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假村是依傍着雪城内唯一一座雪鹰山建成的,在山的南面;滑雪场在山缓坡,冬天积雪会形成天然的场地,而像现在临近夏季,是由人工造雪,场地也位于室内。
雪鹰山海拔不算很高,一般情况下并没有雪崩的危险,安全系数很高,这也是它能成为华国内最负盛名的滑雪场的重要原因。
“呼噜~”
谢春虎吸溜着喝了一口热腾腾的小米粥,无语地看着谢忱用吸管搅弄豆浆。
“凉透了,还不喝?”
谢忱目光悬在半空,呆滞地哦了一声,低头但眼珠不动,捏着吸管,机械地喝了一口。
“啊,嗯嗯!”
他一个激灵,彻底回过神来,大张着嘴,舌头可怜地翘在口腔中央,那一口豆浆含在嘴里不敢咽。
“嗯!嗯嗯嗯嗯嗯!!!”
谢忱被烫得说不了话,疯狂地用“凶狠的”眼神和口齿不清的“嗯嗯嗯”谴责装无辜的谢春虎。
谢忱很生气。
谢春虎捂住嘴,掩饰性咳了两声,使劲抻抻自己快要抑制不住的嘴角,夸张皱眉:“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多大的人了,喝个豆浆还能烫着,啧。”
谢忱双眼快要喷火,终于勉强咽下豆浆,大着舌头反驳:“谢昏虎同志!似里故意路导我嚯豆浆的!里,多大的人了,怎么介样?!”
谢春虎看到沈析闻往这边走,故意没还嘴,只是给了他一个不屑的表情后,抬头望天。
谢忱被他气得七窍生烟,舌头发麻。
舌头捋不直让他更恼怒:“里!怎么介样!——”
“爸。”
空气像结了冰,一瞬间冻住了所有人。
谢忱嘴巴还张着忘记闭上。他瞪大眼睛,缓慢扭自己的脖子。在看清楚沈析闻看到他样子的一瞬间,条件反射闭上了嘴,惊慌站起:“森,森斯闻?!”
甚至还因为过于惊吓,有点破音。
谢忱绝望地闭上眼睛。恨不得咽回刚才的话。他在说什么啊?!!!
完了。本来就被讨厌,这下连名字都读不对了,他要被讨厌死了吧!
沈析闻眉毛一抖。看着谢忱掩耳盗铃闭上眼,装作没看到自己的行为,感觉有点好笑,但好像也不是那么好笑。
“嗯。”沈析闻淡淡应下,转向谢春虎,“爸。”
谢春虎装作无事发生应下。
“给你们点的饭应该已经做好了,在八号桌,跟服务生说一声让他们端出来吃吧。早点吃完,省得一会儿接着运动不舒服。”
谢春虎跟沈析闻嘱咐。
“好的。”沈析闻应下。
“快去吧。”谢春虎摆摆手,让他先去吃饭。
沈析闻点点头。临走时无意间瞥到谢忱还站在那,低着头,像一朵发霉的蘑菇。
沈析闻迅速移开目光,转过身去,快速左右扫视,抬脚向跟组员们说好的位置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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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快来吃!”
小赵迫不及待站起来催促沈析闻。
滑雪场的饭实在是太香了,只是闻着,肚子就唱起空城计了。但是老板还没吃,他们也不好下手。
所以沈析闻走到长桌旁,收获的就是十几双满含期待、嗷嗷待哺的双眼。
沈析闻扫过桌面上众多的菜品,在空位置前方的菜色上顿了一下,自然移开目光:“不用等我。你们开始吃吧。”
众人小声欢呼了一下,纷纷开动。
沈析闻在长桌头坐下。小赵坐在他的右手边。
他扫过周围同事一个个只能看到头顶的脑袋,悄悄凑近沈析闻耳朵:“老板,这滑雪场的菜挺好的,”
沈析闻下意识向左偏移,又控制自己移回原位。
小赵无所察觉,继续给老板推荐:“有好几份甜口的,我挑了几样放您这边了。”
小赵身为总裁助理也是鞠躬尽瘁了。除了主要负责沈析闻日常的生活事物,偶尔还会帮忙不过来的工作助理整理工作。
他跟了沈析闻好几年,对沈析闻的口味也有几分了解。
沈析闻不热衷吃饭,食物对于他来说就是满足身体所需能量的东西而已。但是,甜食除外。
所以在看到有这些甜食的一瞬间,就若有若无地引导服务生把菜摆到沈析闻面前。当然为了掩饰一下,其他地方也有甜口的食物,但是占少数。
沈析闻深吸一口气。
他看着小赵充满期待的微胖的脸说不出话来。最后只是把气呼出,点点头,夹了一块红糖糍粑。
小赵笑了。放下了一桩心事,他心满意足吃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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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在进入滑雪场地前背上还出了点汗,进入场地后,冷空气像海边的砂砾一般无孔不入。
“啊——”一名地中海老总感叹,“谢二少真是年少有为啊!”
“是啊是啊,都是谢总教得好。”
“对,对!”……
公司的老总们进行商业吹捧,谢春虎仿佛听不出来他们背后的意思,总归是把这些恭维都收到肚子里。
此起彼伏的附和声像浪潮一般淹没谢忱和谢春虎。他们被众星捧月地围在中间,被浩浩荡荡的人流推着往前走。
沈析闻走在人群最右边的人群之外。
谢忱装得很认真,但他的余光却仍然倔强地偷瞄沈析闻。
沈析闻自进入场地便失了神,他望着白色的地,直到高特助叫他,他才回过神来。
“……沈总……沈总?”
高特助叫了沈析闻好几声。
“嗯?”沈析闻骤然回过神来,转头。
高特助皱着眉,有些担忧:“沈总,我们应该需要先去打探打探他们心理价位吗?”
沈析闻摇头,冷静分析:“不用。他们大多和沈建仁有关系。什么都不要问,也什么都不要说。”
“暗箭难防。”
高特助若有所思点点头,便低头整理整理自己的衣服,把心思都投进接下来的滑雪活动上。
他自成为沈析闻的工作特别助理之后,便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完全不会质疑沈析闻的决定。
……………………
谢忱拧眉,焦急地拽谢春虎的胳膊:“爸,你别聊了,快滑雪去吧!”
周围有听到谢忱说话的老总,丝毫不觉尴尬,反而大笑一声,又恭维谢春虎:“谢二公子真是年轻有活力啊,我们这些老骨头,早晚都要退位让贤咯!”
谢春虎堪堪忍住白眼。这几年工作全推给老大,他应酬少了,差点没维持住人设。
真服了,你老骨头别带上我。
谢忱没察觉出他爸心里的小九九,大声:“爸,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退位的!所以快去滑雪吧!”
谢春虎白眼彻底上天,拍他一巴掌:“我谢谢你。去去去,这就去!”
啪叽。众人一静。
谢忱在人工雪地上摔了个狗啃雪。
脸朝下,大半埋进雪里那种。
他的双手震得麻了,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谢忱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毁了。
他脚底打滑、要倒地的一瞬间脑子里划过许多种完美化解尴尬的方案。
短短一秒不到,他决定在地上跳一个完美的街舞动作,当自己突然手痒想跳。
然而事与愿违,他伸出手的一瞬间,就是他脸亲近大地的一瞬间。
谢忱自闭了,放弃挣扎,默默把脸埋得更深了。
谢春虎深深叹气。
老总们看看倒在地上装死的谢忱,再看看用手捂着脸当看不到的谢春虎,没有立时想好怎么应对这尴尬的场景。
“谢忱?”沈析闻在谢忱身旁半蹲下身,声音淡淡,“你还能起来吗?”
谢忱听到沈析闻的声音,耳朵动了动,顺着声音缓慢转动脖子,将将从雪里露出一只可以灵活转动的眼睛。
声音弱弱的,含糊不清:“……起,起不来……”
从耳根到脸颊全红了。
————————
谢忱弄出来的动静不大,声音闷。
至少沈析闻在人群边上,只似乎听到了好像石头从半空被扔下的声音。
反而是属于地中海老总的大嗓门消失后,沈析闻和同行的人才后知后觉意识到。
他和组员们一起转头。组员们在水平面张望发生了什么事,沈析闻则若有所觉地往边上走了两步,向下看。
在手接手,肩并肩的人与人的缝隙中看不到什么,沈析闻走到人群正前方看得却清楚极了。
“一坨”黑色的人躺在地上。
嗯,看不到脸,但有点眼熟。
沈析闻又看到谢春虎把手捂上了脸,便即刻确定了是谁。
他沉思片刻,冷淡的眸子似有若无在围在那边,没一个过去扶人的老总们脸上一一扫过,抬脚。
沈析闻清楚,就算谢忱再不着调,再犯浑,也不会就这个姿势一动不动,除非是动不了。
所以沈析闻走过去,在离他肩膀半臂距离的地方半蹲下身,启唇:“谢忱,你还能起来吗?”
谢忱的眼睛从雪里可怜兮兮地转出来,声音好像蚊子哼哼:“起,起不来。”
沈析闻望着谢忱通红的耳根沉默片刻,刻意略过他满含期待的、黑黝黝的仿佛出水的眸子,嘱咐:“我把你架起来,你胳膊动不了,记得别用力。”
“嗯。”
沈析闻拒绝了反应过来的老总们,把自己下属推过来要帮忙扶谢忱的动作,起身,往后站了站,面向谢忱,弯腰,双手伸入谢忱身下,交叉,一个猛劲,把他薅了起来。
像旱地拔萝卜,谢忱视线突然升高——
但是只拔了一半。
谢忱上半身被沈析闻双臂锁着,下半身——特指膝盖以下,在雪里乖乖躺平。
谢忱缓慢眨眼,突然发觉有点不对。
他正前方原来站着一个不知道哪个公司老总的下属,对方震惊和谢忱对视片刻,突然像火烧屁股似的蹦到一边。
谢忱红脸微笑:……?
众人鸦雀无声。
作者有话要说:谢老爹是老手,对家人很好(坑儿子是爱好排除),对其他人是属于吃葡萄不吐葡萄皮的那种(什么)
如果我写不出那种游刃有余的大佬气质,是我的问题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