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景瑶便提出卖豆腐的想法:“如果豆腐卖得好,我们开春盖围墙垒猪圈的银钱就有了。”
“卖豆腐好!”
几天相处下来,赵氏对这个儿夫郎是百分百的信任。
以前在京城时,府中有下人打理,府外有夫君和儿子为她撑腰,从来不需要她有什么主意,对做生意挣钱一事更是一窍不通。
她晓得儿夫郎是个有主意的,便决定做他忠实的支持者。
“娘跟你一起去,这豆腐这么好吃,咱们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霍栩安:“……”
旁边一直未开口的霍栩安坐不住了,小夫郎忽略他也就算了,为啥亲娘也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咳咳——”
霍栩安咳嗽一声,终于引来亲娘的注意。
赵氏嫌弃的看了霍栩安一眼:“你看你,去外边走一圈就开始咳嗽,身子怎么这么虚,吃完饭赶紧回屋躺着吧。”
霍栩安:“……”
不是,小夫郎昨日说他虚也就算了,亲娘怎么也这么说,这还是不是他亲娘了?有哪个亲娘会这么说亲儿子?
霍栩安见自家亲娘起身要去换衣服,赶紧拉住了他:“娘,我跟瑶瑶去就行,您在家歇着吧。”
正要往外走得赵氏看着自家儿子那张面无表情的木头脸,嫌弃道:“还是我跟瑶哥儿去吧,就你?走一圈就咳嗽,谁敢让你去?”
“我刚才不是咳嗽,我是……”霍栩安不知道怎样解释自己刚才的幼稚行为,最后索性耍起赖来:“反正,瑶瑶是我的夫郎,我要跟他一起去。”
“瑶哥儿是你的夫郎没做,可还是我给你娶回来的呢……”赵氏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前日去镇上见到的那个什么“大龙哥”的,遂改口:“既然是你夫郎,那你得保证要好好陪着,一步也不可离开,不能累着他,更不能让人欺负了他。”
那语气活像景瑶才是他的亲儿子,霍栩安就是捡来的一样。
霍栩安怎么听不出自家亲娘话中有话,当下便问:“你们上次去镇上有人欺负你们?”
赵氏摇摇头:“那倒没有。”
但她也不能直接说景瑶遇到了那个什么“大龙哥”,只道:“不管怎么样,你保护好瑶哥儿就行。”
霍栩安突然想到,那日闯进门的那个黑炭说过小夫郎有个相好的,不由得多想了一会儿。
末了,他会意地点点头:“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的。”
景瑶已经从角落里将一个破败的手推车推了出来,霍栩安将装有豆腐的两个木盆搬到推车上。
霍栩安从景瑶手中接过推车推着,景瑶在旁边扶着木盆,两人向着镇上出发了。
两人刚走出李家村不远,霍栩安突然停住脚步,眼神凌厉地向后扫了一眼。
“怎么了吗?”
景瑶也顺着他的视线向后望去,路上白茫茫一片,一个人也没有,只远远能看见路边的草堆。
霍栩安只看了一眼,便回身继续向前走,看到自己的小夫郎还在紧张地向后张望,心中的恶劣因子作祟,忍不住想逗逗他。
他放下推车,神神秘秘地将小夫郎招至身前,撑着张木脸,一本正经地道:“我告诉你,但你不要怕。好像有什么东西跟在我们身后,我看像是一匹狼。”
霍栩安本来想着小夫郎害怕了会窝进他怀里,最次也会躲在他身后……
然而,事实证明,他想的有点多了。
小夫郎听见他说身后有狼,四处看了一圈,最后从地上捡起一块比他头还大的石头,挡在他的面前:“别怕,我保护你。”
霍栩安:“……”
怎么说呢,就挺……三生有幸!
能被小夫郎保护,真是三生有幸,他们老霍家祖坟冒青烟了。
霍栩安小心的接过小夫郎手上的石头,还挺沉。
他将石头扔到路边,道:“狼被你吓跑了,我们走吧。”
“……”
景瑶走路上,一会儿看看身后,一会儿看看在旁边推车的霍栩安那一脸挫败的表情,才后知后觉地幡然醒悟:“霍栩安,你骗我,根本没有狼跟着我们对不对?”
霍栩安还是那张木头脸,但凑近了能看到他微微勾起的唇角,暴露了他现下的心情是极好的。
景瑶:“……”
景瑶即使知道霍栩安故意逗他,也万万不敢拿他怎么样,毕竟以霍栩安将来的实力,他还是保命要紧。
两人脚程快,走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镇上。
阳沟镇的边上就有一处间日集市,每月的初三、初六、初九、十三、十六、十九、二十三、二十六、二十九为集日,镇上的百姓都可以来这里买卖东西,没有银钱的还可以以物换物。
今日是初六,正好是间日集的日子。
景瑶和霍栩安来得晚,集市上已经没有好位子了,他们便在集市的出口处摆上了卖豆腐的摊子。
景瑶大声吆喝着:“卖豆腐喽!卖豆腐喽!比肉还好吃的豆腐!”
可由于他哥儿的身份,嗓音先天比较软绵,他费尽力气的叫卖更像在唱戏,再加上集市上人声嘈杂,根本没人能听见他的吆喝。
景瑶再次开始吆喝:“卖豆——”
他刚喊出半句,就被霍栩安拉着手腕拽了回来:“你歇会儿,我来。”
“你来?你行吗?”不是景瑶小看他,任谁也不会相信以前京城里那金尊玉贵的大少爷,会在这犄角旮旯的小镇子上吆喝卖豆腐。
“你为什么总要质疑你相公的能力?”霍栩安将小夫郎按在带来的小凳子上坐好,咬着牙道:“我这就让你见识一下,你相公到底行不行。”
景瑶:“……”
于是,冬日初六的上午,在阳沟镇集市上的百姓突然被一声狮吼给吸引了去——“卖豆腐!比肉还好吃的豆腐!”
景瑶被震得捂住了耳朵,悄悄拽了拽拼命吆喝的霍某人的衣角:“知道你行了,麻烦你收了神通吧!”
霍栩安看着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便止了吆喝,接下来不是他的强项了。
景瑶赶紧向周围的人介绍起了豆腐:“这是豆腐,用豆子做的,口感细腻,还能闻到豆香呢,您先尝尝。”
他切了几块下来,放在案板上,示意围观的几人尝尝。
但是他高估了古人接受新事物的能力。
人们本来就没见过这白嫩嫩的东西,谁都不敢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又听说这白嫩嫩的叫豆腐的东西是豆子做的,脸上顿时露出鄙夷之色——
阳沟镇最不缺的就是豆子,家家户户家里都存着不少,谁还会买豆子吃。
霍栩安用尽力气吼出狮吼功招过来的人顿时散得个七七八八,只留下一个模样俊俏的小哥儿还站在原地。
这哥儿身上穿的是绸缎棉衣,头上簪的是银镶玉的发簪,身后还跟着两个随从,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哥儿。
阳沟镇虽然穷,但有钱人家还是有那么几户的。
说不定,这些有钱人家喜欢喜欢尝鲜呢。
景瑶忽略了那哥儿带着点敌视的眼神,只道自己想多了,招呼着:“这位哥儿,你要不要尝一块儿?尝尝儿不要钱的,觉得好吃你就买,不好吃也没关系,放心,我不强买强卖。”
谁知那哥儿不是个善茬儿,上来就捂着鼻子,一脸嫌弃:“我们家豆子都是给猪吃的,我才不吃这些猪食呢。”
他还指了指旁边的随从道:“你,尝尝这猪食什么味儿,放心,吃死了本少爷必给你讨公道,让这村夫给你赔命。”
嘿!
景瑶收回笑脸,将切下来的豆腐收回木盆里盖好:“不好意思,不卖了。”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老子不伺候了。
那哥儿见景瑶将豆腐收了起来,不怀好意地笑一声道:“怎么,刚才还说尝尝不要钱,现在反悔了?”
他只挥了下手,他身后的随从便从身上摸出来两个铜板扔在了景瑶的脚边。
“喏,买你那豆腐的钱,绰绰有余了吧?东西留下,拿了钱赶紧走吧,别再来镇上现眼了。”
景瑶本来就强压着脾气,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强龙不压地头蛇的原则,不想与他计较。
可这个莫名其妙的哥儿实在欺人太甚,真想揍他。
身后的霍栩安突然拉了他一下。
只见霍栩安蹲下身子将景瑶脚边的两枚铜板捡了起来,阴鸷的眸子盯在对面哥儿的脸上,一字一句道:“他说,不卖了。”
“啊——”
他话音落地的同时,就听那哥儿旁边的随从惨叫一声,向着景瑶直直的跪了下来。
而那哥儿的脚边,正是刚刚那两枚铜板。
只听霍栩安道:“下次再敢对我夫郎不敬,断的可不只是你随从的腿了。”
倒在地上的随从哀嚎不止,那哥儿根本没看清霍栩安的怎么出手的,吓得脸都白了。
这时,从人群后边跑来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直直奔着对面那哥儿而来:“秀儿,你怎么在这,可让我好找。”
果然!
景瑶无语问苍天。
原来这哥儿是钱大龙入赘过去的夫郎李秀儿。
他就知道,这世上没有莫名其妙的敌人。
果然是这个钱大龙惹的祸。
钱大龙又看到倒在地上哀嚎的随从,急道:“喜来这是怎么了?”又上下检查了李秀儿一番,似是对他十分紧张:“秀儿,你伤到没有?”
“没有伤到我。”李秀儿委委屈屈控诉:“就是这两个人将爱来打伤的!”
钱大龙这才看向对面,开口就要质问:“你们竟敢——”
话说到一半,看到立在对面的景瑶,顿时哑了火:“阿瑶……”