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的魔法轿车停在路边。

上车前，一位黑袍牧师打开随身携带的箱子，“特雷西，把它放进来吧。”

萝拉神色冷凝地看了他几秒，才把光之锁禁锢的邪种胚胎放进去，语气冰凉道：“你们来得太慢了。”

牧师并不反驳，合上箱子锁扣，微笑说：“确实有点慢。”

萝拉和黑袍牧师坐在车后排，手提箱放在他们中间。

轿车快速开往大教堂，萝拉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

“特雷西，”牧师忽然出声，“这只邪种胚胎被施加的魔法是什么？竟然能够完全压制它的感染邪性。”

萝拉转过脸，眼底没有一丝情绪，“七重魔咒光之锁。”

“七重光之锁，怪不得……”牧师顿了顿，面含笑意注视着她，“光之锁是复杂的高级魔法，能够连续叠加三到五重，已经非常难得，没想到你可以成功叠加出七重，特雷西，你是个真正的魔法天才。”

萝拉面无表情：“不是我。”

“嗯？”牧师眉梢微挑，“是斯图尔特吗？”

萝拉淡淡说：“不是冯，是我们新来的同伴。”

“谁？”

萝拉湖绿的眼睛盯着他：“路卡·爱德温，你不是在教堂见过他吗？”

“路卡·爱德温。”牧师慢慢重复这个名字，“见过是见过，但不太记得了。你知道的，我接待过的人很多。”

“你的记性变差了，路卡的外貌很特别，正常人近距离见过一面，短时间内不会忘记。”

牧师含笑道：“哦？你描述一下，我回忆回忆。”

萝拉：“黑发，红瞳，看上去像东方人和希里亚人的混血，五官很完美，皮肤很白，身高和唐纳德差不多，大概在175至180厘米之间。”

牧师眸光闪烁，微笑加深，“我知道了。”

两人说话间，轿车接近大教堂，缓缓降速。

黑袍牧师的视线穿过玻璃窗，望着夜色中微微闪光的殿宇尖顶，握紧手提箱的铜把手。

“我来拿。”萝拉说。

牧师垂眸看了眼她银色的机械手，然后目光上移，盯着她的眼睛，“我还有一个问题，特雷西，你现在的魔力还剩多少？”

萝拉没有多想，直白地说：“暂时耗空，但我提箱子并不需要魔力。”

他笑了声，沙哑低声道：“那真是太好了。”

“？”萝拉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话音未落，车内突然荡开一团黑雾，他的身体被浓浓黑雾笼罩，瞬间消失在萝拉眼前。

萝拉神色立变，这时车身巨震——嘭！！

魔法轿车炸得四分五裂，烘烘燃烧起暗红烈焰。

跟在后面的另一辆轿车急刹停住，两个牧师拉开车门，飞奔过来，猝然停步。

“天啊，我的圣主！”

“怎么回事？！快灭火！”

水流凭空涌现，成片倾洒到剧烈燃烧的轿车上，但火势丝毫没有减缓。

“啊……”

萝拉艰难地从爆炸坍压的车后座爬出来，脸颊被钢铁卷边划出深深的豁口，鲜血顺着侧脸往下流。

她浑身燃烧着暗红发黑的火焰，但衣服和皮肤都没有灼烧的痕迹，只是表情分外痛苦。

“没用，水没有用。”

萝拉紧紧咬着牙关，对那两个停在三步之外，试图用水浇灭火焰的牧师说：“走远点，别沾到这火，这是精神攻击，只能、等它自动熄灭。”

她趴在地上浑身战栗，眼珠溢满血丝，断断续续地喊：“快，快找莫里主教，有人伪装，抢走了邪种胚胎！”

·

凌晨一点多，宵禁时间，洗浴屋、旅馆全都关门闭户。

谢灵只能将迪奥领回惩戒队的别墅。

但他浑身上下实在是不能看，全是血污和黏液，腥臭肮脏，谢灵碰都不想碰他。

别墅的露天庭院积着厚厚一层白雪，迪奥就蹲在雪地里，双臂耷拉在腿侧，死活不肯进室内。

谢灵扯了扯光绳，没什么耐心地呵斥：“起来！”

迪奥瞪着灰绿色的眼睛，看了眼独栋别墅的正门，焦躁地发出粗重的吼声，满脸抗拒，一步也不肯动。

“迪奥，”谢灵面无表情地俯视他，换了起源语命令道：“起来。”

冯靠在雕花铁门，双手抱臂，冷笑说：“灵，既然他不喜欢我们这里，还是把他扔出去吧。”

迪奥听见他的声音，猛然扭过头，恶狠狠地盯着他，咧嘴龇了龇牙。

“灵，你看看，他还吓唬我呢！”冯露出委屈的表情，走到谢灵身边，“我看他压根不需要我们的帮助。”

“灵，还是把他送到大教堂，让牧师们净化他吧，何必为了他浪费你仅剩的魔力呢？”

“别误会，我不是大发善心无偿帮助，要不是看在金币的份上，谁管他。”谢灵带笑不笑地说，“明天写个收费单，让教会直接邮寄到罗德里格斯家里。”

随即，他平静地望着迪奥，问：“看来你不想进温暖的浴室洗热水澡，是吧？”

对此，迪奥的回应是拒不配合，反而想往大门外跑，然后就被光绳紧紧勒住了脖子。

谢灵扯着光绳另一端，看上去也不生气，点点头：

“行，等着。”

他环顾四周，瞥见围墙边有关紧的水阀和浇草坪的水管，径自走过去。

冯疑惑问：“灵，你要干什么？”

“哦，没什么，他太脏了，先给他洗个澡。”

谢灵轻描淡写地回答，然后拿起水管，打开水阀——

哗啦啦的冰水飞溅，迪奥被从头浇到脚，顿时整个人都懵了，站在雪地里不知所措。

冯幸灾乐祸，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来，笑嘻嘻地看着这一幕。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迪奥被激烈的水流冲洗了两分钟，浑身血污基本没了，冻得青白的脸庞露了出来。

只见谢灵关上水阀，将水管一扔，然后走到他面前，伸出右手，掌心轻轻贴着他的额头。

迪奥暴戾地磨了磨牙，双手紧紧抓住谢灵的肩膀，伸长脖子似乎想要咬他。

谢灵并不在意，反而解除了光绳。

冯笑容消失，瞪大眼睛：“灵？你这是——”

没等他说完，谢灵朝他摆了摆左手，示意他别吱声。

“别动。”

谢灵用起源语说，右手缓缓往下挪，轻柔地盖住迪奥的双眼。

迪奥眼前陷入黑暗，愈发躁动不安，攥住谢灵双肩的手指越发用力。

“迪奥，不要动，听我说。”

谢灵的声音柔和而悠长，念出一段安抚魔咒，很快转为精神治愈，接着是特殊的净化魔咒。

随着魔咒落地，魔法生效，迪奥剧烈喘息，面目狰狞，眼角鼻孔溢出暗红粘稠的血。

“啊啊啊——”

他嘶哑低吼，松开谢灵的肩膀，膝盖一软，跪在雪地里浑身颤栗，双手紧紧抱着脑袋。

谢灵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

“灵，”冯走到谢灵身侧，轻声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和当初治愈你一样，只是用了净化魔法。”谢灵淡淡地说，“比现在教堂常用的那两种净化咒更温和有效。前几天我已经上报到教会了，通过审核后就会发通知推行。”

“原来如此。”

谢灵偏过脸看他：“帮我拿份本源魔药过来。”

冯快步走进别墅。

一小会后，他拿着水晶瓶、玻璃烧杯、小刀走回庭院。

迪奥痛苦的过程结束了，已经晕了过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谢灵从冯手中接过小刀和烧杯，划破迪奥的手臂，将烧杯抵在伤口，接了小半杯猩红的鲜血。

冯拔掉水晶瓶的塞子，往鲜血里倒魔药。

烧杯里的溶液很快出现金红分层，谢灵将迪奥往别墅里拖。

“灵，你要把他放到哪个房间？”冯不怀好意地建议道，“反正他都没事了，扔院子里吧！”

谢灵瞥了他一眼，“然后让这个子爵冻死在惩戒队的别墅庭院里吗？你负责通知罗德里格斯家来收尸？”

冯挑起眉角：“他壮得像头熊，没那么容易冻死。”

谢灵没搭理他，将昏迷的迪奥扔进禁闭室里，关紧门。

然后转过脸，面无表情地问：“你现在很闲，没事做？”

冯捏着下巴：“呃，这个时间应该做的事是，睡觉？”

“……”谢灵一时无语，旋即疾步下楼，摆了摆手，“那你睡觉，我去趟大教堂。”

“快四点了，天亮之后再去吧。”

冯快步跟在他身旁，“萝拉和牧师应该早就将邪种胚胎送进大教堂了，她现在肯定在大教堂里睡觉。”

谢灵脚步不停：“我不是去找萝拉，是要用通讯魔法阵联络队长。”

“最紧急的事我们已经处理好了，用不着让队长回来。”冯说，“就算汇报情况，也等白天再说。”

他脚下加快一步，挡在谢灵面前：“你的脸色很差，需要休息，先睡一觉中午再去吧。”

谢灵摇了摇头，脸庞苍白沉静：“不，我怀疑有更麻烦的事在后面。”

冯眼神微凝：“什么？”

“魔蛇虽然死了，但饲养它的邪徒可能还藏在维克市。”

谢灵拉开大门，绯红眼瞳映着雪光，冰冷道：“大概率又是个恶心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