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洒在坑洼泥路上，由于长年无人行走已经长满高至腰部的杂草。草丛中虫鸣此起彼伏，热气在空中荡开一层层波浪。
姜戚抬手半掩住眼前，抬头望向正上方近在咫尺的热源，这时候出门实在算不得舒服。
他不满啧了声，还没多说什么，身旁的周邢立马接话：“戚队觉得热了？我这刚好有遮阳的。”
说着一片改造过的王莲叶出现在姜戚上方，还散发着淡淡水果清香。
众人的话匣子也被这句问话打开，原本沉寂的十几人突然炸开锅，开始热切讨论。
“我觉得是草太多了，我现在就去把草拔了。”
“俺觉得是路窄了,大家都让开点。”
“我也觉得是这路，这上面太多的石头了，快去捡石头！”
“就是！咱们快点把路收拾好，不然再晚出发今天就没法抵达新手城了。“
姜戚柔声安慰：“没关系，大不了我明天再走，还能跟大家一起过个生日。”
正在拔草收拾路况的众人动作一顿，还是周邢最先反应过来：“戚队，生日礼物大家都给你装包里了，咱们还是办正事要紧，早点出发办完早点回来，以免大家想你太久。”
姜戚接过他递来的果汁喝了口，眼神微眯：“你们会想我吗？”
“当然了！”
“我们当然会想戚队！”
“戚队你早去早回！”
“那要不我还是……”姜戚还没说完，就见人群加快了动作，甚至动用了技能，三下五除二就将小路的石头扫走，草堆也连根拔除。
周邢站得笔直：“戚队放心，你的宠物我们会按照规定照顾好的，弟兄们闯副本的经验也写成小册子放进包里了。走过这条路就到出区门了，虽然很不舍，但我们能力有限只能送到这了。”
“如果真这么不舍，我再多待……”
“戚队！一路顺风！”
十几个人像是事先排练过的一样整齐划一喊着口号，姜戚看着齐齐弯腰鞠躬的架势，嘴慢慢绷紧成线。
啊……完全就是送瘟神的样子。
“之后小白他们有任何情况，都要找条件联系我。”
“放心戚队。”
姜戚见他们回应时都不曾抬起头，也失去了逗弄的兴趣，接过包和莲叶就向干净整洁的道路走去，还未等绕过鞠躬的人，他们便已提前感知避到了一边。
虽然知道自己不受欢迎，不过在这种分别的时候他也想要点假情假意的温情告别，显然这个还不够格。
要不出去后，试着装一个受欢迎的人？
还没细思，姜戚对自己突然冒出的这个想法嗤笑了一会儿，可惜自己这次离开禁闭区不是做这种事的。
抵达出区口的门，上面的扫描机器因为长期不使用落了层厚灰，姜戚略微嫌弃，从口袋中拿出项链朝扫描处晃了晃。
【滴，检测到身份卡，正在扫描……】
项链中间是一大块拇指大的欧珀石，阳光下七彩的光芒在上方流转，这是能吸引所有人目光的存在，如果周邢他们还在，甚至都会为了看这块宝石多挽留他一会儿。
【扫描人物——姓名：姜戚】
【副本数量：0】
【等级：未知】
【获取成就：1】
【能力值：70……80……90……检测失败】
【判断状态：允许离开】
【恭喜姜戚获得离开禁闭区资格，祝你前往新手城愉快~】
话音刚落，厚重的机械大门也终于松动开启，一个崭新的世界也就此打开。
门外是由无数数据编织而成的场景，透过狭窄的门框可以看到色彩鲜艳的建筑，半空中悬浮着一块半透明的LED屏，上方播报着室外此时是人体最舒适的温度。明亮干净的街道，以及明明无人却此起彼伏的叫卖声，繁华绚丽又美好——这就是“蜃楼”。
脚下是现实的泥土，远处是虚拟的浮华。
姜戚将项链戴在脖子上藏进衣服内部，一脚踏进了浮华。
*
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行星撞击灾难，地球资源开始迅速衰败枯竭。
于是在2033年。人类入驻网络世界企划正式启动，以华夏为首的二十六个国家在同一时间扫描了第一批幸运儿进入了这个构建了长达十年的世界——“蜃楼”。
蜃楼里人类不再为糟糕的环境发愁，甚至还有机会成为不老不死的存在。所有在现实中无法完成的梦想都可以在这个世界里实现，而实现一切都只需要用一样物品，那就是“积分”。
积分赚取也非常简单，完成游戏副本就能根据评级获得相应积分。就算游戏失败也没关系，最多就是掉落身上的道具，再不济就是打入禁闭区。
不过由于谁也没见过从禁闭区再出来的人，大家也将此地当做了另一处禁地，甚至传出了不少谣言。
比如禁闭区其实是怪物喂养地，所有失败的玩家都会被丢进里面给怪物当成饲料。就算有玩家活着，恐怕也成为了妖怪，半疯半傻了。
而刚刚从禁闭区出来的姜戚此刻正乖巧排队等着进城审核。
*
裴黔因为做错事被下放到新手城前做入门审核，此时离审核开启还有几分钟，无聊的他边发呆边盘着两颗半透明的弹珠。两颗球大概拇指大小，正中间的颜色呈丝带状散开一部分。
一颗是浅到几乎看不见的蓝色，一颗是耀眼的赤色。
“你好，我要办理入城证。”
裴黔回过神，硕大的王莲叶遮住了对方眉眼，只看到精致的下颌和低垂于肩的马尾。
“姜戚是吧……麻烦露出脸核对一下。”
莲叶微微上抬，大片的阴影遮住了很多细节，裴黔不小心对上对方蜜糖色的眼瞳，瞬间坐正说：“咳，不好意思，系统目前只读取出名字……要不我先给你讲解下基础常识吧？”
见对方含笑点头，裴黔红着脸展示手里的两颗弹珠：“在蜃楼中我们的货币就是积分，而赚取积分的方式除了中心城的工作外，最普遍的就是进副本完成游戏，而这些就是进入副本的媒介。”
“中心的颜色代表了副本的难度和人数，像这种浅淡的蓝色线条只有一根，属于难度偏低且是单人副本，而像这个……”裴黔有些害臊，“这个红色很亮眼，且看不清楚究竟有多少条聚在一起，对于新手而言是绝对的危险副本。”
姜戚将视线放到他的右手：“正常来说，危险系数越高得到的积分也越多吧？”
裴黔嗯了声：“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越耀眼的颜色死亡率就越高，有的才进去没多久就死了，而且一旦死亡掉落的物品数量也会多很多，甚至被清空。所以这样的副本也没多少普通玩家愿意进去。”
姜戚若有所思：“所以这种类型的副本弹珠被拿出来做展示了？“
“不，说来惭愧……其实是因为我想将这个危险弹珠在翼之城售卖，所以被中心罚到这里来当审核志愿者了。”
裴黔说完看了眼对方的神情，看到对方毫无嫌弃之意，更加不好意思边将弹珠收回边说：“身份出来后我会给你投放弹珠，由于你是新手还没有副本表带和等级评定，所以等会去右边找个空白测试舱进去将弹珠投进去就好了。”
“嗯，这些基本操作在排队时的广播都听到了，不过有个东西我还不太明白。”姜戚语调拖得轻柔绵长，裴黔见状连忙开口。
“哪里不明白，我都可以帮你解答。”
“那个……是什么？”姜戚指着城门正上方的电子屏，上面每隔几分钟就会更换界面，此时上面正好切换到了【神之榜】。
“那个是进入蜃楼后的榜单，新手和每座城都会有专门的榜单，而【神之榜】属于综合副本榜中的最顶级榜单，要想上去需要参考很多数值，比如副本通过率、解锁新城数、城市贡献值等等……而神之榜就是各数值综合前十名的人，上了这个榜的人对我们来说都跟神明一样遥不可及。”
“不过虽说是前十，我们称神的却只有第一的——游神。”
“听上去，这个游绥很厉害。”姜戚看着神之榜第一的名字，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如果有机会，真想当面谢谢他。”
裴黔见对方笑了：“能解答你的疑惑我很高兴，不过见游神可能还有些困难，虽然他最近不参加副本了，但平时在核心城居住，那儿只有榜上前几名才有机会进去。”
“没关系，总会有机会的。”姜戚点点屏幕，“信息出来了。”
“好的！我现在给你投放弹珠。”裴黔一惊，将左手的弹珠投进去，“那么姜戚小姐，祝你副本顺利通关。”
“小姐？”姜戚取出弹珠，看了颜色微微挑眉，“我想，你叫我先生会更合适，不过看在你这么热心的份上还是谢谢了。”
说完姜戚不再留念离开了，留下裴黔满脸震惊：“先生？！”
他迅速将屏幕的资料上滑，这才发现名字的下方紧接的就是性别，只不过当时还是一片空白。
“这么好看的人，还留着长发怎么会是男人？”裴黔黯然失魂，为下一位新手讲解时都没回过神来，他从空荡的手边抓了颗弹珠说道。
“弹珠是副本的媒介，因此识别弹珠也是提高我们通关率的重要生存手段，你可以看出这两颗弹珠的区别吗？”
“它们好像没区别啊。”
“怎么会没区别？”裴黔有些烦躁，“你好好看看……”
他的视线回到自己手上，手上的弹珠此时都散发着淡蓝色的光，似乎在对他进行嘲弄。
“糟糕！”
裴黔这才意识到自己闯祸了，连忙联系测试舱管理员要他阻止姜戚登入副本，然而对方在检查了十分钟后就打来了电话：“排队等候的人中没有名叫姜戚的玩家，他应该是已经进去了。”
“完了。”裴黔有些崩溃，“没有什么阻止副本的办法吗？”
“那可是新人死亡率100%的副本。”
“做好准备吧，他应该回不来了。”
管理员的声音在电话那端，显得格外冷漠。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裴黔：呜呜呜，我犯错了，我害死人了。
姜戚：别哭了，你没错。
裴黔：不！！！是我的错！！！
姜戚：我是故意的。
裴黔：我不信！你肯定是为了让我心里好受故意安慰我！呜呜呜……
姜戚：……不信拉倒。
这里相当于是个心理暗示，因为小裴本来就被“美女”迷得神魂颠倒，他注意到姜戚在问危险副本时看的是右手弹珠，就以为右手的是危险的那个，所以下意识投了另一边。
最后恭喜游绥还没见面就喜提【戚崽完美第一印象】成就！
以及脑子里有个诡异的小剧场实在憋不住了，一定要放出来！！
【小剧场】
很久之后，游绥听裴黔说了姜戚第一次相遇的事
游绥：你当初为什么说要感谢我？
姜戚：啊！你提醒我了！
说着，姜戚开始唱起了歌。
姜戚：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世界更美丽~
游绥：……
最后谢谢沈仄的地雷和营养液~么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