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书砚一直以自己能进【知叶学堂】而自豪，即便当初高家来闹事，让他家不太好看，在村里也被说几句闲话，可是自打知道他进了县里的之后，不少人的脸色就变了，这更让蒋书砚觉得，他走这一步，是走对了。

其实蒋书砚能进【知叶学堂】，确实是借了高家的名义，而之所以无意间知道有此事可利用，还要从蒋父那次来县城，无意听到赵管事说的话而说起。

高家发家的事，在周遭几个村子无人不知，赵管事说得也明显，蒋父一下就对上了号，不同于高家是突然发家的，蒋家这个地主是好几代人传下来的，只不过是经营不善，越做越小，田都舍了不少。

蒋家对读书这件事，可不是从蒋书砚才开始的，蒋父也是去过学堂读书的，奈何实在没有那份本事，才回了家，一心寄望于下一代，到了蒋书砚这里，蒋父左右琢磨，觉得当初自己之所以失败，就是起点不够好，这才有了知道高家去了镇上李秀才那边读书后，找上门较好的事。

至于高家暗地里竟然还有这点关系可以利用，被蒋父知道了，自然是琢磨着利用的，只是托高家这件事，做一次可以，做两次，蒋父觉得那他们家始终低人一等，加上从蒋书砚那里得知，高志泽跟高福一样好骗后，父子两压根没把人放眼里，就自己琢磨开，暗地里去了【知叶学堂】，找上了赵管事。

这才有了蒋书砚到【知叶学堂】读书的事，即便中间因为一些未知的意外，导致高志泽没有按照他们的计划来，但是蒋书砚从来没觉得到【知叶学堂】是错误的选择，即便这件事的背后，埋着可能爆发的隐瞒。

直到蒋书砚刚在【知叶学堂】把日子过稳，赵管事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找茬，蒋书砚尝试试探过是不是赵管事知道了他跟高家实际没有关系的事，可是赵管事滴水不漏，找茬也师出有名，蒋书砚着实丢了不少面子，对赵管事也很不满，虽然他们蒋家，是假借了高家的关系，可是赵管事也是收了他们家好处的，即便他知道是被骗了，可他收了好处，不就应该把这事按下吗。

蒋书砚即便不满，也不敢做什么，甚至一直在忍，可蒋书砚可不是什么好气性的人，当初在李秀才的学堂，他就能让高志泽帮他把事情都挡了，在这里，即便还不太熟，他依旧胆大的寻找着目标。

只是这目标不好找，【知叶学堂】里的人也精明得很，蒋书砚废了不少心思跟金钱，才打探到了何堂长孙子，何其的一些消息，并把目标放在了对方身上。

这不，在知道对方怕狗，蒋书砚还专门背着人，用了不少时间，把何其时常途径路上有没有狗打探了清楚，甚至还带着何其喜欢的香料，特意去招惹那些原本安分的狗。

蒋书砚背地里小心翼翼的做着这个事情，并且耐心的等待着。

很快，在何其又一次走这条路的时候，那只被蒋书砚惹得有些怒气的狗，冲着何其去了，何其吓得屁滚尿流，而意外经过的蒋书砚，见义勇为的赶走了狗，甚至因此摔了一跤，以此与何其开始结交。

并且借着打探而来的消息，蒋书砚将自己哄人的本事，用在了何其的身上，并且无意间让何其发现，赵管事针对自己，对于一直觉得这【知叶学堂】是他们何家的一言堂的何其而言，有人背地里拿着鸡毛当令箭，那就是在挑衅他们何家。

很快，赵管事因此被处罚，蒋书砚的日子也恢复了正常，除了要费力的哄着何其这位大少之外，至少比赵管事原本使一些绊子，来得好些，毕竟他们这些住在【知叶学堂】的学子，生活的方方面面，总是很容易被赵管事拿捏到的。

结果，这日子没过多久，何家倒了，倒得一塌糊涂，蒋书砚可没有为何家感到难过，毕竟他跟何其，总是他哄何其的多，何其如今落寞了，他恨不得看笑话呢。

他只是为自己可能又会继续被赵管事针对而难过，因此在听说山长那边要严查【知叶学堂】的事务的时候，蒋书砚添油加醋的写了匿名信，便安心的等了起来。

当知道，包括赵管事在内的不少人，被裴山长劝离了【知叶学堂】，一个个灰溜溜的时候，蒋书砚觉得，简直天助我也，之前的种种，不过是一种磨练。

蒋书砚还觉得，这裴山长简直就是他的贵人，一回来，讨厌的何其走了，赵管事也走了，一切有可能会威胁到他的因素都不在了，直到他如何进学院的人也走了，蒋书砚觉得，自己真是运道好。

心情不错的蒋书砚，在隔日就得知，【知叶学堂】设置了一个考试，说是因为学堂太大，难以管控，加上离开了不少教学的先生，不够人手，所以设置了这个考试，未通过的学子，自行离去，另觅良师。

学堂里议论纷纷，不少人在讨论，说这不过是借口，说是裴山长发现了不少走关系进来的学子，跟他原先办学的理念相悖，所以才刻意设置的考试，为的就是看看到底谁有真才实学。

想留在【知叶学堂】学堂的人，自然是努力的学了起来，那些本来也不是来读书的，只是冲着裴修然托了关系进来的，本就因为裴修然最近的事情对他有些不好印象，也不等考试，说明情况后就走了。

蒋书砚不懂，事情为何会发展成这般，原本以为稳了的事情，还能有这样的发展。

蒋书砚只能努力的学，然而他本就是破格进来的，原先在李秀才那里，蒋书砚学得尚可，但是因为后续太多的心思放在了高志泽身上，加上来了【知叶学堂】后事情一件又一件的，他的心里莫名发慌。

事实证明，蒋书砚的慌乱是有理由的，在放年学前的考核里，蒋书砚看着自己在那张红纸上倒数的人数里，险些站不稳。

“不符合条件的学子，会将原先交于学校的束脩退还，并且山长于县城其他先生说过情况，会给各位一封推荐信，可以前往其他先生那边求学，只是先生们的考核，还需要学子自己通过，相信各位学子都是优秀的学生，定能找到适宜的学堂。”

站在榜单前的斐管家，笑着说道，事实上，话说的好听，说到底就是，在其他学堂打过招呼了，你们是没问题的，可以去那边求学，但是不能直接进去，那边学堂的要求你也要满足，你能做到的吧。

蒋书砚的手止不住的抖，为了进【知叶学堂】他们废了多大的劲，还得罪了高家，闹得名声不太好，只能尽力掩盖，甚至之前花了大价钱给了赵管事送礼，如今才来了多久，什么都没了，束脩，退束脩有何用，他的豪情，他的期待，他想着以后打脸高家，站在高处的期待，他想着要接近裴山长，借势的想法，都毁了。

其他学堂，其他学堂不过也是普通秀才，像他这种连童生功名都没有的人，根本就不能拜到举人手下，蒋书砚回忆着最近的点点滴滴，一口气闯不过去，嘭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幸亏因为看榜，周遭的人不少，有人伸手扶了蒋书砚一把，他才没磕破脑门，只是这因为考试不过关就气晕过去，气量不足的说法，也流传开来。

即便是晕倒，该来的总会来，一切都躲不过，在蒋书砚背着自己的行囊，最后一次背过身看着【知叶学堂】的大门时，那一直觉得自己顺风顺水的气势，消散开来，他还是觉得，自己是否有些倒霉，人一旦怀疑了自己，就会开始在各方面钻牛角尖。

尤其是后来，蒋书砚因着不愿意回镇上，固执的在县里找学堂，而他晕倒的事情被传开，不少人看不上他的气量，磨了很久，蒋书砚最后进了一个古板的秀才门下，对方自己还想科举，收学生只是为了赚点费用，对学生用心不多，蒋书砚进步越来越小，时常有种摸不着看不清的感觉。

蒋书砚不甘心就此作罢，他觉得他就是倒霉了一点，没有好的先生教导罢了，在日后，将更多的心里用在钻营门路上。

而此刻，蒋书砚还只是一个刚开始挣扎，想争口气，想找个好学堂的学子，其实蒋书砚脑子里一闪而过李秀才的身影，他觉得李秀才比起【知叶学堂】给他授课的先生也不差，只是蒋书砚更知道，他永远都回不去了。

【知叶学堂】放年学的时候，其他的学堂也陆续放年学，高志泽跟方三拜别了李秀才，回了南坪村。

而隔天，南坪村高家，一双双红彤彤的眼，出现在在场的人身上，大半年的相处，加上共同经历的事情，让人不舍，只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方家的家，到底不在这里。

“等过年的时候，我来找你们。”方皮看着抬着头不说话的高志泽，又看着给他递了一袋子小石头，让他保护自己的高慧敏，笑着说。

“还有，年后我还要来读书的，到时候我们还跟现在这般。”方皮又继续道。

原本还很难过的高志泽跟高慧敏脸上有些愣，“你还来镇上读书吗？不是去县里读书了吗？”

“嗯？我还没告诉你们吗？我要继续来李秀才这读书呀。”方皮咧着嘴，笑着，得到了两个带着点怒气的眼神。

这边小辈闹着，那边方三拉着高福阿财絮絮叨叨说着日后遇到什么事，要如何如何，恨不得将他所有本事都说了。

那边李细妹则跟周华清，高奶奶说着，人要多顾着自己。

离别依依，只是对未来，他们都有更好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