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

“我吗？”季晏初垂下眼，漂亮的眼睛被遮盖在浓密的睫毛之下，看不清神色。

“谈不上喜欢，对我来说，这是一份必须完成，且必须做好的工作。”

慕音澜惊讶，甚至有些匪夷所思，不论是原著还是现在，他在演技上的天赋堪称绝顶，可拥有这样的天赋，却是那样的想法。

这就是坐拥金山却视其如粪土？她深深地羡慕了。

若是天分能够形象化的话，人家是巍巍高楼，她，充其量就是个小平房。

“若是我有你那样的天赋就好了，这年代，能不努力，谁想努力啊！”当然，赵歆蕊那种还是算了，太突破她的道德底线。

“我情愿没有这天赋。”他的眼里多了些她所不理解的东西。

慕音澜想要询问，但在即将开口的片刻又咽了回去，理智告诉她，不要深究，不要让一切突破现有的关系，那将是她不能承受，也不想承受的。

当一个比较亲密的合作者就好。

就像那场差点失控的吻戏，不过也是工作中的突发意外而已。

“你说，等这剧播了，江导会把这场吻戏花絮放出去吗？”慕音澜笑着指向忙碌的江导，她话题转移的比较生硬，似乎面对他，她总是情愿暴露一些真实想法和情绪，也不想说些敷衍的场面话。

季晏初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既能清楚的剖析自己，也能敏锐地分解别人。就像现在，他知道自己动心了，也知道对方动心了，哪怕都不多。

但就这点不多，已经是足够他惊诧了。在遇到慕音澜之前，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会有喜欢上别人的一天，他也不允许。

并不是他天生冷情，感情淡漠。而是一种恐慌，恐慌自己会有不受控的那天，为别人喜，为别人忧......为别人活。

那将是一个仅是想象，就深恶痛绝的自己！

可惜，他的意志不能主宰一切，即使只是萌芽，可还是发生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对方是她，而她，也抱有同样的想法。

现在，他需要做的，只是配合，“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会。”

慕音澜深吸一口气，本是随意提起的，却忽然发现这竟然是一个需要重视的致命问题，“江导这么凶残的吗！”

“你不担心吗？这会成为我们抹不去的黑历史。”

“现实不是一本书，没有一帆风顺，毫无瑕疵的成功，如果有必要，我可以容忍更多。”

慕音澜紧盯着他的眼睛，确信他说的是真的。

是个狠人！

她就做不到，至少，她要尝试改变下，“我去问问江导。”

况且，刚才所有都是他们说得，说不定江导根本没有这个打算。

季晏初好笑地看着她走向江导，摇摇头，并不看好她取得她想要的结果。

果然，五分钟不到她就回来了，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失望。

“江导怎么说？”他笑着问，有点幸灾乐祸。

慕音澜瞪他一眼，咬了咬唇，还是没忍住分享自己的郁闷，“江导说，他都被折磨那么久，好歹多点受害人分担下他承受的伤害吧，就算没有宣传效果，他也愿意。”

说到这，她不由抱怨，“什么时候起，江导变得这么幽默了？我还是喜欢原来的江导，专业！”说到最后，她加重咬字，带着莫须有的判断。

季晏初捂住大半张脸才忍住没笑出声来，他并不想让自己显得太没同理心。

可这欲盖弥彰的行为对于慕音澜来说，还不如光明正大笑来得好受些。

她恼羞成怒：“笑什么笑，那件事查出来了吗？”

主打一个你不仁我不义，戳心窝子还得互相来。

季晏初放下手，仿若清水冲洗过的眼睛里还带着未散的笑意，“查到了。”

什么！慕音澜眼睛一亮，负面情绪瞬间抛之脑后，她实在太好奇了，赶紧催促；“快说说，什么情况？”

“秘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此刻，宛如刚生动起来的五官迎面就被拍来一个飞饼，她有点呆滞地说：“你认真的？”

季晏初体贴地说，“光听我讲，不亲自看，就没意思了。”

慕音澜想着这段对话，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恍惚记起，这不是她对他说过的吗？

这什么小肚鸡肠，还记仇的男人啊！

把书中那个女主的白月光还来！

她无语地转回头，打算跟着撤走的工作人员一起离开。

这里的拍摄已经结束，他们要转场了。

季晏初确实查到了那个秦鱼躲避的人，一切远比他想象的顺利，他还没提出来，对方就主动询问秦鱼的地址。他估计过几天，秦鱼就没精力再来纠缠他了。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秦鱼对那个人的重要性。

因为，就在拍戏的公寓楼外，人已经到了。

秦鱼坐在大巴车上，近乎自虐的重复看着群里各种讨论吻戏的消息。今天其实并没有她的戏份，但她还是来了，就为了可以和季晏初离得更近些。

她其实也问过自己，这种不会收到任何正反馈，只能收到厌恶的爱慕还有坚持的必要吗？可每当这时候，心中就有另一个声音响起，只要努力，只要慢慢靠近，总会有办法的，总能得到的.....

她没办法拒绝这种声音。

“秦老师，外面有人找你。”

突然的声音打断了秦鱼的沉浸，她抬起头问，“什么人？”

工作人员面色古怪，“他叫孟河，说是你的男朋友。”

秦鱼眼一缩，身体忽然抖得厉害。强制镇定后才勉强回话：“我马上来。”

从大巴车到剧组围栏的距离，秦鱼走得很是艰难。

她完全不知道孟河怎么找过来的，当初她换高中，考大学，没告诉过任何一个人，就连她的父母也不知道。当然，他们也不在乎她的生活，只每个月把钱打到她卡上就当尽了义务。

或许其他人会因此感到伤心，但她不。对她来说，从记事起就不生活在一起的父母，当个提供钱的工具就好。只是，生活中很多事她能独自解决，但也也有很多她没法解决。比如：孤独，同龄人的欺负等。

而就在她最艰难的时期，孟河出现了，他帮助她，毫不吝啬表现他对她的喜欢。

她第一次明白，全心全意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样的。

然后，她就招惹了一个不改招惹的人。等她想逃离却逃离不了时，才发现。

她以为可以说清楚，但孟河的执着却每次让她刚起一个头就不了了之。

她只能寄托于物理上的隔离，最终在高考后彻底消失在他生活中。

“好久不见。”围栏外，一个高个子壮硕男生正笑着打招呼，他算不上绝对意义上的帅哥，但笑容开朗，配合他棱角分明的脸，给人一种额外的安全感。

落在秦鱼眼里，却让她不寒而栗。

刚从楼出来的季晏初，一眼就看到了围栏处的两人。

竟然已经来了，季晏初停住脚步。

顺着他的视线，慕音澜看去，不由惊讶。

她所接触到的秦鱼，不论遇到什么样的打击，都是强势的，哪怕这种强势是靠自我暗示，自我欺骗。

可在那个人面前，似乎她连这种“强势”都不见了。

“她不值得可怜。”察觉到慕音澜的情绪，季晏初的话语堪称冷酷，“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给过她机会。”

“那个人怎么回事？”

“你可以理解为一个加强版的秦鱼。”季晏初平静地说道，“以己之道还施彼身。”

慕音澜没有再问下去，因为已经没有意义。

说实话，她是有些可怜秦鱼，但并不后悔帮季晏初。

而如果她是季晏初，她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算不上一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