继续了。我们来开会讨论接下来做什么吧。”
忍者们很不情愿地应是，在会议桌前各自坐好，拖拖拉拉地开始让人头秃的会议。
而在忍者们继续自己的社畜生涯时，大名正面临着一场死亡风暴。
“我听说你想见斑？”
大名抖抖索索地坐在奢华的席子上，他正在招待其他客人，谁知道千手柱间就这么突然闯了进来。看着面前迥异于之前和善模样的千手柱间，大名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只是哆嗦着点头，结巴着解释，“我，我邀请宇智波，斑先生是想和他，和他谈一谈。”
“没有谈的必要。”千手柱间居高临下地看着大名，可怕的目光沉甸甸地压在他身上，让大名抖个不停。“我不喜欢任何给斑带来困扰的事情。”
“可，可是。”大名很想为自己的小命再拼搏一把。
“你很想见斑？”
柱间的眼神又沉又冷，大名打了个哆嗦，在死亡的预感中豁然明悟，“不，不想，宇智波部长事务繁多，我怎好打扰呢？不见了，我再也不见了。”他可怜地对着柱间笑。
千手柱间令人捉摸不透的目光依旧笼罩着他，大名很想晕死过去躲避这种恐惧，却又不敢，幸好片刻之后，千手柱间收回目光，一句话都没说，转身走了。
眼见着千手柱间走出大殿，又远远去往其他方向，大名只觉捡回一条小命，却依旧不敢吭声，只拼命给侍卫使眼色让他们赶紧带他离开。
而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初代目火影走远之后，站在径旁一株花木前，忽然捂住胸口喷出了一口血。
这口郁气终于发散了出来，千手柱间招来一颗草吞噬了那滩鲜血，一眨眼的功夫，那颗青翠碧绿的草株飞快地开花结果，然后腐化成灰，它的种子继续进行这个过程，成长、繁衍、再成长。终于在不知多少代之后，一片郁郁葱葱的草丛生机满满地盛放在土地上，不再变化。
千手柱间呼出一口气，郁郁难言地站在原地，眺望着斑所在的那处宫殿。
他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默默品味着自己的心情。
心脏不可避免地沉下去。原来斑和我在一起是这样的心情啊——随时准备被推下悬崖，随时准备忍受坠落的失重感，和突如其来的伤害。
他是以这样的心情接受我的心意的吗？没有一点安全感，不敢抱有一丝希望，等待着必然发生的悲剧。原来是我在逼迫斑啊。
千手柱间沮丧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为什么会忽视斑的感受呢？明明之前做过那么过分的事情，却不曾想着弥补，只是在斑点头答应之后狂喜着享用斑的温柔。他的幸福建立在斑的忍耐之上。
太差劲了，连斑的心情都没有明白，我果然不是一个合格的爱人。
但对于这样差劲的我，斑却那么认真地对待。
花木芬芳中，他回忆着宇智波斑的神情，忽觉自惭形秽。
怎么总是后知后觉呢？他怨怪自己。对斑的痛苦视而不见，满不在乎地做出伤害斑的事情，为什么我是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我，怎么配得上斑的爱？
千手柱间望着宇智波斑所在的方向，在那里站了很久。
而相对的另一端，宇智波斑看着窗外，同样正在发呆。
柱间的查克拉乱流终于平复了，他想。
宇智波泉奈已经离开了，房间里只剩宇智波斑一个人，他坐在那里，眼神空落落的。
我是不是又做错了？他想。
最开始，他以为两人可以成为彼此安好的旧友，让过去种种随时光自然流逝。
但在柱间的眼泪和痛苦中，他贸然更改了自己的决定，步步后退，任由柱间越走越近。
但这是不是又一个错误的决定？
他想起之前柱间眼中的痛苦，那无边的苦楚仿佛也流入他的心里，让他的舌底一片苦涩。
前一章修了很多，大半都重写了，感兴趣地可以回去再看一遍。
真的不怪斑不信任柱间啊，柱间的操作太离谱了，用生命证明我爱你之后，没多久就把斑丢到脑后，这不得不让人认为，爱对于千手柱间来说是不过如此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心意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