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思恒为了照顾钟昇几乎一宿没睡，实在是太缺觉了，钟昇叫了好几次他才堪堪转醒，没刷牙没洗脸爬回床上就睡了。第二天起床他发现钟昇把他们喝粥的碗和勺子刷了，心里又别扭了好半天。
三号是假期的最后一天了，钟昇得回北京准备上班，可他大病初愈身上还有点虚，易思恒实在不放心他自己开车跑高速，非要送他。钟昇衡量了一下觉得自己没能力逞强，于是点了头。
一路上易思恒专心开车，钟昇闭着眼假寐，谁都没说话。
在小区里停好车，易思恒拎着行李把钟昇送到家门口，门都没进就要走。
“诶，”钟昇叫住他，“进屋喝口水吧。”
“不渴。”易思恒摇摇头，“你好好休息，要是明天还不舒服就请假，别逞强。”
“嗯。你怎么走？”
“城际。行了，我走了。”易思恒说完就转身走了。
钟昇没说什么，也没再留他。他知道那是易思恒最后的倔强，多说无益，他需要的是给彼此留点体面。
钟昇进了家门洗了把手，然后就那么往沙发里一窝，行李也懒得收拾。
这个假期过得太混乱了，回家的时候烦躁得要命，打定主意要分手，可又一次经历那些美好和心痛之后，再看着他衣不解带疲倦的样子又有点舍不得了。
到底是他变得让人讨厌了，还是我变得讨厌他了？钟昇问自己。这到底是谁的问题呢……
手机忽然响起来，拉回了他的思绪。
钟昇接起电话，李潼欢快的声音从听筒传了出来。
“领导你回来了吗？大家约着下午一起去唱歌，就你家附近那家，还有自助餐，你一起来啊！”
钟昇捏捏太阳穴。“我不去了，你们玩吧。”
“你怎么了？”
“感冒了，不太舒服。”
“那行，你好好休息吧。”
“嗯，拜拜。”钟昇说完就挂断电话，继续胡思乱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有人敲门，开门一看居然是李潼。
“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感冒了么，我想着你肯定没什么食欲，就给你送点儿粥过来。”李潼边说边举了举手里的打包盒，然后自顾自地换了拖鞋，“你中午吃饭了吗？现在吃点吗？我给你盛出来。”
钟昇看他进厨房找碗、拆打包盒、盛粥一气呵成，心里更烦了。
他对李潼一直以来的攻势心知肚明，所以是能躲就躲尽量不在工作以外跟他接触，可这人像是看不明白他的拒绝似的，还是经常无事献殷勤，在微信撩闲，可又什么都不明说，一副进可攻退可守的样子。
“来吃点吧。”李潼端了两个碗放到餐桌上，“也不知道你爱吃咸粥还是甜粥就买了两种，你尝尝。”
“我现在不饿，待会儿再吃，谢谢。”
钟昇没坐，也没继续说话，他就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很明显的逐客令，可李潼不光没接他的茬还往他身边走了两步，那距离近得让钟昇有点不舒服了。
“带我参观参观你家吧，上次一堆人一起来的我都没仔细看。”
“我不太舒服，想休息休息，你先回去吧。”
李潼看他说得这么直接也没法再赖下去了，于是点点头准备撤，正这会敲门声又响了。
钟昇打开门，一看门外站的是易思恒立刻有种做了亏心事被抓包的感觉。“你怎么回来了？”
易思恒看了一眼屋里的李潼，表情不悦。“打扰你了？”
“没，不是……”
易思恒打断了他的话。“我到了火车站才发现卡包扔你车里忘了拿，我没有身份证。车钥匙给我一下。”
钟昇条件反射地掏出车钥匙，却在易思恒来拿的时候握在手里没给他。“我跟你下去拿。”
“不用，别耽误你们，一会我给你送上来。”易思恒用力掰开他的手拿了车钥匙转身就走。
钟昇赶紧换鞋跟了出去，没管身后的李潼。
“那个……他说同事们要去唱歌，喊我一起去，我说我感冒了不去，他就跑过来了要给我送粥。”站在电梯里，钟昇跟易思恒解释，“我已经下逐客令了，他正要走。”
易思恒没说话，眼睛看着屏幕上的数字一动不动。
“你别误会。”
易思恒还是不说话，看电梯到了一楼就往前走了一步，身体几乎贴到了电梯门上，等门开了一半他就侧身挤出去大步往门口走。
钟昇跟过去紧紧抓住他的胳膊，“思恒，你说句话。”
“说什么？祝你幸福？”
“思恒，我跟他真的什么事儿都没有，他什么意思我知道，可我从来没接受过，私下的接触我都是能躲多远躲多远，你相信我。”
“我相不相信你重要吗？”
“当然重要！不管咱们俩有什么问题都不关别人的事儿，你必须相信我。”
易思恒冷笑一声，“哼，原来是为了你的好名声。”
钟昇火往头上撞，他松开手低吼一声：“你过分了啊！”
电梯门突然开了，钟昇瞥了一眼发现里面出来的是李潼，赶紧收起情绪安抚他：“你别误会。”
易思恒冷着脸回：“咱俩已经分手了，你爱怎么着怎么着跟我有什么关系？”
钟昇一把把他搂进怀里大声说：“谁跟你分手？我才不分手！”说完又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句“帮帮忙”。
易思恒先是一愣，然后瞥见李潼瞬间就明白了，很配合地抱住了钟昇的腰。
李潼走到他们身边，还没说话钟昇就冲他摆了摆手，他点点头转身走了。
听见单元门关上的声音易思恒松开手想从他怀里挣出来，钟昇却没松手。
“思恒，你相信我，别再为他吵架了。”
易思恒扯了扯嘴角，意有所指地说：“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钟昇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慌忙松开了胳膊。“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易思恒摆摆手，转身出了单元门去车上拿卡包。钟昇跟在他身后，看他锁了车递过钥匙就伸手接了过来。
“刚才……谢谢你。我对他一丁点儿想法也没有，怕他知道咱俩分手更没完没了了。”
“没事儿。”易思恒把卡包塞进裤子口袋里，看着他的眼睛说，“好好休息，再见。”
“我送你到小区门口。”
易思恒转身往外走，任他在身后跟着，直到出了小区大门又说了声“再见”就拦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钟昇呆立在街边看着出租车远去，心里酸涩苦闷，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